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一朵洋葱

秦湄毳

一朵花似的洋葱，我拈着切，洋葱的辣刺痛我的眼睛，我去擦眼泪。

儿子问：“妈，你怎么了?”

我说洋葱刺得我流泪。

儿子跑去厨房：“妈，洋葱也在流泪。”

我笑起来：“哪里会?”

“真的，不信你看。”

果然，洋葱的蒂和菜板上，都有一汪白白的汁水。

它刺得我流泪，它也流眼泪了。

早晨起来，我就和儿子道道争吵。因为我想让他多睡一会儿，没有6点半叫他起床。他生气，嫌晚了；我吼他，我也烦，嫌他“事儿”。

姥姥去守礼拜，走的时候交代我：大清早的，不要再吵了，更不要打孩子，

儿子在阳台上透过窗户看到姥姥在和我耳语，叫道：“姥姥，不许说我坏话。”“孩儿，你不知好歹姥姥是叫你妈别再训你!”姥姥笑道。

姥姥出门前对我们说：“好了，我走了，你俩别吵了啊!再见。”

“姥姥再见。”儿子说着一扭脸，皱起鼻子要哭。他居然要抽自己耳光，我明白了，他觉得不该对姥姥叫嚷，“大人不会跟小孩子计较，姥姥已经原谅你!”

他还是哭了出来。

“别哭了，快吃饭!”我又冲他喊。

他撇着嘴：“洋葱刺完人，洋葱也得流泪，你凭啥不让我哭!”

我好笑，他还有理了。

儿子执迷不悟地打游戏。我愤怒地揍他，一巴掌下去，五个指印起来了。

儿子放声大哭。我怒喝一声“闭嘴”，他果然不再做声。

一扭脸，我的泪也流下来了。

儿子乖乖写作业去了，不再生是非。

晚上散步的时候，先生说：“禁玩也不妃可以适当让他玩……”

临睡前，看着儿子睡熟的小脸，我检查他的日记——“妈妈打我了，像那个洋葱头，打哭我，她也哭了，我痛，她也痛。我以后听话不玩游戏了，可是我非常想玩怎么办呢?”

儿子写得语无伦次，我和先生看明白的是儿子的矛盾心理。

我跟儿子谗心：“妈妈打你，你生气吗?”

“不生气，妈妈是为了我好。”儿子搂住我的脖子，趴在我肩上，亲我的脸。

我良久无语。

儿子说：“妈，以后不要当洋葱了，我也不当洋葱。”

哦?我看着他，那是星星一般清亮的眼睛。

“妈，洋葱让人流泪，它也流泪，你是，我也是……”儿子说。

我明白了，伤害是相互的。小小的儿子想表达这个意思。

我在儿子脸上亲亲，对着他笑。

“妈妈，亲亲也是相互的。”儿子乐呵呵地撒娇。

是的，爱也是相互的。

邮箱里，朋友发来一个经典的小故事——

发脾气的小男孩，发一次脾气在木头上钉一颗钉子，一颗，两颗，三颗……小男孩后悔了，道歉一次，拔去一颗钉子悔过一回，拔去一颗钉子……钉子拔光了，可是，一个个小孔永远留了下来。

妈妈对他说，这就是伤害的痕迹，它是抹不去的。

我和儿子一起听完这个故事，儿子有所感：“妈，钉子也像洋葱头一样，让别人流泪，自己也流泪。小男孩发脾气，让人难受，他自己也难受……”

我对儿子说：“洋葱流泪不能更改，它没有生命，没有心，人是有灵魂的，人应该学会管理自己，不伤别人的心，自己也不伤心。”

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姥姥说，把洋葱放水里，它就有心了，不让人流泪坨也不流泪。

每个人的心都是一朵如此的洋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