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何时成为城市的风气？

江冰

十月中旬微博搞笑排行榜有《中南财大宿舍大叔走红》一则，说的是中南财经大学有一位保安大叔，他通过门口的小黑板跟住在本楼的学生们交流，喜笑怒骂之间霸气尽显，超萌的语录更是引得网友围观，不断赞叹：这大叔太霸气了，有木有？

不妨摘几则大叔告示一睹风采：“通知，住进本楼的社会闲散人员，请在两日内走人，否则一经发现，我把你甩进南湖喂鱼，你信不信？大叔”。“告示，再到本楼张贴和散发海报或广告，我打断你的腿，不信你试试！大叔”。“你或约会，或聚会，或莫须有的别的什么会，三更半夜回来，我就给你上黑名单——把你的姓名、房号、学院写到大黑板上，让你像莫言那样光宗耀祖！！！”前两则一派“文革”加强拆的语言风格，一派暴力倾向，后一则又有点小文化，与时俱进，不但会熟练地使用古汉语的“或”，还会一点网络调侃，还懂得最新资讯：诺奖莫言。果然虎虎生气，豪情万丈。青年学子围观，一半嬉笑搞怪看笑话，一半真的有那么些许赞扬，因为霸气时常可以取压人一头的气势，至于是否关乎校园文雅，倒是一个无需考虑或者干脆是一个很幼稚很无知甚至无聊的问题，因为文雅很脆弱很无能，它无法对付生活、人生和社会。我猜想，中南财大这位保安大叔年龄应该不大，三四十岁，有农民粗糙生活的经验，有应对野蛮环境的能力，兼有一点文化和获取现代资讯的爱好。瞧瞧，他的中国式的蛮横——有点可爱有点可笑有点无礼有点暴力，但可能有点效果，因为本来他面对的就是一个无礼貌无秩序的环境 。

微博名人任志强写道： “这个世界上，粗暴是大多数普通人对待他人的方式，我们被粗暴地对待，然后又粗暴地对待别人，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循环。在冷酷和粗暴的世界里，用自己温柔的方式生存下去的人，是了不起的人。”我当即跟帖：以礼貌对粗暴，以温柔对野蛮，我认定这是最不易的事情之一。

我们生活环境中这种与文雅对立的野蛮风气起源何时呢？自古已然？五四运动？暴力革命？战争岁月？政治运动？“文革”专政？城市强拆？官僚体制？社会管理？——一言难尽，仿佛黑洞一般的话题。

前几日西哈努克亲王逝世。不由地想起童年——“文革”后期，亲王夫妇曾经是大陆荧幕上唯一的亲爱夫妇，文雅和美丽，谦顺和恭谨，无疑成为我们一群无法无天的少年的礼仪老师，也许政治家从他们那里可以得到保护者的优越，而我们却从那里得到来自遥远欧洲宫廷的气息，文化的感染有时真像天外的来风，不知出处，却被吹拂。文雅，我们曾经有的风度，如今距离我们渐行渐远啦！

本期专栏，诗人黄礼孩书写了他生活的一条街道，那也是我心目中的文雅所在。世间红尘万丈，浊浪滚滚，依旧有一批文雅之士在延续着传统，延续着文化，延续着文雅，除了林林总总的文化机构，我更看重那些在内心里尊重文化、敬仰文雅的人们，“作为广州的文化地理，它是唯一异质混成的路，是精神流放的聚散地，在低调之处曾响起野性的呐喊。 一条街道有它的气息，也有它的命运”。在我看来，一股清流从未中断，尽管有时被淹没。曾妮的采访对象是七十老者，有广州三十年的生活经历，既是文化从业者，又是小说家，他对广州的感受自有一分沧桑，自有一分执拗，说到广州人务实中的负面性，倒也可以引发思考，金币都有两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