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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的娘死了

2012-05-08厉剑童

小说月刊 2012年9期
关键词:爹娘老娘棺材

厉剑童

局长的娘死了!

这消息只一个上午便传遍了全局上下。

局长当时刚在老板椅上坐下,啜饮着秘书小王端上的一杯龙井茶,这时局长的手机响了。局长很愉快地接了电话。没想到,是父亲打来的。父亲说你娘死了。你回来,路上慢点儿,不要太急。

局长拿电话的手颤抖下一下。

霎时,局长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回家看看了。局长很忙,局长是一局之长,每天要分派工作,发出指令,要迎接这检查那督导,要陪领导吃吃喝喝,要……天天这么多事,操不完的心,不忙是假的。

还有更要命的,局长明年就要退了。局长是个有抱负的人。局长觉得还有很多事没干,局长想退之前再大干一场,要再创新辉煌。眼下正是关键时候。不知有多少人正瞪眼瞅着自己屁股下的那个位子。

老娘走的真不是时候。一头是刚刚去世的老娘,一头是自己的命运前途。局长心里真的有些左右为难。

局长犹豫了半天,一咬牙,一跺脚,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回家奔丧!局长亲自驾车,直奔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去了。

局长前脚一走,全局上下就热闹开了。

办公室赵副主任早就等着扶正,后勤科马科长早惦记着人事科科长的宝座,第N副局长日夜盼着何时能干上常务副局长,牛副局长、刘副局长们也都各有各的打算。他们平时哪一个也没少在局长身上下工夫,可那些要求迟迟没有回应。

他们一个个盼着有个好好表现表现的机会,让局长看到关键时候谁最和他一心。说曹操曹操到,局长的娘死了,机会来了。这个时候,这种事,谁不抓住谁是傻子。

这些个心里有想法的人便各自找个借口,悄悄去了银行,然后十万火急地往局长的老家奔去……

局长到了家,远远看见家门口站着两个人,打着眼罩,近了,局长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自己的老爹老娘吗?爹不是说娘去了吗?这不还好好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局长的娘很高兴,立即迎上去,拉着儿子的手,摸着儿子的脸,不住嘴地说着:我儿又胖了,胖了有福,有福就好……

局长看着爹问咋回事。爹咧着嘴,尴尬地说,这都是你娘的主意,你都几个月没回来了,你娘想你了……

胡闹,简直胡闹,怎么开这样的玩笑。局长的脸拉得很长。爹在一边尴尬地站着,不停地搓着手。

这时,局长的手机响了,是赵副主任打来的。

局长啊,这人死不能复生,您可要节哀啊,老人走了,我得过来,表表心意……

别……

局长,我已经到半路上了。

局长拿着电话,来回踱着步,脑子里飞速思考着:怎么办?

电话又响了。是马科长打来的。

局长,您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您家的老人就是我的老人……

别……

我马上就到。

怎么办,怎么办?局长不停地来回踱着步。

手机又响了。是牛副局长打来的。他也到了路上。

手机又响了。是刘副局长、杨副局长……

不到一个小时,局长一连接了几十个电话,都是局里大大小小的领导打来的,就连兄弟局的局长们、伙计们也都打来了电话。局长的手机都打爆了。

局长的爹娘慌了神。

局长不再埋冤爹娘。来回踱的步子明显慢下来。局长想到再过一年自己就要退了。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主意了。

局长手一挥,果断地对爹说,要不就让娘装一回死好了。爹虽然觉得假戏真做有些不妥,可早已没了主意。娘更是后悔不迭,事自己惹出来的,一切听儿子的。

一家三口赶紧准备。好在棺材、白布几年前爹娘早准备好了,现成的。不消一刻,现场便准备好了。娘躺在棺材里,脸上蒙着烧纸,爹在一旁抹眼泪,局长披麻戴孝,抽抽搭搭。

滴滴滴……一辆又一辆的小轿车停在了局长的门口。那阵势不亚于办车展。

赵副主任呜呜咽咽地来了,马科长,牛副局長、刘副局长……一个个还没进门就在外边哭开了。一时间哭声一片,天地为之动容,白云为之变色。连躺在棺材里的局长的娘听了都悲伤得差点儿哭出声来。

晚上局长在灯下将那些白纸包着的包一一打开,没想到,老娘这一死居然为自己赚了一百万。局长的脸顿时笑成一朵花。

局长回城后的第八天,反贪局来人了。局长因贪污受贿、包养情人、出假殡殓财被双轨。据说是村民举报的。

局长被判刑八年零八个月。

局长入狱的当天,看守所的人转告局长老家来的电话内容:你爹娘因羞愧至极服毒自尽。

局长听了,哈哈大笑,不可能,一定是我爹娘跟你们开玩笑,他们肯定又想我了,告诉他们,我在这儿很好,很好,哈哈哈……

局长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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