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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澄海散文艺术浅析

2012-04-29刘希国

延安文学 2012年1期
关键词:澄海马车散文

刘希国

在城市化进程中,许多作家更注重“城市理性写作”,把描写的笔触伸向了喧哗与躁动的都市,展示浮华背后都市人的空虚灵魂与无聊生活,忍心放弃反映农村的自然与人文特色、独特的风俗与民情这一片大天地。青年散文作家孟澄海却把目光瞄向凝结积淀着特定地域文化内涵的农村,看到了弱者的生存、挣扎和叹息,以极其真切的情感,引人的叙事状物,写出了奇特的河西民风和沉重的生存现实,饱蕴了对农村父老深挚的爱、“饱蕴着强烈的忧患意识和正视现实人生的勇气”。具体来看,孟澄海散文艺术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贫困境遇中复杂人性的展露

孟澄海的散文,不单是它描写了特殊的风土人情,是一幅异域的图画,它更吸引我们的是特殊的风土人情恩爱,还有人们对命运的挣扎与探索。孟澄海在散文中流露的情感,既有对西部人民贫困不幸命运的感同身受式的悲悯,又颇为复杂地流露出对这种生存方式的认同和无奈,甚至还有留恋与沉迷。《雪域藏乡》中对背着炒面袋,“口诵祷词,一步一叩首,额头血痕斑斑,心中充满遥远期盼”前去塔尔寺朝圣的藏民的怜悯,又通过描写藏乡的神秘奇丽,藏民的朴实坚韧来表现自己心中的“神往”。这种富有矛盾张力的情感倾向是相当含蓄地包孕在对人物行为的叙写和对景物刻画之中的。作者的这种底层意识并非“他者”,而是来源于“自者”的无意识与生存体验——孟澄海不是以一个游历者的眼光来描写西部农村,而是站在农民的立场,以介入者的身份,以深切的体悟,来表现农民的喜怒哀乐,传达知识分子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从人道主义出发审视家乡父老艰辛的生活。

《永远的马车》、《寻找父亲的情人》中的父亲是“写实”的,作者是“哀其不幸”的。《永远的马车》中的“马车”载着“父亲”一生的“日子”,当挽着红穗子的皮鞭甩响的时候,小山般的一车麦子被运到了场上,娇秀的“新娘”被娶回村里,父亲高超的装车赶车手艺获得了四邻的称赞,他的生命便发挥到了极致。当大轱辘皮车被拖拉机替代时,“父亲”生命的辉煌即宣告终结。作者以马车象征父亲,以马车的毁弃象征父亲生命之火的熄灭。《寻找父亲的情人》中,“我”认为造成家庭由殷实到困顿的原因是“父亲”有了“情人”,竟然跑到马营河对面,按照自己的猜疑去寻找那个让家贫穷、让母亲伤心的“草驴”。忠厚粗暴、“唱一嗓子野野的山歌”的“父亲”常常面对如血的残阳、风中摇曳的金露梅、银露梅时嚎天哭地,生活的重压彻底摧毁了他的人格尊严,失去了赶车的惬意,只能像驾辕的老马一样老死,家道的衰落是对他的严酷考验:一边是待哺的孩子,一边是“母亲的胡搅蛮缠”。是悲、是痛、是怒、是愤都要“父亲”来扛。岁月的流逝中,“父亲”失去了自己的血气和个性,留下的只是在艰辛生活中磨练出的超常的坚韧和忍耐力。

孟澄海以真挚的情感叙写着西部父老朴质的品性,却也不回避其贫穷文化困境下农民的劣根性。知识的贫乏使他们短视,无奈的生活让他们相信一切自有天注定,把这种无望沉重的生活归结为命运的安排,在宿命中苦苦挣扎,寻找灵魂的寄托与慰藉。《雪域藏乡》中的藏民与藏化的汉民为了寻求神灵的庇佑,为了死后灵魂能升入天堂,不怕山高路远,一路祭拜祈祷,卜卦问神。《祁连千秋祭》中的各色人等,带着绸缎和经幡,在扁都口石佛爷前磕头捐物,祈求平安。宿命的处世哲学总演绎着悲剧。无论是藏民还是汉民,磕破了膝盖、额头,花完了香资,希望一次次破灭,行尸走肉般地重复着旧日子。迷信观念如枷锁般桎梏了愚昧无知的灵魂,不幸悲剧的真正制造者是贫穷、是愚昧。孟澄海在沉静的叙述中,对西部农民寄予深切的同情与理解,在他们圆圈式的循环生活中表现其劣根性,透出更多的悲剧意味。作品沧桑厚重,在农民的苦难中寻求诗意的人生,在暗淡中寻求希望。

苦难困境中的诗意生存

胡经文认为:“艺术,不仅仅是人对世界的一种反映方式,它也直接是人的一种生存方式。”孟澄海是土生土长的西部散文作家,他熟知西部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他的笔尖流淌的是生活,是浓浓的乡情。《乡音绵绵》中,出外打工思乡念亲的人听到一声“吃了(哦)么”、“把那个东西国(给我)款款(缓慢小心)拿来”,便知遇到故乡人,那种对父母妻儿的牵挂便减少了一份,生活的苦痛也减了一半。这样的描写既自然实在,又富于生活的本来面目。

苍茫辽阔的河西走廊是河西人赖以生存的环境,虽然贫瘠,但也有其和谐壮丽的一面。

看不见平沙落雁,听不到清角吹寒,芳草覆盖了白霜,菊花瘦成了骨头。西风流云之下,千年的古城沉默不语。西边的祁连山云岫茫茫,还有隐约一弯冷月,静静地挂在天际,无声无息。晚归的紫燕,从橘黄的风里轻轻掠过,给渐趋冷清的街头洒一路啁啾。谁还在唱《八声甘州》?谁还在谈琵琶羌笛?秦时的明月能否照见汉时的关隘?大唐的月亮可曾潆洄弱水的波涛?(《落叶满甘州》)

孟澄海赋予“物”生命与力量,使其涌动着博大的生命力:平淡而神秘。隐去古城建筑的古城更神秘,因而也更美丽。人们依附它仍然生存着、和谐着,苦难中有甜蜜,贫困中有诗意。在诗意的叙写中表现河西人民的生存与困苦。

雅俗相宜的语言风格

文学作品是社会生活的产物,它又反过来要满足人民群众的文化精神需求,这自然要有一个发展过程。这是一个高雅艺术与通俗艺术双向运动的发展过程。孟澄海作为乡土散文作家,在文学的雅与俗的处理上也体现了他独道的语言功力,如:

①“有的年轻人是癞蛤蟆沟子上插鸡毛,飞禽不像飞禽,走兽不像走兽,纯粹一个‘二杆子。”(《城市偶感》)

②“山里娃娃做了官,毬毛擀成毡。”(《乡音绵绵》)

③“叫花子搁不住隔夜食。”(《麦田的守望者》)

④“秋日,金黄的阳光照着那辆马车。后院里很静。几只蓝翎鸽从草垛上飞落下来,停在高高的轱辘上,咕咕叫几声又跳进车厢。车厢里堆着厚厚的一层尘土,上面长了杂草和青苔,有零星的野菊绽开淡蓝的花蕾,风吹过来,轻轻摇曳几下,抖落数片花瓣。那蓝翎鸽仿佛在啄拾马车久远的梦;那野菊花分明是在摇荡马车现时的寂寞。”(《永远的马车》)

以上①—③中的人物语言是孟澄海散文中“俗”的典型体现,④又是“雅”的体现。那些人物语言是俗之又俗的百姓口语,有的干脆是粗话、脏话,然而这正是文学创作的需要。这些语言不但符合说话人的身份、品德修养,而且也符合说话时的情境和人物内心的情感世界。这种“俗”并没有与文学之“雅”形成对立,而是俗中有雅,雅中有俗,雅俗适宜。这是因为“文学语言之所以异于刻板的言辞格局而闪烁出艺术与美的火焰,是由于它裹含着作家不肯俯首于语言的概念、规范、理性等戒律的全新态度,使文学语言规范的叛逆,成为自由身心的淋漓尽致的表白,从而推动语言生生不息,日新月异。”孟澄海正是从民间语言和书面语言的宝库中提炼、采撷鲜活的、富有表现力的语汇进入散文作品,“用浸润着泥土气息的语言创作出优秀的乡土文学作品”,用优雅的语言使其散文兼具自然的馥郁和文心馨香,创造出广阔丰富的美妙世界,显示了一种深沉雅宜的散文风格。

结 语

孟澄海对生活、对大自然、对芸芸众生都充满热情,怀着深挚的爱。这些表现在他的散文中,就显示出一种深婉、内蕴的美,形成一种凝练厚重、深沉雅宜的风格。

栏目责编:魏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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