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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录(短篇小说)

2012-04-29赵瑜

广州文艺 2012年12期
关键词:外星人洋葱

赵瑜

黎静一个人在上贤村守着,守着什么呢?月亮,池塘里的蛙声,还是一小段寂寞难抑的时光……砗磲研究会的注册失败让她看透了这个世界。怎么说呢,原本注册这个研究会,她也是有私心的,觉得,总是像在月球上占一块地盘一样,先盖了印章,以后总会有莫名的好处等着自己吧。

“砗磲研究会”,这样的一个有着资源和学识垄断的组织,即使黎静的初衷是模糊的,蒙眬的,冲动的,但是,其投入大量的人力和时间成本,所设想的结果里,总是有和物质利益相关的部分。在熟悉和了解砗磲的过程中,她突然坚定了一个公益的观念,总觉得,只有自己坚定了,自己的表达以及表达时的表情才是真诚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自己不断描述的过程,有许多虚构的,甚至初始时并没有意料到的一些理想主义的东西,到了最后,都成为黎静最想要做的。也就是说,黎静自己骗了自己,一开始是想挣钱来着,最后,自己认真了。然而,生活像一个笑话,单方面的认真是没有标准答案的。黎静用自己半年的努力换来的是一个对全部男人的否定,他们中有的牙齿洁白,有的衬衣洁白,但均有某个人性的暗角储满了灰尘。而恰好都在她面前弹落。

失落复又失望,失意外加失恋,想想,她如何能受得了洋葱和淘气设计的圣诞节尖叫派对呢。所以,她决定一个人在乡下的院落里陪着那只迷失了方向的猫咪,而不愿意陪着洋葱和淘气回顾自己的忧伤史。

淘气呢,这两天正在和时小渔吵架,原因是密码。

洋葱刚坐下,淘气就向她倒苦水,说:“是时小渔先招惹我的,他啊,一直想着在自己的咖啡馆里试验一个关于诗歌的密码。洋葱,估计你会迷惑半天的,我接着说经过。时小渔想拿我来做一个试验,就是,从周一到周五,每一天早晨,我们两个见面说话,必须要以一句时小渔的诗来当作密码,然后才开始对话,如果我想不起的话,对话取消。好在,一共只有五句诗,周一我说‘啊,他很生气,但还是通过了。周二呢,我就说‘我饿了,好笑吧,这也是他的一句诗,照样通过。周三呢,我说了一句很长的‘火车在开过来之前就已经叫做火车了,不过,这句听起来像是废话的诗,竟然是他的得意之作。也算是通过了。周四呢,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句‘带我去吧,月光,周五的时候,我便忘记了,一句也想不出,他提示我可以说最短的一句,比如开头是‘你字的,我仍然想不出。他便很生气,一天都不理我。你想想啊,洋葱姐姐,这简直是挑战淘气王国的绝对权威,我立即出台了对时小渔这个国家的外交新方案,那便是嘻嘻嘻,晚上上床的时候,我有一个被窝密码。星期一至五均不同,结果,这小子自己的诗句,第二天便背错了,背错了,不好意思,只能做沙发王子了。本皇后的被窝,那是需要密码的。可是他最后耍赖,非要用钱来解决,不然就强奸。结果,他被我用他自己的诗集击中,现在正在写诗反击我呢。”

洋葱被淘气的描述笑了多次,说:“你们两个的密码都搞得这么酸,其实,即使不是这样官方要求,人和人还是有密码的。你想想看,有的男人和女人见了第一次就生米煮成熟饭,不就是因为双方的密码同时被对方识破,内心里的想法彼此交融,然后就打开了被窝允许身体的阅读吗?”

“身体阅读?姐,你这是从哪儿学到的词儿啊?”

“喏,这不是吗?”洋葱将一本《男人装》扔给淘气,封面的大标题,四个字:身体阅读。

“姐,那你说,两个人如果分了,就像老大和她老公林哥,是不是也是密码错了?”

“是的,很明显啊,是黎姐的老公最先忘记了两个人设定的密码了啊。”

“不知道黎静他们两夫妻会不会也用诗歌当作密码?”淘气将时小渔的一本诗集摔在了桌子上。

“诗歌?你可别说啊,淘丫,听说,林哥也是一个诗人呢,早些年。”

“天啊,说来说去,我竟然和黎静姐遇到了同一款男人,求求谁来保佑我们的密码永远不失效呢?”

“求求那个周中国吧,我们上次去不是没有找到他吗?听说是和一个女诗人谈恋爱去了,最近失恋了,写了一系列的失恋必读,就发在《南国都市报》上,你不是爱在《南国都市报》的分类广告上找杀手的公告吗?你都没有发现那个周中国回来了吗?听说,他失恋这一次,成为恋爱专家了。还回答别人问题呢,前天我在出租车上听广播节目,两个主持人读报纸,就是读的周中国的专栏,你知道吗,周中国竟然称,中国是世界上外星人最多的国家,比美国多二十七点五倍,小数点后面都有,真奇怪的调查数据,哪儿来的啊!周中国还说了,那些外星人,到了地球上以后,和我们平常人一样的,也吃米饭和蔬菜,也学习,也打乒乓球,并找人结婚。但是,他们一般不会生育孩子。外星人多数都是找外星人结婚,但也有外星人在人类中生活得久了,找了一个地球人结婚的,那么,时间久了,便会出现问题。所以,周中国提出了一个非常让人害怕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你的男人或者女人比你先出了问题,不论是经济的还是思想的,只要是感情短路,或者像黎姐那样的密码出错,都有可能是因为对方是外星人。外星人,你知道吗?他们定期升级啊,哈哈,哈哈。”

淘气知道洋葱又在那里故意说聊斋故事,也不当真,只是嘿嘿地笑,说:“姐,你就晃点我吧你就。改明天,我真的去找一个外星人,把时小渔给甩了。”

洋葱跑到钢琴后面的报架上取来了一叠《南国都市报》,果然,她找到了情感倾诉版的专栏答问,是“周中国”在主持。又翻了两份,竟然,找到了,那份关于一部分国人是外星人的言论。她递给了淘气,说:“你看下,竟然还让我找着了,看来那两个电台主持人读报节目还真的找着当天的报纸来读啊,我刚才说的那段话竟然一点也不走样,就是这个意思。”

“呀,你这个剥洋葱的家伙,还真是的,我以为你逗我玩呢。是真的啊。姐,那要照你这么说,你们家上次那个陕西佬一定是外星人,你听听他说话,都是说一半自己吃一半,一定是外星人,思路太快,嘴根本就跟不上思维。还有时小渔,照我看啊,就是一个典型的外星人,要不然,怎么发神经来写诗啊。你看看他写的这些诗的名字,什么《论一个男人在海府一横路十二楼尿尿的三种姿势》,天啊,姐姐,这是人话吗?还有呢,你等着,我再翻一页,有了,《想起一个姑娘想不起名字》,这可真是外星人日记啊,肯定是上次他扮演某个角色时认识的女人,没有想到,一旦进入时小渔这个角色里,就完全洗掉了底板,忘记原来认识的女人的名字了。”

洋葱被淘气的话逗笑了:“得了,你联想的速度也太快了,不做电影导演有些亏了,你。还扮演的角色,难道说,外星人一个人还可以分裂出好几幅模板,好几个面孔,好几个人,那不就更乱了吗?不过,如果外星人真的可以分裂人格,那么,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为何那些个男人在外面彩旗飘飘,却又喜欢家里的红旗不倒,就是因为他们的分裂啊,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只是身体重叠了而已。”

“姐,我觉得,我们两个今天有些像哲学家了都,怎么,我老觉得说着说着就把我自己说晕了呢,我们说到哪儿了?时小渔是外星人,应该不会这么巧合,外星人怎么可能还让我往卫生间递卫生纸啊,外星人怎么可能大便的时候非要抽烟呢,忘记拿烟了,还要让我往卫生间里送,最重要的一个判断是,时小渔也喜欢看A片,这也太不像外星人了吧。外星人怎么能这么不高尚呢,在我的理解里,来自外太空的文明,怎么说最低端的行为也是要讲文明懂礼貌树新风啊。”淘气想马上将时小渔从外星人的阴影里解救出来,于是开始实行自己说服自己的举动了。

洋葱自然听出来淘气的细微却已经掩饰不住的小紧张,连忙宽慰她说:“外星人,是人类在日常生活里的一种美好想象,就像当年没有飞机的时候,说某个牛人可以腾云驾雾,一个跟头翻十万八千里。现在想想,在过去当然是吹牛了,然而,现在却已经变成了现实。所以,外星人,也有可能就像当初明朝写小说时的意淫一样,说不定,过不了几百年,人类已经普遍跟外星人登记注册结婚了。至于时小渔,淘气,我看他也不像外星人,你知道我是如何判断他不是外星人的吗?”洋葱停顿了一下,问淘气。

淘气摇摇头,让手指放在嘴角那里,讪笑着。不说话,用微笑示意着洋葱接着说。

“我听说外星人都不近视眼的。”

“哈哈,哈哈哈……”淘气被洋葱的答案彻底颠覆了。

“姐,他们来了,你看。”淘气下了台阶,去迎接今天晚上来“普鲁斯特”表演的嘉宾们。四个年轻帅气的男孩。

洋葱也觉得他们好看,跟着淘气下来去看他们,好奇地用手拉淘气的衣服。

淘气便介绍洋葱给他们认识,说:“这是我的一个英明伟大的姐姐,她可是博鳌亚洲论坛御用的英文同声翻译人员,厉害得很,可以说多个国家的中文呢。”

洋葱没有听出淘气最后的一句话,连忙谦虚地说:“哪里,你们听淘气乱说,我只会两三个国家的语言。”

那几个男孩被逗笑了,他们拉开了衣服的拉锁,上下拉了几下,声音很尖锐,是小提琴的声音。

淘气便开心地对洋葱说:“姐,看看,神气吧,他们,他们是最近在网络上特别走红的‘四条拉锁,听说现在比后舍男生还火呢,他们是用自己夹克衣服上的拉锁,可以上下拉动演奏出动人的音乐,还有合声呢。我们一会儿认真听一下。”

四重奏果然新颖,有无数海南师范大学的学生前来给这几个表演者捧声,一开始,洋葱以为是这四个人的同学呢,后来才发现,原来根本就是粉丝,那种疯狂热爱的劲头让洋葱发出一声感叹,她问淘气,说:“你能做到像他们这样兴奋吗?”

淘气说:“知道你又要说你老了,好吧,我也老了,看着这些人在那里兴奋地叫喊,我也感觉自己老了。”

洋葱说:“我感觉,我好像眼睛有些近视了,老是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台上正在表演快四版本的《我只在乎你》,那些拉锁在四个青春面孔的操纵下如同四种乐器,有的快如高音的小提琴,有的慢如低沉的大提琴,有的像箫的声音,幽远而又宽阔,四重奏将声音的宽度和深度都得到了展示,听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只有一个小时的表演,台下的观众将雷鸣般的掌声送给了他们。时小渔便陪着几个年轻演员喝咖啡,淘气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便回来陪洋葱聊天。

淘气说:“姐,你刚才不是说你的眼睛近视吗,我想起今天中午看的报纸新闻了,说是辽宁有一个男人,他啊,结婚已经14年了,可是因为他高度近视两千多度,至今没有看清楚自己老婆的模样。”

“是不是啊,太可怕了,那他在公众场合该如何认自己的老婆啊。”洋葱有些不信。

“就是因为有一次在公众场合认错了老婆,才被媒体报道出来的啊。”淘气解释说。

“这样的巧合是有的,我以前有一个同学倒是因为近视一直以为教室里墙上挂着一个钟表呢,有一次活动,报名干活,他提出要擦钟表,大家才知道,他将班里墙壁上的一个洞当作了钟表,太好玩了。”

“可是,有一个非常不幸的巧合,黎静姐和宋安慰的分开,竟然也是和近视有关系。”

“是吗,说来听听啊。”洋葱有些小八卦心态,一听到黎静和宋安慰的事情,热情马上高涨,凑过来,盯着淘气看。

“黎静姐没有说得太清楚,但是,我听到一句,宋安慰说,都怪他,怪他没有看清楚黎静。”

“你个傻丫头,这哪是近视眼啊,这是在责怪黎静姐,大概是说他看错了人吧。”

“你这样一解释,还真是有可能是在怪黎静姐,你知道吗?黎静姐陪着宋安慰的那几天,正好在申请注册她的那个充满了幻想精神的砗磲研究会,大概是和海洋局的一个处长好了一回,结果,不小心被那个坏男人拍了一张照片。”

“什么?”洋葱的表情值得被拍下来。

“姐,我看过那张照片,并不是做爱时拍的,而是静姐躺在床上说话时拍的。黎静姐说话的时候,你知道吗,嘴唇是向上翘的,还有些像我的呢,是有些调皮的感觉,所以表情也显得欢乐……”

“光着的吗?”洋葱打断了淘气的叙述,插了一句问。

“你说呢,姐,肯定是了。静姐说她都后悔死了,骂了自己几次傻逼,觉得人活着就是使自己不断地污浊下去,并且还劝说自己一定会在污泥里成佛。反正黎静姐通过这一次注册砗磲研究会仿佛是插到某个超级人性电脑系统里升了级,我都觉得她可以成佛了,经常说一些我半懂不懂的话,比如她说她和宋安慰便是因为遇到迷路的时候,所以,终究是一段迷途,没有结局。”淘气答。

“黎静姐喜欢那个宋安慰,我们都能闻出来这味道了,在这一点上,我们不比她的鼻子迟钝。只是那个宋安慰如何发现黎静姐的‘艳照门的呢?”洋葱又问。

“我也不知道,这个细节,黎静姐没有细说,要不,我们两个人每一个人虚构一段,看看谁虚构得好?谁虚构得好,就算是赢了,输了的就请去爱丽丝那里美容一次吧,不,两次才过瘾。”淘气淘气地说,好像胸有成竹似的。

洋葱便一脸兴奋,说:“我先来,我先来。”

淘气将椅子往后搬了搬,让洋葱拉开阵势来虚构。

“我猜是这样的。”洋葱仿佛是要先占住这开始,说完这句,连着喝了几口茶水,又吃了一个情人酸梅,吐了核,才又接着说。“黎静姐注册砗磲研讨会心切,上了那个处长的贼船,这一段是黎静姐的隐私,我就匆匆略去啊,八百字啊,不行,一千五百字啊,此处略去。我猜测,黎静姐在某天的手机短信里,定然是没有拒绝那个处长的继续骚扰。男人都是这样的,以为上了你一次,你就是他的人了,好像随时都是他的一个身体出口。所以,我猜测,黎静姐为了能使他继续帮助着砗磲研究会的顺利登记注册,所以,对于那男人手机短信息里的金瓶梅留言,一概是默许了的。正因为此,那男人,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连同情色的照片都敢发过去。你应该最熟悉了,因为那几天你也在黎静姐身边,那天恰好是黎静姐陪着宋安慰去一个渔村去看看港口处的风景,渔村特别像意识流的电影,或者像油画,宋安慰很喜欢,晚上的时候,没有回到上贤村的‘普鲁斯特,就住在博鳌镇上的玉带滩酒店,你知道的,咱们公司在那个酒店都有长包房的。那个酒店的房间每一间都有一个特大的阳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你忘记了,我们三个挤在一间房里住过,在阳台背诵过海子的某首诗,还唱过……好的,打住,我回到黎静姐的房间,静姐应该会和宋安慰说起我们两个,淘气你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我呢,静姐多是会夸我一些,别挤眼睛啊,你忘记了,静姐有一阵子和我学英语,还叫我姚老师来着了,我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叫我姚老师了,淘气,快些来一句,让我提提神。”洋葱停下来。

淘气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小学生一般地礼貌地叫了一句:“姚老师好。”

“嗯,我相信静姐一定会将手机放在电视机的左侧,我们两个同房间睡过多次,她每一次都放在那位置,说是固定放在某个位置方便自己记忆,不容易丢失。于是,根据黎静姐的理论,我现在也有所规划设计,比如我的钥匙总是放在手提袋的最外面,钱包总是放在手提袋的夹层里,而我的证件总放在牛仔裤的兜里随身携带。这些固定的位置的确帮助我们简化记忆。黎静姐下午的时候一定也收到了海洋局的处长的短信或者电话了。当时的黎静姐还在处于紧急公关状态,也就是说,当时的砗磲研究会的申批还在进行中,所以,哪怕是难堪的骚扰短信,她也不能怠慢了。那天晚上,听完波涛声,看完月亮,黎静姐去冲凉,就是这个时候,手机短信来了。是那种报警的彩信,如果不接收,便会一直报警个不停的。就是这个时间,宋安慰看了那条彩信。其实讲到这儿,我在想,应该要给宋安慰一个特写镜头的,是的,这个时候还要配低沉的音乐,你知道陈小春版《鹿鼎记》吗?对,就是前一阵子海口三套重播的那个连续剧,我特别喜欢里面的一个女孩,叫做曾柔,她在电视剧里吹了一段竹笛,音乐特别特别好听,都有些凉,是苍凉的那种凉,就是那种音乐,适合配给看到手机彩信的宋安慰。然后呢,等到黎静姐出来的时候,宋安慰已经离开了房间,他走到了三亚湾的滨海路上,在人流里孤独地前行……”

“哎呀,我说姐,你能不能不说‘人流这个字眼啊,你忘记前几天我们辣椒派对上黎静姐讲的笑话了,你一说‘人流,我马上想到堕胎,哈哈……”

淘气的这下打断让洋葱的讲述乱了阵脚,故事的情节已经基本交代清晰了,所以,她一边笑一边指着淘气说:“你这是耍赖,故意打断我,好吧,我讲完了,换你来将黎静姐的故事讲清楚了。”

“普鲁斯特”咖啡馆每天晚上九点钟会有一个诗歌朗诵活动,一般都是找附近大院里的小学生临时过来。淘气和洋葱停下来,听了一会儿,朗诵的照例是时小渔的诗歌,洋葱没有听清楚名字,就问淘气,淘气也答:没有听清楚。

孩子的声音被扩音器放大以后有些失真。每一小段结束,孩子们都会停顿下来,喘息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来以后,特别好听,像大自然里的风声。

洋葱便觉得好玩,有关孩子们的表演,常常就是这样,有很多意外的效果,完全和表演的内容无关,而是和孩子们本身的单纯有关系。

“该你了,关于黎静姐和宋安慰,你还没有说你的虚构呢。”洋葱有些无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向淘气,而是盯着送咖啡的一个服务生看。

“姐,你认识他的啊,他是卫啊,上次你和黎静姐去上贤村的‘普鲁斯特见过他的啊,噢,对了,上次你出差中,没有见过。他就是那个著名的黎寨人。”

“噢,刀寨的啊,怪不得觉得他与别人不一样,还是有一些原始人的味道,和城市有些不融入。”洋葱喃喃地说道,声音有些小。

“你的眼睛和黎静姐的鼻子有得比了,你一眼就看出来人家不一样啊,他还真是不一样,他是有信仰的,你知道他信仰什么吗?牛啊,他们山寨里把牛是当作神的,所以,他从来不吃牛肉的。”

“牛肉都不能吃,那人生多悲剧啊。”洋葱是个牛肉控,不但喜欢吃牛排牛杂牛腩,而且还喜欢吃牛肚。

“知道了,姐,看来,你将来要嫁给一个开牛肉店的老板。”淘气打趣她。

“这么说,黎静姐如果要再嫁应该要嫁一个渔民了?”洋葱反诘淘气。

黎静是喜欢吃鱼的,尤其是深海里的鱼。为此洋葱还曾经打趣过黎静,这一生一定会遇到一个深情的男人来待她。因为,她喜欢穿深颜色的衣服,吃深海里的鱼,就连讨论一些话题,也显得比淘气和洋葱更有生活的深度。所以,她必须遇到一个深情的男人,才能够将她的后半生给融化了。

“黎静姐上次对我说,她老是能闻到宋安慰身上有一股渔民的味道,是海洋的气息,偏咸,甚至还有一点点男人体液的腥味。”淘气说。

“那说明黎静姐真的动心了。”洋葱判断说。

“好可惜啊,两个人竟然没有了结局。”淘气有一丝遗憾,叹息一声。

“所以,现在你有事情做了,我们将黎静姐的故事,尽量地往温暖的方向上靠吧,现在到你了。”洋葱打着手势,要淘气像织毛衣一样的,将黎静的故事编织完了。

“好吧。我开始给黎静姐织一件爱情的毛线衣,希望她能在我的故事里得到一个短暂而虚构的温暖。哈,这样说真是有些时小渔了。”

“你还别说,你有悟性,真是近诗人湿啊。”洋葱最擅长嘲笑淘气。

“姐,你知道吗?黎静姐,前一阵子因为和宋安慰在一起,她的智商降了很多,这是她自己感觉到的。所以,黎静姐才自己判断自己是进入了恋爱状态,有好几天,我跟她说话她都听不见,也不是听不见,就是听了一半,而另一半没有进入她的耳朵里,只好让我再重复说一遍。比如上次我们三个人在做足疗时,他们找的零钱很旧,第二次,我故意找了一张很破旧的一百元给那个收银员,我对黎静姐说,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没有听清楚,以为我讲笑话呢,格格笑个不停,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宋安慰给她讲过一个黄色笑话,大概是说骑人之道的,骑,骑马的那个骑字,骑人之道,你懂了吧。”

“你这个丫头片子,老是讲花絮,你知道我不喜欢看电视广告,你就快进一下,赶快开始黎静姐的故事吧。”洋葱有些不耐烦了。

“好吧,我猜测是这样的,黎静姐肯定是因为恋爱而导致自己的精神恍惚,你知道吗,就是那种注意力特别容易集中,一想事就忘记时间,听不见别人声音的那种状态,一定是这样的。结果,恰好这个时候,宋安慰呢,对她说了一段感天地泣鬼神的情话,黎静姐抬头一看,才发现,宋安慰的脸都红了,而自己一句也没有听见,只好羞涩地笑一笑,而宋安慰又心急地问一句,你不同意吗?黎静姐不知道宋安慰刚才究竟说了什么,就顺口说,我同意啊。结果,这一下就将事情搞砸了。”淘气突然加速,将故事情节一笔带过,直接到了结局。这让洋葱很不满意。她说:

“淘气,你这也太不认真了。连宋安慰说什么,你也不设计。可真是的,算了,这就算是你输了吧。我的讲述几乎像一场摄像机。”

“那好吧,我再将刚才那段重新拍一遍,哈,重新说一遍给你听。”淘气将地上的一叠纸巾拾起来,掸掉上面沾的灰屑,又下意识地吹了两下,然后继续说,“我还要从黎静姐注意力过于集中开始。姐,你知道吗,上次我看电视,好像是央视十套的一个纪录片,说科学家做过长时间的测量,女人恋爱期间身体会无端变轻的,这和肌肉的重量仿佛无关,和身体里的意识的逃跑有关系。也就是,在女人的精神恍惚之时,身体的确比平时轻飘了一些,所以黎静姐在约会宋安慰期间,身体呢,比平时是要轻了一些。你知道,这就是事情变化的开始。在日常生活中,别说是身体变轻了,哪怕是多喝一口水,都会彻底影响人的生命的全部运转,你想想啊,多喝一口水,一定会在不恰当的时候就想去卫生间尿尿,然而正因为这一口而导致错过了一生中最重要的电话什么的。所以,身体变得轻了,也一定会影响到黎静姐的生活节奏,本来是需要五分钟走到的路程,那么现在身体变得轻盈了,所以,她会提前走到,而提前到呢,便闲着无事,可能便会有充分的时间来看自己的手机短信,甚至有了耐心回复海洋局那个处长的短信息。反正是,我觉得,黎静姐一定是因为某一个瞬间出错了,而导致她接下来全部的生活都出错了,其中,她和宋安慰的感情,便是出错的一环。直到这个错无药可治了,她切下生活给她的这块伤疤,才能彻底修整自己。即使是黎静姐真的在洗澡的时候,被宋安慰看到了手机短信,我相信,其真实的情形也一定是这样的:在看月亮听涛声的时候,宋安慰对着月亮说,我总感觉你是从月亮上来的人。你别笑啊姐,这的确是时小渔对我说过的话,但我不是想让黎静姐感动吗?只好借用一下了。黎静姐是一个特别依赖自己鼻子的人,她从宋安慰的身体里闻到了浓浓的荷尔蒙气味,知道他动了情。便故意地装矜持,想试探一下宋安慰是不是那种见了女人便想剥开吃掉的男人,如果是这种男人呢,也不排除男人对女人的味道不满意,便像扔掉糖纸一样的将女人扔掉。可是,黎静姐的算盘打错了,自从她对宋安慰进行试探以后,宋安慰仿佛受了打击,便开始对她彬彬有礼起来。所以,直到那天晚上,黎静姐主动勾搭了宋安慰。如何勾搭一个男人,洋葱姐,这可是我的专长,我计划让黎静姐用一二三四,四种方法来靠近宋安慰,其中最方便快捷的一种方式是,看着手机的屏幕傻笑,噢,对了,洋葱姐姐,你快些发一个短信过来,很逗笑的那种,最好是有些色情的,我好将这一段内容补充得圆满啊……哈,哈,好了,看到了,就让黎静姐对着这条短信息来笑,然后呢,宋安慰就会走过来看着黎静姐,问她笑什么,黎静姐便趁机将这条千古绝伦的笑话念给宋安慰听,宋安慰一听,简直是春心狂舞,狠不能立即将自己脱光了。这样说大概有些夸张,但好在不是拍电影,就这样说吧。总之,黎静姐用一条手机短信将宋安慰刚才的矜持与胆怯全部打消。下一部便是‘以骑人之道还治骑人之身了。反正是少儿不宜的镜头马上就要开始,两个人完全凭着彼此的身体气息,渐渐打开对方,等着黎静姐脱尽了衣物去卫生间洗浴的时候,突然就来了那条致命的色情彩信,那上面挑逗人的情话,让本来正在心跳加速期待着香艳身体的宋安慰一下没有了兴致。可是,他又是一个有修养的人,觉得偷看黎静姐的私人短信息不好。所以,本来决计要离开的宋安慰这个时候将心里暗暗生出的气给熄灭了。一个人坐在那里背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是的,你猜对了,洋葱姐,这也是时小渔常常做的事情,我现在不是为了安慰宋安慰吗,所以,就临时安排他会背诵这一支长长的佛经。宋安慰以为这样念上多遍佛经,自己便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可以顺利地和黎静享受骑人之福呢,可是没有料到他自己的演技太差,又或者说自己的内功太浅,等到黎静出来以后,他忽然想起黎静姐手机里的那出浴图片,所以在关键的时候,他突然不能勃起了。洋葱姐,我这样说会不会太损害宋安慰的形象啊,不过,我还是决定这样安排黎静姐和宋安慰的命运了。不是你所谓的被一个短信息给逼走了,是因为,他没有战斗力而让黎静姐伤心了。你想想啊,一男一女都脱光衣服了,怎么说,也得礼貌性地勃起一次吧。除非身体里生产出大量的讨厌的情绪,若不然,生理的自然反应也不至于如此,所以,黎静姐想到的是自己的衰老,以及自己魅力为零。反正所有不好的心理暗示瞬间产生,并且不断放大,这会使得她心灵在瞬间枯萎的。所以,两个人开始沉默,各自想心事,直到天亮。这大概就是黎静姐的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吧。”

淘气讲完以后,一直陷入到自己虚构的故事氛围里,她当了真,觉得黎静可能真是这样的遭遇,所以,一直在那里闷闷不乐,咖啡凉了,钢琴曲也换了,客人们渐渐少了。

“小孩子家家的,讲个故事还能把自己感动了,你可真是演技派。”洋葱又嘲笑淘气。

“你输了,姐,反正我觉得我给黎静姐安排的这个故事的结尾挺残酷的,为了赢你,我可把黎静姐害苦了。”

“好吧,我算是怕了你了,我要不认输,我看你还会再往寂寞苦闷处编黎静姐,我们还是给黎静姐编一个好的故事结局好了。”洋葱一投降,事情一般就结束了。因为,若在平时,输的一方定是淘气。但这次是因为黎静的缘故,所以,洋葱想让黎静和宋安慰能有更好一些的结局。

“普鲁斯特”的夜比海口这座城市任何一处的夜色都要显得暧昧,或者说层次更丰富一些。角落里一直坐着发呆的情侣就像电影里没有台词的配角一样。他们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用咖啡的香气滋润着彼此的内心。也有的小情侣坐在一排,在对方的手心里写字,微笑,一切都显得稠密而浓郁。

洋葱突然有些哀伤,不是为黎静,而是为自己。和黎静相比较,她才是最难嫁出去的,因为,她已经快三十五岁了,尽管从外表上看她也不过二十几岁,可是内心里的苍老让她惊心。她想过自己的几段爱情,可是,每一次都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而分开了。是她要求太高了吗?洋葱不知道,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踏实的女人,并不好高骛远,可是淘气和黎静却总是批评她的心太飘飘然了,或者是旁观者清。

淘气去收银台帮助核查一下他们今天的账目,其实也不必每天都去核查的,只是今天的流水比较多,可能需要淘气明天去进一些洋酒过来,所以,要确认一下账单,看看有无错漏的地方。

月亮挂在窗格子上,真像一只眼睛,弯弯的。月亮应该是不悲伤的,因为它会弯弯地,笑。

淘气忙碌了好一阵子,才又坐回到洋葱身边,她有些兴奋,对着洋葱说:“姐,你知道吗,今天仅洋酒便卖了多少吗?”

洋葱哪知道洋酒的价格,所以只能回答不知道。

淘气便伸出一只手指。

洋葱知道了,说:“卖得真不少呢,一千多元吗?”

淘气继续举着那手指,说:“太小瞧我们‘普鲁斯特了,继续猜?”

“难不成,你仅卖酒就卖掉了一万元啊?”洋葱有些惊讶了。

洋葱又说:“既然你们今天这么赚钱,你还不请姐姐喝一杯洋酒,我要高度的,最好能让你们的调酒师给我挑一杯‘今年我想嫁出去的鸡尾酒。”洋葱说完这个名字便有些后悔了,只好自己纠正说,“反正就是这样的意思,我刚才也很伤感,觉得自己突然老了。”

“姐,你可千万别说自己老了,不然的话,在黎静姐面前,就剩下我一个人幼稚了。你不记得每一次黎静姐都是同时赠送我们两个人同一个词语吗——幼稚。我觉得幼稚代表了我们的内心判断,也就是说,我们不喜欢用复杂的心态来想问题。”淘气安慰人的水平真的很一般。

“你会不会安慰人啊,淘气。”洋葱笑话她。

“好了,刚才黎静姐在乡下院子里打了电话给我,说宋安慰又和她联系了。两个人大概讨论了自黎静姐有月经带以后的所有经历。不知道哪一句让两个人的内心又共振了一下,反正将之前尴尬的那一页翻了过去。现在啊,黎静姐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宋安慰,你呀别指望她在乡下的那个院子帮你打理‘普鲁斯特了,我估计,她明天一早就得坐早班的飞机飞杭州。”

“飞杭州?”淘气有些不解。

“我们不是也走过这条线吗?从杭州往安徽黄山的路线更近一些,黎静姐要去黄山啊。”洋葱和淘气、黎静一起去过黄山,就是先飞杭州,然后又转乘公共汽车去的。

“姐,黎静姐这次能把那画家带回来吗?反正那人是个画家,画家不都是全国各地到处走吗?”

“黎静姐在电话里说,仿佛是想嫁过去。她累了,不想再带团了。最重要的是,前一阵子注册那个砗磲研究会将她的热情全都掏干净了,只剩下疲倦和灰心。现在,宋安慰是她唯一想要取暖的一个去处了。我支持她这样做。你别笑,一定年龄做一定的事情,淘气,你别看你现在身边的男人走马灯一样地转来换去,到了一定的年纪,你眼睛里肯定只有一个人,其他的人,你既听不见也看不见。女人嘛,就是这样,活到最后就活成了一个并不重要的附属品。心不甘也没有用,看看黎静姐,四十几岁了,还要为了爱情放弃自己当下的生活。想想便觉得哀伤。”洋葱又患了忧伤的病症,说着说着,痴呆了一般,愣怔在那里。

“姐。我舍不得黎静姐离开海口。她要离开,我都会觉得海口的月亮都缺了一个小缺口,还有,龙舌坡那里的青枣也不甜了,最重要的是,我们星期六还去不去开辣椒派对啊。黎静姐最心软了,我们要不要求求她,不要离开我们啊。”淘气还真的进入了离别的情景里,开始和洋葱想着辙劝黎静不去安徽。

“她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啊,我们不能把黎静姐给私有了。应该给她祝福。其实,我总觉得,黎静姐这一代人过于庄重了,活得十分计较。一直到现在,才突然醒来似的。你看看黎静姐现在,对男人的执著,其实已经超过你我了。如果现在,安徽有一个男人在山里,即使他貌美,善待我,要让我放弃自己的当下生活,一头扎进他的生活圈子里,我觉得我做不到。因为不能想象,完全失去了自我的磁场。一想到长时间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呼吸,我现在都有些胆怯,更不必说饮食、水的温度、风、四周的植物等等,都会干预我们日常的生活,如果是旅游,我们定会抱着欣赏的态度来观看,现在是要融化自己,那么,一切新鲜感都将会被大打折扣。不敢深入地想,越想越觉得,黎静姐如果能不顾一切地去追随宋安慰,你可以想象,她首先想到的便不再是我刚才列举的种种客观,而是主观上的幸福感,也就是说,只要抬眼能看到宋安慰,闻到他身体里的气味,或者睡觉的时候,听到他的呼吸声,便会觉得现世安稳。那么,这就是爱了。”洋葱的小忧伤还在继续,她就是这样,越来越擅长总结,这大约得益于她前些时间长时间做培训讲师。

“照你说的,姐,人生真的挺美好的,一定年龄做一定的事情,我也希望,到了黎静姐这样的年纪,还能有这样一次热烈地恋爱的机会。那样,人生的后半场开始得多完美啊。”淘气说着,将手放在自己的耳朵边上,完全模仿着洋葱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黎静便出现在洋葱面前,后面跟着卫。卫帮着黎静拿了两个旅行用的箱包。淘气开了时小渔的车子,来接黎静。飞机时间还早,是午饭后,所以,三个人决定再去“湖南人”吃一次饭。

自然是淘气请客。照洋葱的理论是,孝敬,长幼有序,所以,年纪最小的要孝敬年长的两位。淘气一边做出抹眼泪的模样一边呜呜地说:“你们就会欺负人。”

黎静点菜。对着服务生说:“不用看菜单吧,我们常吃的,特价的鱼头,干菜花炒腊肉,干锅牛肉,上汤的豆苗吧。”点完了,又想起店里腌制的萝卜皮好吃,又加上了一份。

洋葱想喝酒,又要了两瓶啤酒。

三个人东一句西一句,不知怎么的,便说到黎静的手机上了,诺基亚的,摔到水里过,摔到卫生间的地板上过,从未摔坏过。淘气便想和黎静换手机,说:“老大,我们交换一个定情的信物吧。怕我们分开多年以后再见面,不认识,就以手机相认。”

黎静欣然同意了,将手机给了淘气。说:“这个手机陪了我三年半了,你知道吗,有一年冬天,在三亚,晚上陪着两个客人去海边的小吃街吃宵夜,吃完了,遇到几个小流氓,想抢客人的包,我就上前去保护客人。结果那人贼坏,掏出匕首对着我的胸部就是一刀。当时你知道吗,客人都吓坏了,吓得大声尖叫,杀人啦杀人啦,结果惊动了其他游客,那几个小混混才跑了。”

看着淘气和洋葱张大嘴巴的样子,黎静说:“骗你们呢,我只是想编个故事,看你们吓的。没有这回事儿。”

淘气说:“姐,你这故事编得莫名其妙,和手机有什么关系啊?”

黎静说:“看你们心急的,我不是没有编完吗,我是想说,那一刀正好捅在我的手机上,那匕首都弯了,我的手机屏幕愣是一点儿事也没有。厉害吧。”

“淘气这下捡到一个变形金刚啊。”洋葱笑了。

淘气连忙将黎静的手机卡取出来,换上了自己的,用绳子挎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象有一天自己真的遇到了歹徒,手机将自己救下的过程。忽然对黎静说:“姐,我觉得这手机一定能给我和时小渔带来好运气,因为,这手机也给你找到了宋安慰。”

黎静梦醒了一般,说:“对,对,丫头,你赶快先还给我,我将里面的一些秘密先删除了,然后再给你。”

淘气和洋葱看着黎静坐在桌子边删除自己隐私的模样,各自在内心里思考,人的一生,不过是储藏自己隐私的过程。有时候,是需要定期删除一些自己的过往,不然,就无法往前走,去盛放自己的将来了。

责任编辑梁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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