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天主教科学思想嬗变的实证分析
2012-04-29孙波
孙波
摘要:探讨二十世纪天主教科学思想须具有一种超越范式的思维方式,从现实角度可分析天主教体系内部科学思想的整合与现实体现,天主教体系与科学体制的关系。从现实与外在形式上看,主要包括天主教对体系内科学的整合,梵二会议对天主教科学思想的影响及变化等等。
关键词:天主教;科学思想;整合
二十世纪,天主教的科学思想,天主教与科学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呈现出缓和甚至整合的趋势,这主要基于天主教自身的变化,也是科学不断发展的结果
一、天主教体系与科学体制的关系
文艺复兴以来,天主教建制化体系的瓦解,科学建制化出现与形成,使得理性与信仰的地位与关系发生了根本的转变。宗教改革使得信仰由外在走入了内在,社会建制的信仰瓦解,上帝由天堂进入了人的心灵。宗教与科学理性的关系,伊顿·巴博确认了以下模式:“冲突、相互独立、对话与整合”而对于冲突,麦克·彼得森等人的观点则是:“我们所希望的是更好的理解宗教和科学的本性,而不是将其理解为冲突的双方”。 这是一种试图回避冲突的观点。事实上,从本质上讲,中世纪教会“需要”和打击着理性,而文艺复兴后,信仰所起到的决不仅仅是对科学繁荣的工具性的促进作用。
对于科学与宗教的关系,英国神学家阿利斯特·E·麦克格拉思在分析时提出过这两个问题:一是科学与宗教是否与同一事实相联系?二是科学的见识与宗教的见识是矛盾冲突还是相互补充?并据此得出两者之间的对抗模式与非对抗模式。事实上,中世纪传统的天主教神学具有极强的排他性,由此造成了基督教与其他宗教、思想及其剧烈的冲突态势,这种激烈的冲突不仅表现在基督教对其他宗教、对科学思想的冲突,也表现在基督教内部,天主教与东正教,天主教与新教、清教之间,同时也表现在基督教各教派与所谓“异端”之间存在着激烈的冲突。然而自二十世纪开始,随着天主教的现代化,科学与宗教的关系模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宗教已彻底丧失世俗权力,科学建制化已日渐巩固,此消彼长,双方也无需再有较强的排他性与斗争性去巩固自己的领域。交战已无需进行,和解、整合与对话反而成了时代的主流。
对于科学与基督教的关系,文艺复兴中后期已表现的相对宽容与理性。与中世纪相比,天主教丧失了在中世纪那种长达一千多年的对人思想所施加的外在的绝对思想控制的地位,但在当时,宗教由外在走入了内心,宗教的外在统治变成了几乎绝对的内在信仰。在一些人看来,宗教是超验的、不可证的,而科学是可验的,可以证实的 。相对于未知世界,人类所认识到的世界总是有限的,未知世界更是深不可测 ,广阔无际。文艺复兴使得人们从神的控制中解放出来,但西欧毕竟经历了长达千年的宗教思想统治,人的思想领域当时恐怕现在也不可能完全清除神的踪迹。当人的思想从外在强制性控制解放出来的时候,人们可能突然发现:解放后没有信仰还不如再去信仰上帝更能得到灵魂的安宁,因此,天主教在当时西欧一些国家具有主导性的影响是必然的。
二、天主教体系内对科学思想的整合
1869年,在梵蒂冈第一届大公会议上(公元1869 -1870年)产生的《天主之子》宪章曾论述:信仰与理性之间没有任何矛盾,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虽然在历史上曾发生过教会训导阶层与科学家之间的冲突,其是非曲直已有学者加以论述。其实,教会已经认识到:“历代的经验,科技的进步,潜在于各式文化内的宝藏,都是人性所赖以更充分地表达自身并替人们开拓迈向真理的新途径。”
在1965年12月8日,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告世界书中更加强调了理性与信仰的的和谐性,其中在第二部分告思想与科学工作者中这样说道:“对你们,真理的追寻者;对你们,思想及科学工作者、人生及宇宙和历史的采索者;对你们所有向着光明迈进者,或因疲倦与失败而停步中途者,我们特别致候。恐怕有史以来真科学与真信仰之间互相谐合之可能性,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明显,二者实乃为唯一真理服务。请勿阻止这个可贵的会晤!不要对信仰怀有畏惧,它是理性的朋友!请接受它的光明,以把握真理,把握全部真理!这就是全世界聚在罗马参加大公会议的教长,在分别前,向你们表示的心愿、鼓励、与希望。”
1879年教皇利奥十三世发表了《永恒之父》通谕,规定天主教哲学与神学应以托马斯学说为基础,并要求与现代科学发展结合起来。托马斯· 阿奎纳认为神学是一种科学,以文字记载的经籍和教会传统作为学术的基本资料。而这些基本资料则是来自于上帝在漫长历史中给予人类的启示。信仰和理性虽然是不同的、但却是互相关联的,这两者是研究神学资料的主要工具。阿奎纳相信这两者是研究神学所不可或缺的,更确实的说,若要了解有关上帝的知识,信仰和理性的交叉点是必须的。阿奎纳混合了希腊哲学和天主教的原则,主张应该理性的思考并研究自然,就如同研究上帝启示的方法一样。依据阿奎纳的说法,上帝透过自然给予人类启示,也因此研究自然便是研究上帝。而神学的最终目标,在阿奎纳来看,便是要运用理性以理解有关上帝的真相,并且透过真相获得最终的救赎。这实际上表明在十九世纪末,教会已充分认可了天主教的理性化道路。事实上这蕴含着天主教教义的意义与消解。
1979年,教皇约翰·保罗二世发表讲话:“承认科学在探索创世过程中由上帝所写下的真理方面的自治性。对这位以创造精神为特征、内心受到神启的大科学家的天才,教会满怀欣赏,不因任何方式评判或者干涉,并且教会还要向神学家们推荐考虑这些学说,以便发现科学真理与天启真理之间的和谐一致。”1979年梵蒂冈教廷决定重新审理伽利略案件,经过十三年审查,1992年10月31日正式为伽利略平反。在2008年10月31日,现任教皇本笃十六世在接见教宗科学院院士时更进一步指出: “从这里自然产生科学界和基督信仰启示这两者对世界看法的关系。我的前人庇护十二世和若望保禄二世两位教宗,他们都观察到教会信仰和实验科学对宇宙受造的了解并没有彼此冲突的地方”;“如果哲学对宇宙的起源给以横面的解释,也就是说宇宙是由物质界一个或多个元素演变而来的。那么后来的形上学则告诉人世界依然是受造的,既然是受造的,那么必定是从造物主来的”。
三、梵蒂冈教宗科学院的研究与影响
梵蒂冈教宗科学院,一个独立性和有影响力的机构。科学院院士中不乏二十世纪的科学巨人,如马克斯·普朗克,尼尔斯·波尔,和埃尔文·薛定谔。现阶段它的成员据称有超过80位国际科学院院士,有许多是诺贝尔奖金获得者,如李远哲;但并非所有都是天主教徒,如霍金。天主教科学院的宗旨是促进数学、物理和自然科学的发展,参与认知论相关问题的研究。1992年约翰·保罗二世曾说,“你们科学院的宗旨是细心的去辨明,去传达科学的现状和它本身的局限,哪些可以被视作真理,哪些至少可被认为具有一定的可能性,拒绝它将是不明智和没有道理的。” 目前教皇和科学院的关系暗示,在天主教中科学问题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要程度。“我们来自世界各地——有多种宗教和观点”,物理学家、诺贝尔奖金获得者及激光的发明者查尔斯·霍华德表示,“在教廷,科学家的参与是必不可少的,我们尝试着帮助天主教,对于他们的政策提供建议。世界上的许多文明并不直接受科学和技术决策的影响,但是他们会受到天主教训令和决定的影响。”
教宗庇护十一世有自己创办科学院的思想,他把才能和知识水平放在一切之上。有人曾对他说,有才能的人并不一定是天主教徒。他回答说,这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只要是学者都可以来,他们可以自由地发表意见。换句话说,教宗的学者不属于教宗,而是首先属于科学。他们正是代表科学给教廷带来知识,即使他们的知识与教廷的教义相矛盾,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求他们认真严肃。他们在梵蒂冈可以自由地畅谈他们的贡献。
梵蒂冈教宗科学院的成立的主要目的在于实现理性与信仰的和谐,并试图使科学为信仰服务。从近些年的主要情况看,梵蒂冈教宗科学院研究与关注的重点是和梵蒂冈教廷的对于伦理的关注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如堕胎问题、克隆人问题、医学伦理问题,环境与生态问题等等。目前,人的问题已成为当代天主教伦理学注意的中心,因此,教会也广泛运用现代哲学和科学成果论证和解决宗教道德问题。从伦理与科学两方面关注人本身,保证人的价值与尊严,这与天主教教义是相符合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梵蒂冈教宗科学院的主要活动,与其说是科学研究,不如说一研究科学更为恰当。
四、二十世纪天主教思想与科学关系的缓和
两者关系在二十世纪的缓和,究其原因在于整个世界社会思潮的转变以及科学与天主教自身的转变。二十世纪,哲学领域休谟难题的提出,传统理性主义的面临非理性主义的严重挑战,科学技术负面效应的充分展现,人文主义的复兴,可持续发展理念的提出,时代对于社会发展从工业文明到生态文明的呼唤。使得人们在重视科技与理性的同时开始更加关注精神世界和信仰问题。
就天主教自身来说,如果固守其中世纪传统思维,事实上文艺复兴以来绝大多数时间并没有太大改变,而只是僵化、顽强、机械的坚持其思想与体系,面对的结果是宗教改革,新教与清教的出现,科学的攻城略地,科学带来社会的巨大变化,同样也极为迅猛的占据人的内心世界。不可否认,中世纪一千年,与科学长夜相对应,天主教在西欧社会无论社会统治体系还是在人们思想领域都极为强大和成功,但在二十世纪,如果天主教不放弃其原有思想,仍然保持其古代意识,固步自封,孤芳自赏。那将与生活在现代社会有着先现代意识和需求的天主教徒越来越远,其结果是再丧失世俗权力的同时,也必将彻底丧失在教徒思想中地位。
就科学自身来说,二十世纪,世界前两次科技革命已经结束,在世纪中叶又迎来第三次科技革命。科学经过十九世纪与宗教争锋相对的斗争与冲突,到二十世纪,科学社会建制化已完全形成,且日益强大,科学已无需为自身地位而面对宗教保持其过分偏执的斗争性。而天主教教宗度过了近百年的“罗马囚徒”时期,似已日渐式微。二十世纪科学学研究的社会学转向,科学社会学的出现及后来的日渐繁盛,人们逐渐意识到科学与宗教统一于人的终极关怀的内在关联,最典型的例证在于科学家的宗教情怀,宗教与科学可以统一于人们的内性世界,甚至宗教对科学具有一种促进与激励作用。
从十九世纪后半期到整个二十世纪,天主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自身体系上讲,世俗权力的丧失,教俗分离,使其彻底丧失了社会建制化和统治地位;从思想上讲,自然神论的冲击,托马斯思想的回归、信仰与理性和谐思想的提出使其对科学的关系模式由冲突日益转化为各自独立、整合与对话模式,对科学日益体现出一种宽容思想。
基金项目:本篇论文为2012年山东高校科技计划(人文社科)项目(编号J12WA04);20世纪天主教与科学关系的嬗变及其当代文化价值研究研究项目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①②麦克·彼德森等.理性与宗教信念[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328,332.
③阿利斯特·E·麦克格拉思,科学与宗教引论[M].王毅译,上海人民出版社. 51.
④杨宇.从天主教角度看现代科技,中国宗教[J].2005. 5.
(作者简介:孙 波(1970-),男,山东临沂人,博士,讲师,山东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研究方向:科学思想史、科学技术与社会、科学与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