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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把小提琴

2012-06-27宁白

杂文选刊·下半月 2012年6期
关键词:袁隆平山村小提琴

宁白

五十多年前,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在重庆的大学毕业,要分配到偏远的山村,母亲心疼地说:“孩子,到了那里,你是要吃苦的啊!”袁隆平回答:“我年轻,我还有一把小提琴。”

有一把小提琴带着,并不能缓解母亲的担忧。但是,母亲知道,有了这把琴,在艰难、孤独的时候,小提琴的乐声会抚慰儿子的焦灼、思念,会带给儿子生活的信心和色彩。母亲让儿子从小学琴,就是为了儿子面临困苦的时候,可以有音乐为伴。

这使我想起了邓拓的女儿邓小岚的义举。六十八岁的老人从北京到河北一个小山村,教那里的孩子学小提琴。尽管那个地方是她父亲当年办《晋察冀日报》的旧址,她去那里教琴,有对父亲怀念的意义,但是,她心里真正的想法是,孩子们“长大以后,他们自然会明白社会的复杂。当你有痛苦的时候,只有音乐能做你最好的朋友”。那些山村孩子们,抱着小提琴,有一次现身电视台,对邓妈妈的爱心和苦心,充满感激,泪流满面。

两位当母亲的,都把教小提琴作为教育孩子的内容之一,然而都不是为了让孩子当小提琴家,只是为了让音乐能伴随孩子的一生。心胸有音符飘荡,心魂便明朗、纯净、丰富。她们教给孩子的是保持一种生活的内心高贵。

我曾在大森林的帐篷内,感受过音乐对处于困境中的人的提醒和心灵冲击。那时,已是我们下乡大兴安岭林区的第三个年头,前程无望。有一天中午,下着雨,躺在炕上百无聊赖。突然,听到一首很抒情的歌曲在收音机里播放,男中音唱出的歌词是:“我爱这蓝色的海洋……”那么舒缓,那么广阔。我“嗖”地一声从炕上跳了起来:这是哪里播放的歌曲?听惯了造反歌、敬祝曲,心田已成焦躁的荒原,现在犹如突然流入了清澈的泉水,我被震撼了,不由自主地在帐篷内来回走动。我觉得自己被重新拨启了曾经压抑太久的感动的情愫,疑惑着,也希望着,心开始生动了起来。

后来,我还听到过这样的故事:二战时期,美军轰炸德国最激烈的时候,百姓们聚集到地下室,用黑布把窗户遮住,听乐团的演奏,听完音乐会,走出地下室,他们感觉还能活下去,尽管己经饿得皮包骨。音乐给他们带来生的勇气,带来希望的力量。

如果当时我懂一样乐器,并有一件乐器在身,我就会在神情烦乱时,到森林里去与自己的音乐作伴,去排遣那些占据心灵的干涸而坚硬的杂质,定能不沮丧、不自悲、不自压,使自己能保持内心的平静和活力。

袁妈妈和邓妈妈,以她们自己对生活的感受,教给了孩子们抵御困苦和压力的法宝,这是最深厚的母爱。己经成为农学大师的袁隆平,在他八十岁时,深情地说:“妈妈,稻子熟了,我真想和你说说话。我知道,这粒稻种,是妈妈在我幼年时种下的。”而山村的孩子,手中有了小提琴,再也不觉得有身处陋乡的自卑。

行走在城市的街头,经常看到,带着背小提琴的孩子的母亲。我很羡慕他们。但是,我也看出大部分母亲的目光过于急切,甚或焦虑。因为,我看到了母亲的目光中对名誉和财富的期盼。我真想说,这是多么空乏的内心折磨。

这些母亲们可以不了解袁妈妈在鼓励儿子学琴时,还教了他尼采的哲言,让儿子在失败中能昂扬生命的意志;也不会再有邓妈妈失去受迫害致死的父亲时所产生的绝望。但是,她们要去了解音乐与生活的关系,要知道音乐是一种精神活动,它与物质无关。那些大师们的富裕生活,只是人们对他们天才般的对音乐的感知和阐释所给予的回报。而天才永远是少数人。

让音乐伴随着自己的孩子,让他们的一生有音乐对心灵的陶冶,而不是把音乐作为得到名誉和财富的手段。否则,当你的孩子远行时,他会把小提琴任性地还给你,说:这,我不需要!

【选自华龙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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