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时光
2012-04-29丁济民
丁济民
毕业那年,我被分配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的孤独感像黑云一样袅袅而又滚滚地压来。那时候年轻,正是激情澎湃、血气方刚的年龄,工作之余就侍弄文学,创作一些诗歌,自费订阅了很多文学刊物,并组织了一个文学团体,还时不时地找几个文友聊天。打发漫长、寂寥而未知的日子。
就是在那时,我与一个年长于我的文友某君,闲暇时经常在大院里空旷的一个石板上坐下来,漫无边际地探讨人生,探讨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以期达到自己的文学梦想。那时,在我们身后石板的边沿处,有一棵当年萌发的小榆树,应是一枚榆钱落地后破土而生的野树。当我们谈到高兴时,我的身子就在长条石板上来回地起落挪移。而那棵筷子般粗细、比一根狗尾巴草还矮了许多的小小的树苗,就这样在我的衣襟下被绕来扯去,如一个悉心倾听我们谈话的幼稚孩子,像不情愿地被人抚摸着脑袋一样,推来桑去而懵懂得一头雾水的样子。
如水的时光能过滤掉许多东西,而能记录你勃发生命中的符号,那一幕幕熠熠闪亮的景物,却会于心中永存。
就是这样一棵很不起眼的渺小树苗,随着时光的流逝,如今已经长大成一棵遮天蔽日、绿荫洒地,蓬勃意浓的参天大树了。席卷全国的经济大潮势不可挡地早已改变了我们身边的一切,改变了我们已经熟悉的城市。当年寂寞空旷的大院一角,如今也成为万头攒动的热闹场所了。
当年寂静无声的石板不在了,它已隐身在时间的深处,一条宽阔的大路从风摇翮动的大树身旁异常坦荡地通过。而那大树郁郁葱葱的树冠,已经越过了几十米高的楼房房顶,可以与苍茫无垠的天穹对话了。而当年意气风发的我们俩,一个人早已告别了文学创作,潇洒而又义无反顾地走上了从政之路;而至于我,则将文学深藏腹中撒手十多年后,又重新捡起,温暖着并成为了我不可或缺的生命的一部分。
只是,三十年厚重的时光匆匆划过,当年热衷文学的人们而今已稀落得寥若晨星。我也已娶妻生子,无奈的青丝让无情岁月转换成华发,女儿也已长大成人,如一只羽毛丰满的小鸟,意气风发地飞离了身旁,去做她的人生之梦了。回想时光的沧桑,真是半生一梦间啊。
我想:一棵树,一个人,甚至一个团体,都是飞逝而过的岁月中微不足道的标点符号,而亘古不变匆匆流逝的时间,才是一部包容世间万象的煌煌大书;而人类在漫长又短暂的生命过程中,只要你不是无缘而被忽略的那一部分,你本身就是一本书卷,一副插图,去记录与拓印下你身边瞬息万变的苍茫万物。
在无声无息而蕴含巨大变革的自然面前,人真的很渺小,而博大无垠的是人心怀万物改变山河的浩瀚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