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训传》“重见天日”幕后寻踪

牛萌 陈一玮

中国第一禁片《武训传》重见天日，画质还算清晰的完整版长达一百九十七分钟，让不少影迷喜出望外。

保护期过后的“公版”

1951年上映的《武训传》为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知名私营电影企业“上海昆仑影业公司”出品。1953年，昆仑影业与文华、国泰等八家私营企业共同并入上海电影制片厂，而《武训传》在经历其后的一系列批判、动荡之后，当年的拷贝去向和版权归属也变为模糊地带。

当年的老电影通常只发行三到五个拷贝。据了解，号称“亚洲最大电影资料馆”的中国电影资料馆目前仍保存着《武训传》的拷贝，中国电影只有五十年版权保护期限，完成近六十二年（1950年9月摄制完成）的《武训传》如今已是公版，版权没人管。

民间影迷提供原始拷贝

《武训传》DVD发行方为广东大圣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该公司是国内知名民营传媒企业“俏佳人传媒”旗下的全资子公司。

问及《武训传》拷贝的来源，戴女士透露曾向崔永元的电影博物馆借，但接触过对方工作人员后被婉拒。直到最近，一位老影迷向大圣文化提供了拷贝，“当时也是专车押送来的，具体情况人家也不愿多说”，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原始拷贝，大圣文化才在近日发行了《武训传》的DVD。

供研究使用

不过，鉴于《武训传》复杂的历史遭遇，DVD的“卖相”仍然有些遮遮掩掩，例如盒套封面左上角特意标明一行字——“供研究所用”，似乎想在名义上尽可能规避风险。记者问及大圣文化是否担心发行《武训传》过于敏感，戴女士坦言公司员工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对老电影的历史和政治问题也不太懂，“老影迷都认为没问题。我看过《武训传》，个人觉得没有什么特别敏感之处”。

对于《武训传》“重见天日”，戴女士表示“全是因为影迷”。她透露，常有五十岁以上的老影迷打电话建议多出些老电影，以便观看收藏，“2005年上海放《武训传》，有个七十多岁的大连影迷特意坐飞机到上海看，我们也很理解，到了这个年龄再不看也许就看不到了”。据她介绍，《武训传》原本没字幕，而片中赵丹说的大多是山东方言，不少人可能听不懂，为此有老影迷自发向他们提供《武训传》的台本（台词脚本），以便后期添加字幕，“居然能找到‘文革时的台本，确实不容易”。

批判给父亲当头一棒

《武训传》导演孙瑜之子回忆说：“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到解放，我父亲拍了二十多部片子，但《武训传》被批判以后，他就只拍了三部片子：《乘风破浪》、《鲁班的传说》和黔剧戏曲片《秦娘美》。

“我感觉在我父亲心中，《武训传》可能并不是他最好的作品，但是一定是最呕心沥血的作品，因为当时他自己也被武训的忘我精神感动了。所以，1951年遭到批判时，我父亲是想不通的，他最初的愿望和最后的结果相差太大了，完全是当头一棒——他拍《武训传》本是为了迎接‘新中国文化建设的新高潮，结果却戴上了‘狂热地宣传封建文化的大帽子。被批判之后，我父亲在生活中也不大提《武训传》了。

“父亲晚年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武训传》能够真正得到平反，这是他一生当中最牵挂的一件事。2000年父亲诞辰一百周年的时候，我写了一封信给广电总局，请秦怡老师帮我转交，问能不能把《武训传》放一放，哪怕就是在一个剧院小范围放也行。但是最后电影频道一个工作人员打电话说，不放《武训传》，改放《乘风破浪》。

“《武训传》距离当年的批判已经六十年了，我觉得应该到了重见天日的时候了。虽然1985年胡乔木的那篇文章也算是平反过，但《武训传》还是不能拿出来公开放映。还原历史的真面目，需要时间，我始终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原载2012年3月22日《新京报·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