看懒人发懒

吴非

外交辞令每每提到某国某国，总是郑重其事地说某国某国人民是勤劳勇敢的人民云云，这种美好的礼节性的措辞，不难理解。世界上肯定存在着懒惰的民族，我没有胆子去制造国际争端，只好说说我们周围的懒惰。

在省城的某银行办事，排很长的队，两位女柜员无视柜台外的长队，手上依然慢吞吞地磨，嘴上笑论某人整容失败状如恶鬼，谈过三五分钟，又有第三位懒洋洋的女子加入谈话，旁若无人。而柜台外有十几名排队者，个个敢怒不敢言。

在一家大医院就诊，向医生打听一种药。可能以为我没挂号，医生低头看报纸，顺口就说“不知道”；再问坐在对面正在整理抽屉的医生，也说“不知道”；我说了现名、原名、英文名及用途，他们还是说“不知道”——除此以外，他们没说出第四个字。但我在走廊上问一位小护士，她“知道”，说医院药房就有。那两位医生未必是笨，而是懒，他们至少应当不耻下问于我一番，或许还能多少长点见识。

当年听说有关“信息高速公路”和“多媒体”的介绍，曾激动过好一阵，我们真的赶上了“千里眼”、“顺风耳”和“飞毛腿”的时代，人类的智慧使社会的进步变得突飞猛进。这个远景，暂且先不去憧憬，就说眼前，街头到处都可以看到人们在用手机发短信上网，就连吃饭，也兴“快餐”。但是论工作，尤其是服务性的工作（更具体地说是某些行政服务工作），那老牛破车式的顽固文化本相就又现出来了。是真的没有时间意识吗？未必，还是懒惰使然。懒人懒到了不知道自己懒并进而以懒为荣的地步，任何想改造懒汉的企图都将破灭。

说老实话，这年头，找不到工作未必是因为懒惰，懒惰的人也未必会失业，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还有一句非说不可的话：如果懒人面临饿死之虞仍然不肯一伸手脚，倒是真习性，不必苛责；而如果他见到有利可图便一跃而起，那就有点可耻了。

【原载2012年5月11日《今晚报·今晚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