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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凤林:让诗意回归

2012-04-29刘莉娜

上海采风月刊 2012年12期
关键词:唱诗班凤林嘉定区

刘莉娜

易凤林

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倾心于中国传统音乐的研究。现任嘉定区文联副主席、嘉定区教育局艺术教育办公室主任、易凤林音乐创作室主持人。他长期与著名词作家、歌唱家们合作,为文、教、卫、企等各领域、各单位创作了大量弘扬正气,讴歌时代精神的优秀歌曲;两次荣获国家“五个一工程奖”,作品在“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上演出。由他作曲的《“中国唱诗班”——诗乐启蒙(第一辑)》由上海音乐出版社正式出版,并被国家文化部授予了“中国金唱片奖”;2012年春节,他携由专辑中古诗乐歌曲《明日歌》改编的歌舞,登上了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舞台,受到了中国驻奥地利文化参赞的高度赞扬。

与易凤林见面,是在他设于嘉定区教育局办公大楼中的工作室里,这间工作室从外面看起来就和同层里的其他办公室一样普通,然而推开门来内里却有大不同:作为一位倾心传统音乐的作曲家,工作室里除了有常见的古色古香的中式柜、椅外,还有普通办公室里并不常见的功夫茶桌一张,桌面上茶具齐全,水壶里还咕嘟嘟地滚着沸水;环顾四面,橱壁上更是陈列着风格浓烈的弦琴、哈达、美石、兽骨等等,还有一张“中国金唱片奖”的奖牌,随意地半靠在桌边的墙角上。这让我不由联想起陆春龄老先生家里的那一张同样的“金唱片”,人家可是端端正正挂在客厅墙上的,紧挨着的就是陆老和毛主席的珍贵合影……把这个细节说给易凤林,他倒是毫无“玩音乐的人”的狷狂,连连说:“真的不是我要做什么姿态,是太忙了,一直没顾得上好好摆放,这张‘金唱片对于我绝对是个很大的惊喜。”

而我也觉得惊喜——一个搞艺术的人能够历练出这样收放得当的性格,一个区的教育机关里能够容得下这样一间风格鲜亮的办公室,也无怪乎“中国唱诗班”能够在易凤林的手上诞生、成长,并最终成为嘉定区走出国门、赢得广泛影响的一张亮丽的文化品牌。

公元2010年9月6日,农历为庚寅年七月廿八,如果你有那种老式的日历牌,会看到当日“宜”:祭祀,动土,筑堤,开池,会亲友。而上午八点半,在嘉定孔庙的棂星门前,一场祭祀正要开典。棂星门始建于元代,是嘉定孔庙的第一道门;而棂星是古代天文学上的文星之一,用它的名字命名,表示天下文人学士集学于此。这一日的棂星门口,竖着的一块主题牌格外引人注目,上书:“做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新成路小学一年级学生入学开笔典礼”。放眼望去,棂星门口,三五成群的已经站了不少人,他们是来参加仪式的家长。而门内有童声吟诵的中国古诗词从古柏苍松间飘过来,细听之下,播放的正是易凤林的《中国唱诗班》曲目。

在我们的经验里,学习古诗词的方法无非是反复背诵,很少听说是用“唱”的。然而“中国古代的诗最早就是用来唱的,《诗经》三百篇原本都是歌词,都是有乐调的。”易凤林表示,人类诗歌的发展从双声、四字到五字、七字的发展过程,都和音乐的节奏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中国的古诗词亦是如此,除了“诗三百”本身都是歌词,在汉代,有一个掌管民间俗乐的叫“乐府”的机构,后来把在汉魏时代出现的一种新的诗歌形式也都统称“乐府”,意为“合于乐而可以歌唱的诗”。可惜的是,大量诗词虽然通过文字流传了下来,诗乐却很少有见。基于这样的常识,在一次咖啡馆里与友人闲聊时,易凤林把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构想说了出来:“当下的父母很重视孩子的启蒙教育,我们为什么不能根据现代少年儿童的特点,把中国传统诗词谱上曲,从小就让中国孩子吟唱诗词呢?”彼时作为嘉定区教育局艺术教育办公室主任的易凤林,其实还有一重顾虑困扰心头:当时他从学校听课中发觉现在的中小学生对简谱普遍陌生,甚至大多不识谱,而老师也缺少适合用于教学的简单歌曲,他因此一直在琢磨着是否要编一套合适的音乐教材。现在,如果可以通过实践“诗词配乐”把这两个问题一举解决,岂不妙哉。

这个想法正合了当时座上的好友王威尔之意,王威尔是嘉定区教育局里出了名的文人雅士,既是一位词作家,又是教育局教育发展研究中心主任,两人当即一拍即合,由王威尔负责选择优秀的古诗词,易凤林负责为它们谱曲。那天在座的友人中还有一位加拿大籍的教师进修学院科研员,她也是华语文化的积极传播者,听了易凤林和王威尔的合作计划,十分赞同,认为这不仅是适合中国孩子的,也是适合世界各国孩子的,因为诗歌和音乐都是无国界的艺术。这样一来,无论来自哪个国家,只要是渴望了解中国传统文化、接触中华经典诗歌的人,都可以把《中国唱诗班》作为启蒙的钥匙了:“不同肤色的人们,通过吟唱短小精悍的中华古诗词,通过聆听洋溢着真善美意境的中国新童谣,既能感悟到古老而现代的东方神韵,又能在诗意盎然的优美旋律中,充分体会中华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这该有多美妙啊。”既然在场诸位都认为这是件“赏心乐事”,于是大家便一鼓作气地“将理想照进现实”了。

音乐的风格很容易确定——曲境古典而旋律简单;而以什么标准来遴选适合学生吟唱的诗词却很是让人为难——优美而传世的诗词,我们的先人留下了太多太多。经过反复斟酌,易凤林和王威尔定下了两条标准:一是要朗朗上口,简短,适于吟唱;二是要能体现中国人的宇宙观、时空观,展现中国人的亲情、友情、爱情和爱国情怀,让学生在吟唱的同时感受中国人的文化密码。很快,《相思》《夜思》《梅花》《出塞》等16篇诗词进入最终的名单。为了方便学生理解诗词及其创作背景,王威尔还特意在每篇诗词后面添加了脍炙人口的文人轶事,平添了许多生动和趣味。

诗词选出来了,民族特色的曲也谱好了,易凤林还特地请学生合唱团录制成了唱片,并起了个响亮的名字——中国唱诗班。但学生是否真的会喜欢?他们能接受吟唱诗词吗?对此,易凤林的心里还是有点没底。在一次无意的闲聊中,他把自己在做的这件事情告诉了音乐教师出身的嘉定区新城路小学校长蒋明珠,没想到对方很感兴趣。就这样,新城路小学成为了“诗乐启蒙”教育的第一所试点学校。2009年,新城路小学一年级的课表中设置了一节诗词吟唱的音乐拓展课,在这一节课上,老师会一方面教学生吟唱诗词,另一方面教学生认识简谱。“从低龄学生的接受程度来讲,吟唱是最容易被学生接受的方式,其次才是吟诵和朗读。”校长蒋明珠对这个形式非常赞许。“把民族音乐与中国古诗词结合在一起进行教学,使学生在学习歌曲的过程中,既习得音乐常识,感受音乐之美,又可以识记古诗词中的经典篇目,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教学方式。”于是,2010年5月,由嘉定区教育局组织的“中国唱诗班”教学实践——“易凤林音乐名师工作室”现场展示活动在试点学校新成路小学阶梯教室隆重举行,标志着这些根据中华古诗歌创作的儿童音乐作品正式开始步入校园,进入了课堂教学的实践和推广阶段。

机会总是垂青于付出努力并时刻准备着的人,时隔半年以后,嘉定区教育局于11月5日又隆重举行了嘉定区“经典诗文诵读”区域整体推进启动仪式暨《经典诗文诵读》《中国唱诗班》首发式和授书仪式,这标志着《中国唱诗班》被区教育局正式列为区本音乐教材。从此,在全区的中小学校中,一个个形式多样的“唱诗班”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到处都能听到朗朗的书声和悠扬的歌声。

今年2月,易凤林等主创人员还应邀赴维也纳金色大厅参加了第七届“文化中国”青少年文艺晚会的演出,向外国友人展示了来自中国的少年儿童的艺术风采。最初接到主办方的邀请,易凤林激动之余自然是精心准备了演出的曲目、舞蹈、演出服等等,并按照在国内表演的经验和形式专门录制了配乐用的光盘,届时小演员们主要负责舞蹈和诗词吟诵部分的表演,配上了音乐的旋律部分则利用音响效果完成。结果,演出前夕当他们兴冲冲来到维也纳著名的金色大厅观看场地时,最大的意外发生了——作为维也纳也是全世界最著名的音乐厅之一,金色大厅有完美的声学设计,它的木质地板和墙壁就像是小提琴的共鸣箱一样,可以使任何演奏和演唱的声效在厅内振动回旋、余音袅袅——因此在这个大厅里是完全没有话筒、音响等任何扩音设备的,更别提用影碟机来播放光盘做背景音乐了。

虽然着急,但易凤林并没有乱了分寸,他仔细盘算:因为签证问题,再从国内叫人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在现场的除了自己和几位带队老师、小演员们,就只剩下随小演员们一同前来的家长们了——这一群年龄相当、气质温婉的东方女性,不正是最佳的替补演员么!为了孩子们首次登上世界舞台的演出得以顺利进行,妈妈们闻讯自然是责无旁贷的,二话不说就在宾馆里进行了紧急排练——这个时候选诗和配乐的魅力或者说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这些普世的诗篇原本就是代代相传朗朗上口的,配乐的旋律亦是行云流水,即使妈妈们都是非专业人士,她们依然得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唱熟了歌词,配合得当,甚至还练出了一定的水准。至于演出服装,这自然难不倒勤劳智慧的中国妈妈们,大家很快就从旅行箱里凑出了黑衣黑裙的统一行头,又灵机一动地把随团发给孩子们保暖用的白色围脖稍加改装,做成披风披在肩上,这样,一套简约、清逸又统一的“演出服”就配置成功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就这样,易凤林和“唱诗班”的孩子、家长们一起,克服了困难,化解了意外,最终演出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在维也纳古老的金色大厅里,更古老的中国诗乐赢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征服了“音乐之都”里那些世界上最专业的耳朵。这一夜,歌舞《明日歌》荣获了演出金奖,易凤林荣获了“优秀作曲奖”,小演员们荣获了“中奥交流小使者”称号,带队老师们荣获了“优秀辅导教师”称号;而妈妈们,本身和音乐并无交集的她们,一辈子能够有这么一次机会站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里高歌一曲,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回忆呢。这些成绩无疑是对易凤林最好的鼓励,他除了更深切地感受到了中华传统文化千年不败的艺术魅力,更明确地体会到了坚持诗乐结合创作道路的正确性,以及用传统诗乐弘扬民族音乐文化的任重和道远。

美国诗人,198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Joseph Brodsky曾经说过:“诗采用的形式就是一种记忆手段,它能在人的其他构造失灵时,让大脑保存一个世界,并将这一过程简洁化。”而现在易凤林所做的,正是给这样一个“精华浓缩的中华传统世界” 插上歌声的翅膀,让它可以穿越时间,穿越空间,让那些“揣摩了三千年的心事”继续百转千回地温润我们的心。

记者:其实“唱诗班”这个名字,初听难免让人有西方宗教方面的联想,你们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有顾虑么?

易凤林: 给唱片取名为《唱诗班》其实是我们的一种宣言和期许。是的,提“唱诗班”可能会使人联想到宗教,然而宗教是什么?宗教就是一种信仰,一种教人向善的信仰,从这一点上,与我们做这一张唱片所追求的意义是非常契合的。而我们的信仰就是:将中国传统优秀文化的种子以歌曲的形式散播在孩子的心里,撒播在希望的田野上。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们正在做的事就是想要追本溯源,恢复传统:根据现代少年儿童的特点,把中国传统诗歌谱上曲,从小就让中国孩子吟唱。我们要让中国的课堂里回荡唐诗宋词的歌声,我们要让中国的课堂成为名副其实的“唱诗班”。

记者:真是美妙的构想。中国的古典诗词是浩瀚的文字海洋,从中选取何种珠贝珍宝,你们有怎样的准则呢?

易凤林: 的确,配上音乐的诗乐启蒙,选诗是前提。这么多的中华传统诗歌该如何来挑选?《全唐诗》《全宋诗》是没有多少人能够背得下来的,所以历朝历代的诗歌选本每每很多。但问题是《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笺》等依然没有几个人能够背得下来。如何用科学的方法来选诗,就成了保存一个精华浓缩的诗词世界的首要任务。我们认为:选诗应该遵循一定的通用性、系统性、互补性的原则,另外,因为对象是孩子们,所以挑选出来的诗最好还要有一些有趣的典故、故事——历史上,伴随着诗经楚辞唐诗宋词流传下来的,还有许多脍炙人口的文人轶事,使中国人诗的王国里平添了许多生动和趣味,这些也是我们选取诗词的一个重要参考。

中华传统诗歌本身是一个系统,它涵盖了中国人的宇宙观、时空观,中国人的亲情、友情、爱情观,中国人的爱国主义精神、恬淡与旷达的风格、对劳动人民的同情、对祖国名胜的热爱和赞美,等等。《唱诗班》第一辑中所选的16首古诗词,就是这样一个精华浓缩的诗词“小宇宙”:比如第一首《红豆》,说的就是中国人的爱情观;而第四首《出塞》,彰显的是一种爱国情怀;第十首《渭城曲》说的是友情,第十二首《游子吟》说的是亲情……每一首诗词的选取,我们都有充分的考量。

可以说,《唱诗班》第一辑仅仅是我们实验的开始,我们还计划有以后几辑,每一辑都是16首,都是一个小宇宙。我们相信,通过我们“以少总多”的选诗,能够让孩子们对自己的传统文化有全方位的了解。

记者:听说除了《中国唱诗班》,你还和王威尔老师合作,为嘉定区很多的幼儿园和中、小学都谱写了动人的校歌,为什么如此青睐创作校歌?

易凤林:这个要从为嘉定区的新城路小学谱写校歌说起。新城路小学虽然是一所新建的小学,但校长却是一位崇尚古典精神、重视文化建设的女士,在建校之初就提出要把“顽强、合作、进取、批判、成功”的“蔷薇精神”作为学校精神的表征,并希望可以据此创作校歌。在深入了解了“蔷薇精神”的内涵之后,王威尔老师先创作出了名为《蔷薇神话》的歌词,我阅读之后觉得既古典雅致又蓬勃向上,很受感染,随即呼应歌词的意境配上了乐谱。当我们在录音棚里录制的时候,上海小荧星艺术团的孩子们把整首歌演绎得圣洁向上、余音绕梁,深深打动了在场的艺术团总监,他当场就决定把《蔷薇神话》编入了《百首优秀少儿推荐歌曲》一书。

所以我觉得,校歌,可以说是学校精神的图腾。它不止是一串音符,更是一面旗帜,它对学生们的凝聚、感召和指引的作用是无形而有力的。我很欣慰自己可以在这个领域为孩子们做点什么——这些向善、向上的校歌,又何尝不净化着我自己的心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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