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提高有质量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

郁鸿胜

我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目前已经突破48万亿。有专家预言，到2030年中国将成为世界上经济总量最大的国家。因此，我国的经济总量和发展速度成为了世界关注的热点。今年我国政府主动提出要放慢国内生产总值的发展速度，提高有质量的GDP增长。那么，什么叫有质量、有效益的GDP增长呢？这是一个在科学发展的背景下，各级地方政府需要通过转型发展来深化的重大课题。由于前些年地方政府仅仅重视了GDP的总量和发展速度，还没有搞清楚GDP真正的内涵与结构对社会的贡献和意义，误以为GDP的增长就是发展，速度就是效益，造成了为实现GDP的发展指标，不顾经济、社会、人口、资源、环境的协调发展，生态环境遭到了严重破坏，人力、物力造成了极大的浪费。为了正确理解有质量增长的GDP，落实国家转型发展的重大战略，

本文认为，要提高有质量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重点要理解好三个主要问题。一是GDP的构成基本要素和本质内涵。二是没有质量的GDP增长主要表现在哪些方面。三是实现提高有质量的GDP增长的基本路径。

一、GDP内涵是反映国家或地区的货币平均值表示的财富，不是在社会上的流通财富

GDP是一个统计意义上的经济发展的结果指标，GDP指标可以预测，但不应该作为经济发展的追求目标。可是有些地方政府将GDP定于考核指标，与政绩挂钩。这与GDP反映的基本要素和本质内涵是相违背的。因为GDP反映的是一定时期内国力和财富全部最终产品和总量的价值。这些最终产品和总量价值不是越大越好，增长越快越好。实际上GDP有价值形态、收入形态和产品形态这三种不同的形态。GDP的价值形态是用货币平均值来表示财富，我们千万不要理解为是在社会上流通的财富。GDP的收入形态是指市场上交易的价值，因为它是一个时点的流量概念，我们千万不要理解为是社会财富的价值存量，因为它随时都会发生价值变化。GDP的产品形态是指最终出售的价值，我们千万不要理解为它仅仅是使用物品的价值，它还包括了服务劳动的价值。

我们知道核算GDP的基本方法有三种。其一是用生产法来统计。它是按提供物质产品与劳务各个本门的产值来计算的，反映的是GDP的来源。其二是用收入法来统计。它是从收入的角度，把生产要素在生产中所得到的各种收入相加计算，主要是工资、地租、利息和利润等部分。在我国的GDP统计中，主要是劳动者报酬、生产税净额、固定资产折旧和营业盈余等。其三是用支出法来统计。它是把一年内购买的各项最终产品的支出加总计算，主要在居民消费、企业投资、政府购买和进出口方面。在我国的统计中，就是以此为基本方法。

二、没有质量的GDP就是大量消耗环境和资源的无效GDP

应该看到，我国在GDP的内涵统计上有两个重大缺陷。首先是无法统计无效的GDP。其次就是无法剔除消失的GDP。无效的GDP就是在GDP总量和增长中，对经济、社会不起真正作用的总价值，反而要消耗资源环境的总价值。消失的GDP，是指由于每年我国都将发生地震、火灾、海啸、风暴潮、泥石流等天灾人祸，我国的灾情损失要占GDP总量的一定比例，这些消失的GDP仍然记在了地区国力和财富的账上，不能在当年的国民财富中剔除。相反，为了在来年的灾后重建，更要增加GDP的总量，这也是不能促进有质量的GDP增长的因素。

没有质量的GDP增长，具体来说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因物价上涨引起的GDP增长形态。如果一定时期内生产的商品与总量没有增加，但是仅价格水平上升了，名义GDP自然会上升。这样就会产生了一种GDP增长假象。因此，统计学上要通过GDP缩减指数的方法，来得出实际GDP的增长数据。在现实中，虽然我们公布的实际GDP增长是名义GDP减去了通货膨胀率，但是，总有一部分通货膨胀因素从统计学意义上来说，是无法在GDP增长率中剔除的那么干净。因此，因物价上涨因素拉动的GDP增长是无效GDP增长。

其二，劳动者报酬和工资的收入增长引起的GDP增长形态。一般来说，要提高地区GDP 的增长，增加劳动者报酬和提高工资收入可以引起GDP的增加。如果物价的增长与劳动者收入的增长同步，只能表明劳动者的实际收入没有减少，城乡居民的生活质量没有降低。但是，在GDP中仍然反映了增长态势。因此，在GDP增长中仅仅对劳动者的报酬增长数量有所体现，但是无法反映劳动者收入的质量增长。因此，因劳动者报酬和工资的收入增长低于通货膨胀因素拉动的GDP增长是无效GDP增长。

其三，全社会资本的利息收入增长引起的GDP增长形态。生产要素的资本利息调节的关键在于货币供给量。紧缩货币供给，利息上升、放松货币供给，利息下降。如果要GDP增长，银行只要平衡好货币发行量与通货膨胀率的结构关系，提高利息率，就可以提高GDP的增长速度。这种用金融政策调节的GDP增长，有部分反映的是无效GDP增长。

其四，生产要素中的企业固定资产折旧增长引起的GDP增长形态。加速折旧是GDP增长的重要手段。因此，各地区都希望企业加快固定资产折旧来增加地区的GDP增长。一些企业的固定资产早已被折旧成为负值，企业技术改造和更新设备还没有重新投资，却在地区的GDP增长中始终反映增长态势，因此，企业固定资产加速折旧因素拉动的GDP增长是无效GDP增长。

其五，社会各类投资增长引起的GDP增长形态。投资是推动GDP增长的重要因素，无效GDP增长中的绝大部分来自于投资，而且来自于政府投资和以政府为背景的国有企业的投资。从投资的主体上看，可以分为政府财政转移支付的公益性投资和企业市场化投资两个主要方面。地方政府为了加快GDP增长速度，开展了以政府为信誉的大规模融资工程。规划建设新的城市和开发地区工业园区。将城市和工业园区的土地高价抵押银行，通过融资得到大量的银行信贷资金，开发新城和工业园区的“七通一平”。由于地方政府的GDP增长总量和速度的相互攀比，地方政府只顾投资拉动GDP，建设大园区、大广场、大马路、大校院，大量占用农田，不管投资后的效益产出，大量的土地和工业产房闲置，形不成良性回报，虽然地方政府的GDP总量和增长速度成绩斐然，但是产出效益颗粒无收。因此，无效投资因素拉动GDP增长是无效GDP增长。

三、实现有质量的GDP增长就是控物价、促消费、讲效率和求回报

有质量的GDP增长就是有效益、有效率的可持续发展的增长。重点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将全社会的通货膨胀锁定在一个即可观又可控的政策调控的空间内。调控物价的重点是生产资料。因为生产资料的物价传导机制最终将会在终极社会消费资料的各个行业反应出来。监管物价是实现有质量的GDP增长的重中之重。

其二，劳动者的收入报酬的增加要适量高于通货膨胀率。部分GDP增长是靠消费拉动的。适量增加高于通货膨胀率的劳动者的收入报酬，就是增加内需，增加就业。拉动老百姓的最终需求，最典型的产业就是民生工程。它是增加GDP有质量增长的重要途径。我们要破除一个传统观念，就是认为民生工程是花钱多，赢利少的赔钱买卖。其实不然，在GDP的构成中，虽然有投资、企业利润构成，但是更可观的是，劳动者报酬和消费构成了GDP的重要比例。从全社会的GDP总构成中，发达地区的劳动者报酬和消费要比企业利润转化为投资和消费，带动的GDP增长要大得多。

其三，政府采购要讲求效率和公平。政府利用税收的收入采购物品和劳务，购买民生事业工程。政府采购主要表现在办公用品、基础设施、交通工程、医疗、教育等方面。这些是直接拉动GDP增长的重要因素。因此，政府采购要注重发挥重大基础设施和城市功能的有效性，引领地区投资环境，为新兴产业发展、实施创新工程、带动区域经济的持续发展奠定基础。

其四，讲求投资回报的社会和经济效益。无论是公益性投资还是市场化投资，投资回报都要考虑社会回报和效益回报两个重要方面。社会回报就是讲民生需求，市场回报就是讲效益需求。财政转移支付的资金项目，要改变只顾眼前带动GDP增长的投资，不讲求社会回报的做法。以政府为背景的国有企业开发公司、发展中的园区开发公司，已经成为地方政府加快GDP增长的融资平台。因此，实现有质量的GDP增长，以政府为背景的国有企业开发公司肩负着重要的历史重任。为此，讲求有质量的GDP增长、创新有质量的GDP增长发展环境，真正意义上的实施主体就在于各级地方政府。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城市与人口发展研究所 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