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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基夫的美

2012-05-30金仁顺

37°女人 2012年7期
关键词:蒂格利兹模特儿

金仁顺

1921年2月,纽约举办摄影师史蒂格利兹摄影作品展。开幕当天,画廊被挤得水泄不通,随后两个星期内,又有3000多观众顶风冒雪前来。史蒂格利兹的摄影眼光和技巧固然值得称道,但真正引发纽约艺术界这场大风暴的原因,是这个摄影展展出了45件女人的裸体像。在那个年代,人们对身体的态度还很谨慎,即使对于艺术家们,公开展出裸体也是大事件。

充当裸体模特儿的奥基夫,是史蒂格利兹的情人,她是个画家。作画时她常常赤裸着身体,史蒂格利兹正好拿着照相机,随时抓拍。奥基夫的身体在史蒂格利兹的镜头中,美得不可思议,在观众眼里,自然也美得不同凡响,“那个‘苍白的女人,看起来如贞洁的圣女”。

奥基夫身体的美,不是简单的丰乳肥臀、长腿细腰,她瘦削如男孩儿,同时又拥有女人的性感。那些被镜头定格的形体、皮肤和弧线,从容如静物,安定之下,又暗流起伏。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是鲜活的,她的表情相当严肃,她的眼神好像洞悉一切又充满梦幻色彩……

摄影展开幕式上,奥基夫短暂现身。她沉默地打量着如潮的人群涌至照片前,欣赏她不加掩饰的身体,然后转身离去。她从未对那些照片发表过评论,她的身体有万语千言,她的沉默也是。

奥基夫成为惊世骇俗的艺术家,不仅仅因为这些裸照,更因为她的画。在奥基夫之前,没有人真正把花朵当回事,尽管花朵也是画家笔下最常见的物品之一,但那些花朵只是个美丽的寻常物。而奥基夫对花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去读,进而审视、惊叹、研究、表现、发扬。在她的画笔下,每朵花都是世间最动人的谜语。

奥基夫画了很多花,曼陀罗、海芋、鸢尾、红昙、罂粟……那些诞生在奥基夫画布上面的花朵,与其说是盛开,不如说是爆炸,它们浓情四溢、热烈不羁,同时又危机四伏、险象环生,恰好体现了魔幻现实主义的精髓。

1936年,奥基夫接受当时纽约的化妆品女王伊丽莎白·雅顿的订购,为她的美容沙龙画了一幅曼陀罗。伊丽莎白·雅顿的想法是:“花儿大胆热烈地绽放,最好是开满了整面墙,当顾客化了妆,睁眼一看,顿时觉得自己跟花一样娇美。”为了这幅画,伊丽莎白·雅顿支付了1万美元。而在当时,1000美元对画家而言都是奢望。奥基夫完成了这幅画,比起“跟花一样娇美”的肤浅预期,它要深沉得多、丰富得多,也广阔、神秘得多。

盛名之下,奥基夫也开始为名所累。社会压力、抑郁症,以及已经成为其合法丈夫的史蒂格利兹的外遇,使奥基夫的中年生活充满了困扰。为了逃离世俗的深渊,她只身去了新墨西哥州,并在那里开创了生命的另一个绿洲。

她爱上了骨头,牛、羊,以及其他动物的骨头,在沙漠的阳光下面,晒成纯白或者淡灰色。就像她魔幻地呈现出花朵的内在世界一样,这些落到她画面上的骨头也都还了魂,既生又死,且生且死,熠熠生辉。从来没有人像奥基夫那样,能让观众透过骨头的弧线,看透外面的世界。

花朵之后,这些以骨头为主要内容的画作再次引起轰动。画展之后,她回归沙漠,继续过着日出而画、日落而息的生活。她独来独往,素面朝天,皮肤晒成了棕红色,经常被当成印第安人。她的粉丝们不远千里,到她的房门前求见,她冷冷地看众人一眼:“好吧,这是我的正面。”她说着,转过身去,“这是我的背面。”然后,她把门在身后关上,也把喧嚣的世界关在了外面。

奥基夫不在乎被遗忘,她也确实被遗忘了,与她同龄的艺术家们纷纷过世,她也变成了老太太。年近70岁时,她第一次游历欧洲,与雕塑家布朗库西在巴黎巧遇,布朗库西惊呼:“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奥基夫大隐于世,但她的一生,注定要在别人的惊叹中度过,就像她的画,虽朴素简单,却大红大紫一样。在她淡出人们的视线至少20年后,当她80岁时,再度引发了美国时尚界和艺术界的地震,这一次,她成了《时尚》杂志的时装模特儿——《时尚》杂志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模特儿:满脸皱纹和风霜,头发花白,身着黑色长袍,在沙漠的背景下从容自处。

客观地说,这一场秀里,奥基夫并不是什么模特儿,而是她一贯生活态度的华丽总结:终其一生挖掘自身内在的潜能,我行我素,在寂寞和孤独中创造了艺术品,同时也把自己打造成一件旷世珍品。

(摘自《天津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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