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王之死

牟丕志

蜂王以坚持制度而闻名遐迩。由于有了严格的制度做保障，蜜蜂家族秩序井然，红红火火，令大家赞叹不已。

蜜蜂具有发达的嗅觉。它们很善于发挥这一优势，通过嗅觉来寻找目标，分辨事物，屡试不爽。它们发现，发达的嗅觉使它们的行动更为敏捷高效、有的放矢。比如，在战场上敌我双方混战时，大家已经眼花缭乱，很难用眼睛分清敌我。在这种情况下，嗅觉就显得格外重要。敌我近在咫尺，一嗅其气味就见分晓。倘若敌人乔装打扮，想混进蜜蜂的大本营，也是很难得逞的。因为，它们可以模仿蜜蜂的形象，但无法模仿蜜蜂的气味。蜜蜂家族的气味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蜜蜂家族人口众多。每天都有到了寿命的蜜蜂死去。蜜蜂死亡之后，便发出了一种死亡的气味，这种气味十分明显，一嗅便知。鉴于嗅觉十分可靠，简单易行，蜂王就规定：只要嗅到谁发出了死亡的气味，蜜蜂执法队就要将它扔到不远的一条河里，让河水将死亡的蜜蜂带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有死亡的蜜蜂被扔到河里，完成了短暂而平凡的生命历程。又不断有新生蜜蜂成长起来，担起蜜蜂家族的重任。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可是，有一天，蜜蜂家族出现了一种奇怪的传染病。感染到这种疾病的蜜蜂，本来活得好好的，却发出了死亡气味。按规定，蜜蜂执法队就会将其扔到河里。在将“死亡”蜜蜂运往河边的途中，蜜蜂执法队发现它们运送的“死亡”蜜蜂总是在大喊大叫，质问蜜蜂执法队为什么将它们活活地扔到河里淹死。这太残酷、太荒唐了。这使蜜蜂执法队感到十分奇怪。

将活着的蜜蜂扔到河里，这显然是错误的。于是，蜜蜂执法队把这个问题报告给蜂王。并要求修改这一存在明显缺陷的制度，建议用眼睛观察蜜蜂的死活，并以此作为标准。它们保证，自己能够用眼睛分清哪个蜜蜂活着，哪个蜜蜂死去了。

蜂王坚决地说：“制度不能改。这个制度坚持了几百年了，实践证明，它是十分科学的制度。将几只活着的蜜蜂扔到河里没有什么了不起，坚持制度才是最重要的。”显然，蜂王不想改变坚持已久的制度。

可怕的传染病迅速蔓延，悲剧每天都在上演。越来越多的蜜蜂被活生生地扔到河里淹死了。恐怖笼罩着整个蜜蜂家族。很快蜜蜂便减员一大半。蜜蜂家族开始走向了衰落。

不停有不好的消息传到蜂王那里。它感到痛苦极了。它想，制度是蜜蜂家族兴旺之本，如果破坏了制度，那么以后谁还肯拿制度当回事？它盼望这种奇怪的疾病快点结束，把制度保留下来。所以，无论谁来建议修改制度，它都一律否决，并传令下去，谁要是再提出改变制度一事，就将其处决。它想，总有一天，可怕的疾病会消失。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蜜蜂执法队每天都向蜂王报告扔到河里的蜜蜂的数字。蜂王渐渐麻木了。

一天，蜜蜂执法队向蜂王报告，整个蜜蜂家族只剩下由几只蜜蜂组成的执法队和蜂王了。此时，蜂王身上也发出了可怕的死亡气息。气愤不已的蜜蜂执法队不由分说，便将蜂王扔到河里去了。

从此，一个兴旺的蜜蜂家族消失了。

【原载2012年5月2日《浔阳晚报·浔阳楼》】

●河北省石家庄 月月鸟荐

插图／充耳不闻／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