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沂河(组诗)

厉彦林

由沂源起步，由西北朝东南

穿越绵延八百里沟壑山川

在沂蒙山额上划出几道弯

那是九曲百折的愁肠

还是缠绕山峦的彩练

河边是我的知痛知热故乡

是我成长身体和梦想的家园

来回走动的牛羊和汽车

草香味的柴门与炊烟

乞雨敬神丰收庆典的祭坛

路人娶亲时扔给我的喜糖

葬礼时我抹红了的泪眼

沂河记得我儿时的诺言

时而掀动我尽孝的缺撼

汗水、乳汁、鲜血交汇的沂河

泥沙驮走多重的荣辱与苦难

今朝在临沂城东驯服成湖泊

像位待嫁新娘精心梳妆打扮!

柳绿苇壮，鱼肥虾跳

船浆飞摆，歌声柔曼

沂河水，正在长高变清

笑声坦然

沂河人，已经志大心宽

挺直腰板

我弯腰挖一捧黄沙

指缝滑落成堆的感叹

大雁和野鸭展翅飞翔

春天掠平波涛的皱纹

兴奋地跑到我面前

山地与农民

不挪窝不改姓的薄山地

养育这一族

埋葬这一族

从茅屋发出第一声啼哭

就随父辈亲近土地

云彩被一片片撕碎

擦干脊背上的血渍与汗珠

土地因汗水浸泡而松软

农民因土地慷慨而生存

双脚踏上这片山地

鞋印重叠沉睡的辛酸

双手插进潮湿的土壤

触痛一声久远的长叹

土地渐渐在农民的视野中模糊

村庄在颂歌声中逐渐消失

不知许若干年后

有土地还是有农民

只见父辈那满头白发

依然粗壮且结实

秋收的烦恼

二叔背驮夕阳，慢吞吞回家

望着越来越高的苞米垛

叼着长烟袋，叹气犯愁

这上等苞米是咱庄稼人的命根子

据说还含粗纤维和脑黄金

咋才几年功夫就越来越不值钱呢

人家种的稀罕物换马克、兑美元

咱这苞米咋就臭行市呢

咱祖辈上就是种田的行家里手

咋就越来越不会种地了呢

为什么种地也得翻花花肠子

为什么这世道越来越不吃人粮

狠狠抓一把沉甸甸的苞米

又是一阵心痛

琢磨再三，也没解开这个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