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图形诗的篇章象似修辞研究

孙丙堂 　吴倩　赵国柱

[摘 要]文章对英语图形诗的篇章象似修辞进行了研究，研究结果表明：在具体的诗歌语境下，图形诗篇章的象似修辞作为一种艺术手法，被诗人着意使用，它不仅有助于诗歌外在形式的构建，而且有助于映衬诗歌的内容、深化和突显诗歌的中心思想、实现形式与内容的统一，达到借形表意、以形传情的语用目的，即实现了诗歌的意美效果。

[关键词]图形诗 篇章 象似性艺术手法

[中图分类号] H31[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3437（2012）11-0048-03

一、引言

按照语言的谱系分类方法划分，英语属于印欧语系。它是一种高度符号化的拼音文字系统，英语单词往往只有拼音、表义的功能，而不具备象形功能。英语诗歌的篇章构成，传统上被认为是表述诗歌文本的一种客观载体，是表现诗歌内容的一种外在形式，因此这种形式本身的作用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和关注。一些诗人也逐渐意识到文本的表意功能在诗歌中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于是，诗歌的超文本价值逐渐为诗人所重视，诗歌的排列形式也被越来越多地用来直接表现诗人的经验和理想。以超文本的形式表现诗歌文本的中心思想内容或表现文本难以表现的意义，对读者直观地提供暗示，诗歌的视觉功能获得了很好的体现。英语图形诗是诗歌超文本的一种表现形式，文章尝试探讨英语图形诗的篇章象似功能，以揭示这种超文本的语用意义以及形式和内容的关系。

二、英语图形诗与象似性

一般说来，一首英语诗歌是由若干节组成的，而每节又由若干行组成。事实上，一些诗歌不落窠臼，并不拘囿于这种固定的格式，而是模拟诗歌要表述的内容，使诗歌的篇章构成象似诗歌的内容，这就形成了诗歌篇章的偏离。偏离是文体学诗歌分析中的一个重要术语，它主要指偏离语法规则或常规用法。偏离是诗人标新立异、独树一帜的重要语用手段。偏离手段的妥帖使用打造了诗人独特的话语，并且这些独特话语在与诗境结合的基础上很好地烘托了主题思想，渲染了气氛，成就了诗人表意寄情的语用目的。[1]英语诗歌篇章的偏离成就了英语图形诗（concrete poetry）的产生。英语图形诗又称作具体派诗，是指20世纪60年代流行在西方的一种文学流派，用单词或字母排列组合成各种形象或声音，以表达一种情绪或旨趣。其实，在这种文学流派形成之前，早已经有诗人在尝试这种诗歌创作了。

语言的象似性是相对于任意性而言的，它是指语言符号的能指和所指之间的一种自然关系，两者的结合是可以论证的，是有理有据的。[2]Hiraga[3]指出：象似性不仅普遍存在于日常语言的各个层面，而且对于诗歌语言而言，象似性是其规则，并被强调为制约诗歌篇章结构的原则之一。Fontanier[4]338-339指出，诗歌关心象似性胜于真理。它致力于创造辞格，使其语言富有色彩，将其转化为意境和场景，转化为一种活生生的、会说话的图画。英语图形诗就是这种“活生生的、会说话的图画”，这种超文本偏离与诗歌的内容织就了和谐统一、相辅相成的语用效果，在视觉上给读者直观的启迪和暗示。

三、英语图形诗解读

（一）伯福特的《圣诞树》

感受性是诗歌的一个重要特征。Philip Sidney[5]146在《为诗辩护》中说，诗是“一幅能言的画”，能为读者所感知。下面是美国诗人伯福特的《圣诞树》（A Christmas Tree）：

Star

If you are

A love compassionate，

You will walk with us this year.

We face a glacial distance， who are here

Huddld

At your feet

诗人通过长短诗行的巧妙排列，独具匠心地将诗歌绘成了一棵圣诞树的图形，使整首诗直接模仿了诗歌描写对象的形状。《圣诞树》在追求象似性的同时，形成了诗歌篇章的偏离文体。

诗中把受人尊崇、充满无限“怜悯”和“爱心”的star放在“树顶”（最后对应feet），对其顶礼膜拜。huddld一词是huddled的有意误拼，误拼形成了词汇和音位层面的偏离，这样此词本身就构成一幅狭小、拥挤的图像，反衬出庶民百姓苦不堪言的生活现状。双关语glacial 的点睛之笔，在语用效果上达到了一石双鸟的目的：既说明了在空间距离上，上帝和穷苦百姓远离数个冰川世纪；又表明了在感情和心理上，上帝对教民所受之苦的冰冷和漠然之意。这样，诗歌所要表达的嘲讽、挖苦之意跃然纸上、一目了然，形式服务内容得到了充分的体现。[1]

（二）休斯的《天使的翅膀》

兰斯顿·休斯是一位伟大的民族诗人，出生于一个主张废除奴隶制的家庭。虽然美国内战后奴隶制度被废除，但黑人远没有达到与白人平等的地位，它们被认为是与野兽无异的野蛮人而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休斯为此感到愤怒和痛苦，而诗歌成了他宣泄内心愁绪和愤懑的途径。下面是他的《天使的翅膀》（The Angels Wing）：

The Angels wing is white as snow，

O， white as snow，

White

As

Snow

The Angels wing is white as snow，

But I drug ma wings

In the dirty mine

O， I drug ma wings

All through the fire.

But the angels wing is white as snow，

White

As

Snow

这首诗包括三节，第一节为前五行，第二节为中间五行，第三节为最后四行。为了使诗歌在篇章形式上达到较好的象似效果，三个诗节之间没有空行，整首诗从篇章构成上来看象似一个飞舞的天使，诗人借用象似的手法把心中的政治诉求具象化、形象化。在描述天使的翅膀时，诗人运用了明喻的修辞手法，形象、直白、易解。天使的翅膀由三个单词组成：white，as和snow。每个单词独享一行，显得松弛、自在、悠闲……象似白人拥有的无拘无束的自由。而与之形成强烈对照的是诗歌的第二部分，即诗歌的主干部分。在这里，诗人形象而贴切地运用了三个隐喻（ma wings， in the dirty mine和all through the fire）。ma wings喻指黑人心中的渴求和愿望，in the dirty mine和all through the fire喻指这些渴求和愿望所处的艰难处境。在这部分中，无论是在思想表达上还是在用词的密度和数量上，都给人一种沉重、压抑、郁闷之感，和第一、第三两节形成了视觉上的鲜明反差。休斯巧妙地利用单词的排列映照黑人与白人之间的悬殊差异，从而形成了语篇外在形式的偏离，而这种外在形式的偏离象似并突出了诗歌的主旨和中心思想，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认知到黑人与白人之间的巨大差异。

（三）赫伯特的《祭坛》

乔治·赫伯特被称为英国十七世纪的“玄学派诗圣”，他是一位虔诚的英国国教徒，他的诗歌带有强烈的宗教色彩。下面是他的《祭坛》（The Altar）：

A broken ALTAR， Lord， thy servant rears，

Made of a heart， and cemented with tears：

Whose parts are as thy hand did frame：

No workmans tool hath touched the same.

HEART alone

Is such a stone，

As nothing but

Thy power doth cut.

Wherefore each part

Of my hard heart

Meets in this frame，

To praise thy Name：

That， if I chance to hold my peace，

These stones to praise thee may not cease.

Oh let thy blessed SACRIFICE be mine，

And sanctify this ALTAR to be thine.

赫伯特的诗歌形式和格律富于变化、构思巧妙、结构严谨、意象清奇、语言自然平易。这首诗歌中，书写符号的排列存在明显的偏离。这种偏离是与诗歌的主旨相吻合的，以服务于诗歌的主题意义为目的。

这首诗共十六行，构成八组各自押韵的对句。之所以能构成一祭坛图形，是因为各对句的音节数分别是十、八、四、四、四、四、八、十（音步数为五、四、二、二、 二、二、四、五），[6]165-166整首诗所构筑的祭坛图形，与诗的主题相契合对应，以非常直观的图像向读者传达出诗歌的主题意义，加深读者对作品的理解和认知。诗中说要像构筑祭坛的石块那样，一件一件地细述和颂扬主的英名。同样，诗人在用文字构筑祭坛，以文字的形式阐述内心虔诚的宗教思想以及对主的坚定信仰。

（四）卡明斯的“l（a”

符号学的观点认为，任何语言文字的排列形式都具有意义，而诗歌中变异的排列形式，尤其具有意义。卡明斯就是一位把书写符号的排列变异到极致或近乎荒诞不经地步的诗人，下面是他的“l（a”：

l（a

le

af

fa

ll

s）

one

l

iness

这首诗的每行由毫无意义的字母构成，看起来荒诞不经，但细读之后，却发现是诗人对四个词进行了切分、重组和超乎常规的排列：l（a leaf falls）oneliness。从字面上看，这首诗意在表现一种孤独悲凉的情绪。诗人有意将这几个词拆散、分行、排列成竖立的图形，模拟出树叶从天飘落的样子。“落一叶而知秋”这种景象往往给人一种飒飒西风吹掠下的晚秋悲凉萧瑟之感，从而烘托了一种强烈的孤独感、悲伤感。同时，loneliness一词被（a leaf falls） 从中割断，有如家人或挚友天各一方，不能时常相见，喻示着彼此落寞孤寂、无依无靠的内心情感。而且，诗人有意将英文字母l和one单独排列成行，有很好的象似和提示意义：l字母象似阿拉伯数字1，给读者暗示和启引；而one能给读者较为清晰的提示，从而将读者引领到一种孤单悲伤的思绪之中。

（五）麦克高夫的“40——Love”

罗杰·麦克高夫的这首诗描述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打网球的情景，诗歌由标题、左右对称的两栏和中间的一道竖线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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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语言学的隐喻观认为：隐喻无处不在，它是日常语言的普遍现象。麦克高夫是一位使用隐喻的高手。隐喻由两个域组成，一个是结构相对清晰的始源域（source domain），一个是结构不那么清晰的目标域（target domain）。隐喻就是将始源域的图式结构投射到目标域之上。诗歌由三个部分组成，这三个组成部分构成了三个始源域。然后，三个始源域各自投射到相对应的目标域之上。第一部分始源域是左右对称的两栏，喻指站在球网两边挥拍击球的夫妇，象似一个屋檐下存在的两个彼此独立的不相容的世界，彼此唇枪舌剑、针尖对麦芒、整日斗个不停……第二部分始源域是球网，象似夫妻间的分界线，这球网横亘在他们中间，使他们难以逾越彼此的隔阂、消除存在于彼此心中的恩怨和矛盾。第三部分始源域是标题“40——Love”，其表面意思是“四十岁的爱情状况”，目标域象似“网边的记分牌”。[6]157记分牌的比分是多少呢？在网球比赛中，运动员每胜一球得一分，得第一分计为15分，得第二分计为30分，得第三分为40分，得第四分为45分，先得四分者胜一局。Love在网球比赛中表示0分。因此记分牌显示的比分是3：0，表明比赛即将结束，喻示着这对夫妻的爱情岌岌可危，婚姻生活行将瓦解。标题立意清晰，一语双关，是画龙点睛之笔，切合诗歌的主旨和内涵。

四、结论

文章例释了英语图形诗的篇章象似修辞功能，从中可以看出，英语诗歌篇章形式的偏离是诗歌艺术不断创新的结果。这种偏离赋予诗歌新的形式、新的联想，同时这种超文本形式也体现了一些独特的意义和功能。因此这种文本形式既有助于诗歌外在形式的构建，又有助于映衬诗歌的内容、深化和突显诗歌的中心思想，实现形式与内容的统一。所以说篇章象似修辞已成为一些诗人表现内心思想、抒发情感、认知世界的一种有效的艺术手段。

需要指出的是，图形诗歌是围绕某个特定的意象来进行构思刻画、择词定句的。特定的意象就有了特定的规则限制，这就使得诗人的言辞表达受到限制，难以描绘出丰富深刻的社会内容，因此图形诗在内容上显得单调，所包容的信息量也有限。鉴于图形诗的这些限制，我们在认知或创作这类诗歌时，要客观地把握好尺度，不能“因形害意”。

[ 参 考 文 献 ]

[1] 孙丙堂，李正栓.英语抒情诗中“偏离”手段研究[J].外语教学，2009，（2）：70-75.

[2] 沈家煊.句法的象似性问题[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3，（1）：2-8.

[3] Hiraga， M. K. Diagrams and metaphors： Iconic aspects in lan？鄄guages[J]. Journal of Pragmatics，1994，（22）： 5-21.

[4] 王寅.语义理论与语言教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5] Sidney，Sir Philip.An apology for poetry[A].In H.Adams（ed.）.Aristotle 350BC，“Poetics”，in Critical Theory Since Plato[C].Stamford：Thomson Learning，1992：146.

[6] 黄杲炘.英语诗汉译研究——从柔巴依到坎特伯雷[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黄 晓]

[收稿时间]2012-08-16

[基金项目]2010年天津市艺术科学研究规划项目“英语抒情诗歌中主题的艺术表现手法研究——基于认知诗学的视角”（F10015）。

[作者简介]孙丙堂（1965-），男，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英语文学批评。吴倩（1981-），女，讲师，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赵国柱（1979- ），男，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