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马克思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对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研究的比较

2012-04-29王胜利张棉

教学与研究 2012年12期
关键词:多样性

王胜利 张棉

[关键词]马克思经济学;演化经济学;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

[摘要]马克思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对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研究在指导方法、多样性基础等方面存在着根本不同,在市场模式、企业制度和政治制度的多样性等方面有着相通的内容,全面客观地分析他们关于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理论的区别和相通内容,对于我们认识马克思经济学关于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理论的科学性,并借鉴演化经济学的有益观点对其不断创新具有重要意义。

[中图分类号]F091.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257-2826(2012)12-0026-08

“我们可以说X多样性是这样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中,X以复数的形式存在,即X的实际的、潜在的或期望的值不止一个”,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是指资本主义制度的实际的、潜在的或期望的结果不止一个,即资本主义制度现实的发展形式和未来的发展趋势是多样的。马克思认为“资产阶级社会是最发达的和最多样性的历史的生产组织”,并较为深入地探讨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多样性且形成了自己的理论。以杰弗理·M·霍奇逊为代表的演化经济学也对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进行了较深入的研究。全面客观地比较马克思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关于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理论,对于我们认识马克思经济学关于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科学性,并借鉴演化经济学有关理论对其内容进行创新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马克思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关于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区别

马克思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都对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进行了研究,但是他们的研究在以下方面存在着根本的区别。

(一)研究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指导方法不同

马克思经济学以唯物辩证法为指导研究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毋庸置疑,马克思研究资本主义社会“最终目的就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但是,“矛盾的普遍性存在于特殊性之中,没有脱离开特殊性的普遍性。如果说资本主义统一性特征就是矛盾的普遍性,那么资本主义的多样性就是矛盾特殊性的表现,研究资本主义统一性特征,必然是以考察资本主义的特殊性作为起点”,因此,马克思是通过以多样的、特殊的资本主义制度的研究为起点来揭示资本主义制度发展变化的一般规律。同时,马克思研究资本主义发展的一般规律也是为了认识和指导具体资本主义国家的革命运动,但在以资本主义的一般规律为指导认识具体的资本主义制度时,必须与具体资本主义国家的实际情况相结合,否则就变成了对立物,因为“极为相似的事变发生在不同的历史环境中就引起了完全不同的结果。如果把这些演变中的每一个都分别加以研究,然后再把它们加以比较,我们就会很容易地找到理解这种现象的钥匙;但是,使用一般历史哲学理论这一把万能钥匙,那是永远达不到这种目的的,这种历史哲学理论的最大长处就在于它是超历史的”。因此,马克思明确表示反对将其“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他甚至认为,“我们从来没有断言,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到处都应该采取同样的手段。我们知道,必须考虑到各国的制度、风俗和传统”,可见,马克思唯物辩证法既强调了资本主义制度具有其发展一般性规律,又强调了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特征,因此,唯物辩证法是马克思经济学研究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理论的根本方法。

演化经济学研究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是以唯心主义为指导的。因为“他们就把文化、历史、习惯等制度因素看做是形成多样性资本主义经济模式的决定性因素。这显然是不科学的。虽然,这些非正规制度对形成多样化资本主义模式很重要,但它们不是根本性的。这些上层建筑的内容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而不是相反。实际上,演化经济学方法论在经济世界观层面上与新古典经济学殊途同归,都是唯心史观,所以,它同样无法从本质上揭示资本主义多样性产生的深层原因,以及多样性经济模式发展变化的内在规律”。同时,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基础——“不纯粹性原则”是难以证明的,对此,霍奇逊明确指出:其“不可能正式地被证明,但有关这个原理的部分理由可以通过分析以往历史中社会经济的形成而得到”。因此,可以说“迄今为止,演化经济学研究所取得的突破性进展,似乎主要体现为以经验研究为基础的比较的、历史的、制度的、统计学的以及分类学和解释学方法论主导下的成功”,而这种成功根本上是经验主义的,这种对资本主义国家的认识是孤立的而不是联系的、片面的而不是全面的,所以,演化经济学对于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方法论是形而上学的唯心主义,他们对于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认识是有局限性的。

(二)对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基础的认识不同

马克思经济学认为,造成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基础在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多样性。这种多样性体现在两个维度:第一,资本主义制度横向多样性。在西方资本主义制度建立过程中,因为各个国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基础不同,因此,各个国家建立资本主义制度的进程是不同的。以英国为典型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建立和发展变化引起了17世纪中叶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建立。但此时德国资本主义制度因为生产方式的不同而呈现不同的特点,它“不仅苦于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而且苦于资本主义生产的不发展。除了现代的灾难而外,压迫着我们的还有许多遗留下来的灾难,这些灾难的产生,是由于古老的、陈旧的生产方式以及伴随着它们的过时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还在苟延残喘”。因此,德国建立的经济制度既有资本主义私有制,也存在着封建的私有制,资本主义政治制度是“二元制”的君主立宪制。马克思在后期重点比较了欧洲和俄国资本主义制度发展的不同特征,马克思在给查苏利奇的复信中指出:“俄国能够通过本国农村公社的发展来摆脱它在农业上所处的绝境;通过英国式的资本主义的租佃来摆脱这种绝境的尝试,将是徒劳无功的,因为这种制度是同俄国的整个社会条件相抵触的”,正因为俄国的独特生产方式,所以,农村公社“能够成为现代社会所趋向的那种经济制度的直接出发点,不必自杀就能开始获得新的生命”。可见,同一时期不同国家因生产方式不同造成资本主义制度是多样性的。第二,资本主义制度纵向多样性,即不同国家生产方式发展历程会对各国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发展历程和趋势具有决定作用。英国在简单协作的基础上确立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并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展到机器大工业时使资本主义制度最终确立。但是马克思并没有将英国生产方式的这种变革引起的资本主义制度确立和发展视为普遍的规律。马克思在1877年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指出:“他一定要把我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一切民族,不管它们所处的历史环境如何,都注定要走这条道路……但是我要请他原谅。他这样做,会给我过多的荣誉,同时也会给我过多的侮辱。”因为马克思认为,建立在不同国家生产方式基础上的资本主义制度表现出鲜明的多样性。马克思早在1845年就曾研究美国资本主义制度发展的特征,他认为,“北美的发展是在已经发达的历史时代起步的,在那里这种发展异常迅速”,因此,美国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从手工劳动到机器大工业的广泛实行在很短时间就完成了,形成了“美利坚式”资本主义制度的发展道路。特别是马克思在后期认为,俄国的亚细亚生产方式使其无需经历资本主义制度的充分发展而直接过渡到未来社会。1861年俄国的农奴制改革已经使其走上了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但俄国的改革是不彻底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俄国继续走它在1861年所开始走的道路,那它将会失去当时历史所能提供给一个民族的最好的机会,而遭受资本主义制度所带来的一切灾难性波折”,因此,俄国独特的生产方式使其“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可见,不同国家因不同生产方式造成了资本主义制度建立和发展的趋势是多样的。

演化经济学家霍奇逊认为,“资本主义是制度的结构结合体,这些制度包括市场、资本主义企业、家庭结构和政府”。造成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原因是基于“不纯粹性原则”的推动下并存的多种亚系统发展是多样的,其表现为两个维度:第一,资本主义制度横向多样性。按照“不纯粹性原则”,“任何一种社会经济体制的运转必须依赖至少一种结构上不相似的亚系统。多种生产方式的并存必须总是存在的,为了对付变化,作为一个整体的社会形成(formation)具有结构上的必要的多样化。因此,如果一种结构流行的话(如中央计划),那么为了能使系统作为整体有效运转,其他结构(如市场和私人企业)就是必要的。……总的说来,一种生产方式不可能变得如此全面,以至于驱除了所有其他的形式。每种系统都要依赖着它的‘不纯粹性”,根据“不纯粹原则的一个推论是:任何既定的社会一经济系统都可能存在大量的形式。尤其是,资本主义存在着无限多样的形式类型”,这是因为经济系统中的亚系统之间边界是高度可变的,并没有明确的边界,更重要的是这些系统不仅可能是在原有经济系统内,而且可以是外生的系统,“有时外生的变化和打击对于克服层级制度的僵化是重要的。历史实例可以证明外来打击的重要性。在英国,外来的力量引起了17世纪的革命,最终促成了资本主义制度和宪法基础的发展”,所以,这些内外亚系统的“结合的性质和明确的边界对特定类型的资本主义制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正是资本主义各种亚系统结合边界不同,决定了资本主义制度横向多样性。第二,资本主义制度纵向多样性,即资本主义制度未来发展是非趋同的、非收敛的和永无终点的。对此,霍奇逊认为,“如果不再漠视系统结合的潜在多样性,那么我们可以承认,任何既定经济体制在形式上可能存在着巨大的多样性”,因此,“经济分析再也不能对现代资本主义巨大多样性的持久存在漠然视之了”。而这种多样化发展趋势的基础是亚系统边界的历史选择及其变迁是不同的,实际上,这种基于多样化的制度性亚系统边界的历史发展不同形成了不同形式的制度,“在盎格鲁一美利坚和日本资本主义之间的比较是富有成果的,一方面是商业和金钱关系,另一方面则是信任和忠诚关系,在这两者之间存在着不同的边界。这种不同的关键是历史。英美资本主义是从遥远的封建社会中突现出来。相反,日本资本主义则是晚近的事情,半封建的忠诚和武士精神仍是至上的”。因此,基于“不纯粹性原理”和经验归纳,霍奇逊认为资本主义制度发展趋势是累积发散的、非收敛的。比较马克思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关于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基础,可见,其存在着本质上的不同,对此,霍奇逊自己也承认“不纯粹原则与马克思主义在本质上是不相容的。”

(三)支配性制度的决定基础不同

马克思认为,“在一切社会形式中都有一种一定的生产决定其他一切生产的地位和影响,因而它的关系也决定其他一切关系的地位和影响”,即一定社会形态会有一种占有支配地位的所有制形式,这种所有制形式决定着该社会所有制结构的性质。同样在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中,存在着多种所有制,其中资本主义私有制占有主导、支配地位,决定了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制度的性质。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基础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此,他明确指出:“在这种生产方式下,生产过程从属于资本,或者说,这种生产方式以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为基础,而且这种关系是起决定作用的、占支配地位的生产方式”。

演化经济学认为,根据优势原则,文化决定支配地位的维持性制度。霍奇逊认为:“优势原则是这样一个概念:在社会一经济系统中,一些维持生存性制度比其他的维持生存性制度更具有支配地位”,包括资本主义社会的任何一种社会,都存在着与人类生活必需品的生产和分配相联系的一种制度结构支配着其他的制度结构。在资本主义制度条件下存在的资本主义企业、市场和交换、政府、家庭结构组成的层级结构中,“资本主义中的突显的维持性制度是资本主义企业”,它支配着其他的维持生存性制度。就这一点而言,演化经济学和马克思主义是有共同点的,对此,霍奇逊认为:“在一般形式上,优势原则和马克思主义是相容的。”但是,实际上,二者在支配性制度的决定基础上是不同的。演化经济学认为,“资本主义本身可以被(比如)市场文化或劳役和义务文化所支配。”“例如,与市场相关联的注重金钱的习惯和范式可能支配一个社会。在这方面,美国就是一个适当的例子。与美国不同,19世纪的英国依然受到顺从、劳役和义务思维的支配,而这些顺从、劳役和义务部分是早期的封建时代的残留物。这里所考虑的支配形式,在本质上是文化的,必须在一个社会共同的思维和行动习惯的意义上进行理解。”可见,马克思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在支配性制度的基础上的根本差异在于本体论层次,马克思经济学坚持唯物主义观点,认为物质生产方式决定资本主义制度,而演化经济学则认为文化是决定资本主义制度的基础,因此,是唯心主义的观点。

二、马克思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关于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相通点

尽管马克思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在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认识上有根本的区别,但是,它们也有一些相通点。

(一)均强调资本主义市场模式的多样性

马克思经济学从不同维度研究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模式多样性。第一,市场模式纵向多样性体现在不同国家政府调控的历程及其趋势是不同的。以英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国家是由完全的自由竞争发展到政府一定程度的调控。在英国自由竞争资本主义市场条件下,资本家对于雇佣工人的剥削程度很深,但是随着工人阶级反抗的加强,英国政府制定了工厂法来减轻对工人的剥削,但“工厂法通过它的各种强制性规定间接地加速了较小的工场向工厂的转化,从而间接地侵害了较小的资本家的所有权,并确保了大资本家的垄断权”,特别是随着竞争的深入,出现股份公司,“它在一定部门中造成了垄断,因而要求国家的干涉”,对此,马克思指出:“在大工业的故乡英国首先显示出有必要实行这样的国家干预,而且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日益控制了新的工业部门,这种国家干预也必须逐步扩大到这些新的工业部门”,这表明英国资本主义通过政府对生产部门的逐步控制,加强了对市场机制的调控作用。不过有些资本主义国家,如德国从资本主义制度建立起,政府的干预力量就比较强,恩格斯对此进行批判性地研究,认为,“在我们这里没有必要使帝国铁路和烟草专卖成为国有经济部门,至少对铁路还没有必要这样做,这在英国现在刚刚开始有必要”,这“纯粹出于财政和政治考虑,而并非由于迫切的内在需要而建立的国家垄断”。可见,不同国家对市场的调控历程及其趋势是不同的。第二,市场经济模式横向多样性体现在同一时期不同国家因生产方式基础不同,政府对于市场的调控程度是不同的。虽然19世纪六七十年代英国等资本主义国家加强了对市场机制的干预,不过,此时英国、美国这些资本主义国家市场力量仍然占有主导地位,政府的干预是有限的,可是此时在德国,私人资本的力量较小,市场力量在发挥作用的同时,政府干预更多,马克思对于这种模式进行了批判性的研究,可见,在同一时期的不同国家,市场和政府作用发挥的不同形成了不同的市场经济模式。

演化经济学较深入地研究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模式的多样性,霍奇逊认为,“所有对市场的研究都表明,市场具有不同的类型”,因为“一个纯粹的市场系统是行不通的,因为市场本身含有‘不纯粹性,而且它本身是由结构和制度构成的”。第一,就市场经济模式纵向多样性而言,霍奇逊也注意到了英国国家干预加强的典型特征,他认为,“市场通过一张制度网发挥作用,这些制度不可避免地与国家和政府纠缠在一起。恰如在19世纪的英国和当代‘自由放任新右派的西方政府,创立一个‘自由市场系统的企图牵扯到中央政府进行的不断的法律、政治和制度干预。例如19世纪的工资和工作日法规,80年代撒切尔政府领导下的英国对工会法和公司竞争政策进行的连续不断的修正等。因此,主要的问题实际上不在于干预不干预,而在于以何种形式、为什么目的进行干预。干预本质上一定是制度性的”,到了当代社会,“每一个现代资本主义制度都包含着国家干预”,而“在东方集团中,市场和一定程度的私人所有制是和中央计划并存的。由此可见,所有经济制度都是多元的”,因此,正是在不同国家干预和市场的组合历程不同构建了资本主义的多样化市场经济模式。第二,就市场经济模式横向多样性而言,霍奇逊认为,在不纯粹的市场制度中,因为各国占有优势地位的维持性制度不同,同时“由于各国的历史和文化的不同,从而导致各个资本主义国家在市场交易的规则和惯例方面具有多样性的特征。”因此,在不同国家发展中形成不同模式,“例如,日本的资本主义由于受到先前两种制度类型的持久影响,因而可以被描述为封建家庭型的。与之相比较,法国资本主义已经被大家公认为是统制式的,而美国资本主义更多地是公司主导型的,英国资本主义在它全盛时期的大多数时间内主要是,但不全是,市场导向型的。不同的资本主义类型,不仅在维持性制度之间的详细关系上存在不同,而且在盛行的社会文化上存在不同”。

(二)均强调资本主义企业的多样性

马克思经济学从两个维度研究了资本主义企业多样性:第一,随着生产方式的变化,企业制度必然发生相应的变化,企业产权结构和内部治理结构呈现纵向多样性趋势。随着生产方式从简单协作发展到机器大工业,企业财产制度经历了业主制、合伙制和股份公司制三种形式。在此变迁过程中,首先,企业的所有权主体也趋于多元化。在业主制企业,企业的所有权主体是单一的,到了合伙制,企业的所有权主体变为具有多个明确私人财产所有权的主体,而到了股份制企业,其资本是多个所有权资本的联合体。其次,企业产权结构和治理结构也呈现出多样化趋势。一方面,所有权、经营权等产权主体多元化。在业主制企业,所有权、经营权等产权主体是单一的,到了合伙制企业、特别是股份制企业,各种产权主体已经多元化了。另一方面,企业的所有权职能、经营权职能和监督职能体现出多样化的发展趋势。在业主制企业,所有权职能和管理权职能是联系在一起的。在股份制企业中,“管理劳动作为一种职能越来越同自有资本或借人资本的所有权相分离”。不仅如此,“在实际的经理之外并在他们之上,出现了一批董事和监事。对这些董事和监事来说,管理和监督实际上不过是掠夺股东、发财致富的一个借口而已”。可见,企业内部的各项职能呈现多样化趋势。第二,资本主义企业横向多样性发展。这种多样性表现在同一时期不同国家企业制度是多样的。资本家开办企业需要最低限度的资本额,在不同的国家,因为私人资本力量的不同,因此,在不同国家会形成不同的企业制度。英国等资本主义国家通过国内资本积累和外部殖民掠夺,私人资本具有较强的力量,因此,在19世纪中后期,私人资本及其联合形成股份公司是主要企业制度形式,但是同时对有些国家,因为“某些生产部门所需要的最低限额的资本就不是在单个人手中所能找到的。这种情况一方面引起国家对私人的补助,如柯尔培尔时代的法国和直到目前的德意志若干邦就是这样。另一方面,促使对某些工商业部门的经营享有合法垄断权的公司的形成,这种公司就是现代股份公司的前驱”,可见,同一时期在不同国家的企业制度是多样的。

演化经济学同样对企业多样性进行了研究。不过,霍奇逊认为,“企业被定义为一个完整的、持久的组织,它包括两个或更多的人,作为一个‘法人公开地或者秘密地行动,有能力拥有自己的资产,其建立的目的是为了生产产品或提供服务,它具有将这些产品或劳务销售或出租给客户的能力。作为一个单一的‘法人,企业可以在自己的权限内拥有法律权利和债务。这些公司的权利包括对作为财产的产品的法律所有权,可以与客户交换这些产品,或者对提供的劳务拥有取得报酬的法律权利。……在交完税收之后,企业所有者拥有企业的剩余索取权”,而所有权和财产对企业来说不是本质性的。因此,演化经济学对企业的理解并不是从企业制度层次展开的,而是在组织层次,实际上就是静态地认为当代法人企业才是资本主义企业。所以基于“不纯粹原则”对企业多样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横向多样性:第一,“企业的反应可以是建立与外部多样化相等的内部结构多样化。这可以通过产品的多样化或者组织上的水平或垂直型分散来实现”。如在企业垂直分散上,“企业的工人和管理者之间存在着多种多样的结构性关系,这些关系有可能以不同的方式影响生产效率和实际操作从而对管理者的动力、目标以及预期产生反馈效应”;再如在企业水平分散上,不同的层级水平意味着解决问题的不同方法,特别是“管理的层级制允许并赞成在长期战略家和相对短期的战术家之间存在区别,前者考虑有关战略的一般决策,后者关于决策的实施。正如艾尔非雷德·钱德勒指出的,厂商们发现采用一种把战略决策者与那些关心近期战术和战略实施的人区别开的组织结构是很有用处的”。第二。“企业可能尝试通过扩大控制范围来减少外部的多样化。这可以通过企业自身的扩大和增强对市场的控制,或者通过与有关联的公司的紧密合作和签订长期协议,或者通过接管或兼并其他企业来实现”。第三,“企业的反应可能是增进工人的教育、培训和自我发展,以便增加灵活性和可转化的技能的获得”。第四,“企业的反应可能是增加内部的民主及工人的参与,以建立一个一元化的组织,其中存在着对整个结构的集团影响或控制”。这里实质是说各国企业内部的管理结构、管理内容以及员工的参与管理、企业和外部的企业之间关系等不同,从而导致企业出现多样性。因此,演化经济学主要研究企业内部系统应对外部环境变化在经营管理运行机制的多样性。

可见,马克思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虽然都研究了资本主义企业的多样性,但是,马克思经济学是从具体资本主义国家研究了资本主义企业制度和内部权力结构多样性;而演化经济学是从一般性的资本主义国家研究了资本主义法人企业内部管理结构和运行机制的多样性。很明显,演化经济学不是从本质层次研究资本主义企业制度的多样性,但其关于资本主义企业管理结构和对外关系的多样性,为创新马克思经济学企业多样性理论提供了新的思路。

(三)均强调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多样性

马克思经济学认为,资本主义政治制度也具有多样性特征。这体现在两个维度:第一,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纵向多样性,即随着各国生产方式变化,其政治法律制度的内在结构、表现形式等会呈现出多样化的变化趋势。马克思深知法国的历史并对其政治制度多样性变化进行了深入研究,他在《法兰西内战》、《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阐述了政治形式多样化发展状况及其深刻原因。同时,马克思研究了英国政治制度建立和发展阶段的多样性特征。实际上,“纵观世界多数资本主义国家,英国政治制度的‘多元性发展特点相当突出。……研究英国近代政治制度,几乎每一个时期都要涉及多方面问题,诸如君主制、议会制、内阁制,等等”,造成这种多样性既有历史原因,也有当时各阶级状况的原因,还有政治制度本身。因此,各国资产阶级根据生产方式状况和自己的需要不断地调整着本国的政治制度,从而呈现出多样化发展趋势。第二,资本主义政治制度横向多样性主要表现在相同的资本主义私有制因为各种因素会产生多样性的政治制度,因为“相同的经济基础——按主要条件来说相同——可以由于无数不同的经验的事实,自然条件,种族关系,各种从外部发生作用的历史影响等等,而在现象上显示出无穷无尽的变异和程度差别,这些变异和程度差别只有通过对这些经验所提供的事实进行分析才可以理解”。恩格斯在《1891年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批判》中进一步明确指出:“联邦制共和国一般说来现在还是美国广大地区所必需的,虽然在它的东部已经成为障碍。在英国,联邦制共和国将是前进一步……联邦制共和国在小小的瑞士早已成为障碍,它之所以还能被容忍,只是因为瑞士甘愿充当欧洲国家体系中纯粹消极的一员。对德国说来,实行瑞士式的联邦制,那就是倒退一大步。”而“在美国这片得天独厚的土地上,没有中世纪的废墟挡路,有史以来就已经有了17世纪孕育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因素”。可见,因自然、历史等多方面的原因,即使是相同的经济基础,也会产生不同的政治制度。

演化经济学也从两个维度研究资本主义政治制度具有多样性:第一,政治制度横向多样性。演化经济学认为,政治制度的变迁是基于经济多样化基础之上的,对此,赖纳特指出,“政治结构和经济结构之间这种至关重要的联系——也就是民主制度和一种不依赖于农业和原材料失误经济多样化之间的联系——是另一堂重要的历史之课”,也就是说经济结构的多样化决定了政治结构的多样化。而霍奇逊则从更为多样化的因素的角度研究了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多样性特征,“由于各个国家的历史、文化、地理环境的影响,各个国家的国家制度和家族制度也具有多样性的特征。总之,由于构成资本主义的基本制度存在着多样性,因此资本主义必然具有多样性的特征。”正是因为多样化经济系统的决定和其他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使得资本主义制度呈现出多样性特征。第二,同样因为经济系统和多方面的因素,资本主义制度纵向发展也呈现出多样性。比如,“(KyotoSheridan,1993)认为,日本并没有趋同于西方式的资本主义,而是走着一条具有独特政治经济制度的不同的道路”。

可见,马克思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都研究了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多样性,而且在政治制度的多样性基础上都强调经济结构和历史、人文等因素的影响,但是,马克思关注的更多的是不同国家政治制度的特色,而演化经济学则更强调的是政治制度的多元化和民主化。

综合前述马克思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关于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比较,可见,他们之间既存在着根本的不同,又有着相通的内容。全面客观地分析他们的这种关系,使我们能够充分地认识到马克思经济学的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理论具有无可辩驳的科学性,它是我们分析资本主义多样性制度的根本指导理论,同时,也使我们能够认识到可以在坚持马克思经济学关于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理论基础上,借鉴和吸收演化经济学关于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理论的合理研究成果,来创新和发展马克思经济学的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理论。总之,只有正确认识它们之间的关系,才能使我们切实坚持并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经济学的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理论,才能科学地解释当代资本主义制度多样性的特征。

[责任编辑陈翔云]

猜你喜欢

多样性
浅议单元导语教学策略
试论初中体育教学方法多样性研究
论遵循社会规律与坚持包容性发展的内在逻辑
浅谈小学数学作业设计的有效性
浅析阿拉伯语初级阶段听力教学材料的选择
利用网络教学多样性 开展有效教学
由古典戏曲看“代言体”在中国的前世今生
浅谈新时期群文辅导工作的特征
海洋微生物次生代谢的生物合成机制
舞蹈表演的表现形式多样性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