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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痕.雨水魂

2012-04-29刘宏伟

椰城 2012年2期
关键词:长滩小岛海面

刘宏伟

天涯孤旅的日子里,总是时不时地与雨水不期而遇。我不知道其他人面对雨水有着怎样的喜忧,而我,总会滋生出几许惆怅,莫名地绕缠心头。更多的时候,我习惯闭上眼,吸一口长气,然后慢悠悠地呼出,在躯体肢解松软的刹那,心也润湿安静下来了,入定,倾听雨水的倾述,就能清晰地感应到雨水的魂灵,还有那份清浅却能涤荡人心的神韵……

一湾夜色

每次到三亚,我都要到大东海湾走走,为贪图那里的一湾夜色。

从南中国大酒店出来,穿过一片绿草地和椰林,就进入了大东海湾,草地边沿是一排围着沙滩堆砌的环行堤坝。在月光的指引下,顺着石梯下去,就一脚踩到了柔软的沙滩上。

夜晚的大东海,气息均匀。起伏的海浪声应和着穿过椰林的风响,宛如在演奏着一曲悦耳动听的乐章。远处的海面,在月光的抚慰下,黛青一片,海面上泛起的朦胧的光亮揉进月色,海天迷茫,这无边的深邃,让人滋生出无限的敬畏和难测。隐约可见几个庞然大物的轮廓,那是停泊在海面上的军舰。稍近处的海面,漂浮着一艘艘海轮,偶尔闪出几丝光亮,出自守夜人的船舱。近处的海面上,停泊着各种中小型的船舶,在海面上随波荡漾。时不时地有皮划艇悄然驶过,那是喜好夜潜的游客在出没。

沙滩褪尽了白天的喧嚣,静静地躺在那里,静得仿佛能听见她舒缓的喘息,偶尔会闪烁出几点亮光,那是月光打在贝壳上发出的光亮?还是沙滩为欣赏这无边的夜色睁开的眼睛?席地坐下,随手抓一把沙子,无论是用手指搓揉,还是放在手心,一仍它们从指缝间慢慢滑落,每一缕细腻的感触,都能激起满身心的酥痒。

此刻的情景,很难让人与“鸟飞尚需半年程”的旧时荒凉海岛联系在一起,倒是能从深邃的海面和微凉的夜风中,隐隐体味到几丝宋朝名臣胡铨被贬此地时“区区万里天涯路,野草若烟正断魂”的凄凉。在月光的映照下,乳白色的沙滩,和两旁起伏的山峦一道,合围着一汪或幽蓝或黛青的海水。而此刻,若用“凄美”一词,似乎更恰当些。,近处的海水,泛着清冷的光,起伏荡漾着轻柔地扑向沙滩,激起一阵脆生生的响。把脚放进海水,微凉中透出一股浅浅的寒意。白天热腾腾的热带风,此刻褪尽了最后一丝燥热,浸染着夜色的清凉,慢悠悠地穿过头顶的椰树,那响起的阵阵欢快的小调,是树叶和风儿在一起吟唱。

偶尔会有一阵细微的响声在附近响起,还有阵阵低沉含混的私语随风入耳,不用疑窦,更不必找寻,那一定是被热恋鼓胀得无法安寝的两颗心,正猫在椰林的某处或某艘搁浅在沙滩上的小船里,倾诉衷肠。或许只有在这天涯海角之地,在这迷离的夜色里,更能让那些海枯石烂的誓言永不背弃吧。

仰面躺下,尽情地舒展手脚,轻轻地闭上眼睛,然后用力地吸一口气,有淡淡的腥味,也有浓浓的椰香,无论哪一种,都释放着浸人心脾的馨香。此刻,什么也不要想,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一仍灵魂舒缓地漫过脚下的沙滩、海水,还有头顶清亮的月光……听夜色低吟,听大海浅唱。这人间,何曾有过忧伤!

拉萨河韵

午夜,再次醒来,一条白亮亮的河流,在脑海中哗啦啦流淌,有着刻骨铭心的熟悉。拉萨河,又一次把我从午夜的睡梦中唤醒了。多少次了?多久了?我不确切地记得,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记住一条河流闯入梦境的次数,压根儿就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可能。

我久久地凝望着窗外的夜空,朗月高悬,看不见一颗星星,这是在哪里?门前熟悉的那颗银杏树呢?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我努力地让自己清醒,走到窗边一看,楼深如渊,哪里是我居住的二层小楼。看看四周模糊的建筑轮廓,才明白此刻我正身在京城,离开拉萨已经整整八个年头了,已经整整八个年头没有看过拉萨河水了。

推开落地玻璃窗,一股冷风扑鼻,顷刻间在心底汇聚成一汪酸楚,没来由的伤感开始在心头汩汩外涌,欲哭无泪。眼前依旧是白亮亮一片,少女脆生生的笑声、高亢缭绕的藏族民歌、紧一阵慢一阵的窃窃私语,伴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声,交织在一起,在耳畔回荡……我看见另一个自己正离我远去,朝向深邃的夜空,朝向那条白亮亮的河流飞去

从小生长在长江边的我,对于河流,并不陌生。甚至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应,清凉水灵的亲近与变化无常的恐惧。而对于拉萨河,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时常萦绕于我心,这种莫明的熟悉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困惑着我。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了它们的发源地,才明白了这样的感觉来自何处。原来它们都来自同一片神秘的处所——念青唐古拉山。

我曾无数次站在荒岛的桥头,目光散漫地俯视着它,一如少不更事时的我仰躺在江边的鹅卵石上注视长江一般,那时的长江,奔腾咆哮,一泻千里,是对群山的轻抚,也是对大海的饥渴。“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这样的情状看多了,容易让人豪情满怀,无所畏惧。而拉萨河,却是另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没有湍急的旋涡,不见滔天的巨浪,偶尔掀起的一阵波浪,舒缓地相互追赶着,嬉戏着,有的响声嘹亮,一路前行;有的仓促地一转弯,扑向了就近的岸边,尽情地亲吻着河滩的青石和水草,响起短促清脆的拍打声,犹如完成一次生死相约后心满意足的叹息。

只要你的目光与那清亮亮的河水一接触,就无法不散漫,几片红叶、几根嫩绿的小草、或是连成一片的落叶……轻飘飘地浮在幽蓝的河面,与岸边低矮的草丛、高大的林木相映,如诗,如画……此刻,无论内心是郁闷、惶惑,还是恬静、笃定,顷刻间都变成一种虚无,在这极地高原,还有什么比鲜活的生命更能让人心生敬畏呢?如果是在黄昏,夕阳的金光打在河面,激起一片迷离的光晕,目光所及处,不知天上、人间!

如果是在周末,河谷的平坦处,会冒出一顶顶帐篷,垂钓的、野餐的、休闲的、热恋的、沐浴的……一边听河水轻唱,一边喝着热腾腾的酥油茶,再看看头顶伸手可及的朵朵白云,这人间的美好,顷刻间就会把人醉得酥软无力。

那么多善男信女的心事,那么多质朴无华的心愿,那么多血泪交织的祈祷,那么多人间的美好,关于苍天,关于厚土,更多的却是关于尘世的迷茫,关于生与死的困惑,关于执着和顿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融进了这白亮亮的河水,融进了这谜一样的河流……

我常想,拉萨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念青唐古拉山南麓千丝万缕、点点滴滴地汇聚,穿透高原稀薄的空气,一路淌来,有流失,有汇集,漫漫五百多公里的艰辛跋涉,怎么就没有沾染上一丝人间的烟火气息呢?还是它早已被“拉萨”二字最本原的“圣地”、“佛地”的藏语寓意净化了?

午夜,我又一次被一条河流唤醒了。

长滩入梦

未曾想到,四年前的一场意外邂逅,竟然会成为夜夜梦回的缠绵,那些原本以为将随时间淡远的画面,却越发清晰地出现在脑海,或许,真是到了该作一次记忆梳理的时候了。

连片的星罗棋布的小岛,覆盖着脆嫩欲滴的热带植物,一汪幽蓝的海水,被这些如繁星点缀的小岛随意而又错落有致地分割着,而小岛附近的海面,却是另一种几近透明的蔚蓝,与大团大团雪

白的云彩和白花花的阳光混杂在一起,就这样一不小心撞入了我的眼中,起伏着,绵延着,仿佛在无声地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隐隐地钻入脑海。这是我坐在从马尼拉前往长滩岛的那架从窗口哧哧朝机舱内冒着白雾的支线飞机上,第一眼看到的画面,从此纠结在脑海。

去长滩,完全是个意外,我所供职的报社跟一家旅行社进行了资源置换,旅行社临时需要人人团凑数,报社领导就拿这样的凑数旅程作为对优秀员工的奖励,我便被临时安排带队,做这样的一次仓促旅程。跟所有的国外团队旅程如出一辙,一切都在慌乱中进行着,直到几经周折一脚踏在长滩岛上,我对这个小岛,依然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期许。在海边城市生活过多年的我,对大海、沙滩早已经司空见惯,所以,第二天自由活动中,当大伙儿都急急忙忙地赶着游泳、购物、拍照、日光浴时,我却乐意躺在一家叫着“PATIO PACIF-IC”的宾馆里睡觉。

一觉睡到午后,当我起床推开房门时,被眼前的景致照亮了心眼,明晃晃的太阳高悬在头顶,炙热的阳光倾泻在小岛上,一切都显得那样的明亮耀眼。

突然,一片乌云飘过来,刚遮住太阳,就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珠,打得小岛上的植被稀里哗啦地脆响,不一会儿功夫,瓢泼大雨就变成了飘渺的烟雨,把整个小岛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中,甚至连眼前的景物都很难分辨得清。

游客慌乱地躲进就近的店面,而岛上的人们,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继续着路边的小买卖,继续慢悠悠地走在街面上,继续开着摩托车在人群里穿梭……

当全身的冷意还没有散尽,乌云就已经消散了,炙热的阳光再次洒向小岛,被雨水冲刷过的树叶,更加翠绿了,街面上的雨水很快就蒸发掉了,丝毫也找不到雨水来过的痕迹,让人无法不怀疑,此前自己所见的一切,恍如刚刚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如此恍然如梦的景致,让我对这个陌生的小岛多了一份好奇,我决定出去走走。在酒店前台拿了份宣传材料看了看:长滩岛位于菲律宾中部,处于班乃岛的西北尖端,形状如同一个哑铃,整座岛约7公里长。3月到5月,阳光充足,气温在22-32℃之间,6月到10月是雨季,是最不适合到游的季节……原来我们在这个小岛最不适合旅游的季节到来了,才有幸见识到了骤然变换的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的雨季。

整个长滩岛就一条主要的街道,沿着海滩蜿蜒在起伏的山丘脚下,两旁林立着宾馆、酒吧、餐厅、土特产商店和杂货店,店面都不大,而且大都是土木结构的两层小楼,一看就没有经过什么统一的规划和设计,跟茂密的热带植被交错掩映在一起,不但不显得杂乱,反而散发出另一种自然原始的味道。

朝山下的方向,从任何一条小巷道穿过,就能一脚踩上松软细腻光洁如珠的沙子,原来,海滩跟街道之间,紧紧隔了一排沙滩小店和高大的椰子树。穿过椰林,我再次被眼前的精致惊呆了,绵延数公里的白色沙滩,从身边朝两旁无限地延伸下去,光洁、柔软,除了偶尔一两片碎贝壳外,几乎看不见任何杂物。

近处的海水蓝得透亮,不断地被白花花的海浪卷向沙滩,在游人的脚下清亮亮地消失于润湿的沙滩……稍远处的海面一片幽深,泛起一层层荡漾的白光,再远处的海面,却是一片耀眼的金光,血红的夕阳,沐浴在昏黄的暗影中,像悬在海面上,又像是浮在海面上,不断地散发出令人迷醉的色彩,竟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几许莫名其妙的想入非非来……

在最后一片金光消散于远处的海面后,如织的游人开始离开海滩,却开启这座海边小岛上迷离的夜生活。我却在他们的身后,发现几个依然在忙碌的身影,走近一看,是几位当地的居民正拿着铲子和扫把在清理海滩,捡拾那些从海面上飘来的杂物和游人丢弃的垃圾,原来他们从早到晚都派人维护这片海滩的整洁,他们除了清理海滩和岛上的其他游览区域外,还带有提醒潜水的游客注意保护近海生态的任务,他们中的一位指了指眼前的大海,告诉我:“we rely on her life,it isour only home(我们靠她生活,它是我们惟一的家园)”。说这话时,他那满脸的虔诚让我心里一颤,那是怎样的一种敬畏的表情啊,那是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发音。

第二天,我还从当地的导游口中得知,为了保护环境,尽管旅游生意兴隆,但诺大的长滩岛上,连一个码头都没有建。难怪眼前的这片海滩会如此地光洁诱人,原来它们被人如此精心地呵护着。

如果地球没有了海洋,人类何处安家?!

闽南雨夜

闽南小城的雨夜,是如此的细柔,细柔得就像一位多情的爱人,在用她那妩媚动人的眼神笼罩着大地,细密的雨滴比那纤纤十指更富诗意。人在这时候最应该想起的,本应是生命中最刻骨的情人,或者是那些忧郁的生活片断。然而,此刻我的脑海中却是一片平静,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犹如柔风吹过的湖面,那层层的涟漪,仿佛就是生活中那些明白的或不明白的心事。

要是此刻,能有一位知心的朋友,前来轻敲我的门扉,畅谈往事和那些彼此都十分熟悉的人物,没有烛光,来杯清酒,甚或是点燃一支香烟,哪怕不吸也好,静静地看着轻烟在手指尖慢慢升腾,该是一件多么难得和美好的事情啊!如果前来的是一位娴静的红粉知己,能在她那柔情的目光中,享受这一切,生命还会有遗憾吗?

这午夜的风,被细密的雨丝包裹着,有意无意地透过我开着一条细小缝隙的窗前,那丝丝的凉意别有一番滋味,就像刚刚用薄荷发液洗了头那般清爽舒畅o,人生所经历的或即将要经历的灾难和不快,在此刻,都被一丝不剩地挤出了身体细胞,连灵魂的仓库也没法立足。这不是快乐,而是远离快乐的一种静谧和享受,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体验,一种比心情更玄乎的东西。确切地讲,应该是一种游离的精神,一种真实的梦境,在现实生活中,在大脑十分清醒的状态下存在的真实的东西。

我曾体验过巴山的雨、塞北的风沙、江南的春意和中原的黄土,她们都有着各自令人神往的地方,惟独这闽南的雨夜,令我迷惑。

夜灯下那些飘飞的精灵,仿佛长了眼睛般地朝着我瞅,干脆将窗户敞开,让那细密的雨滴声,急促地响彻在心头,就像是一曲优美的乐章,弹奏的是苍穹,倾听的是心灵。我忽然想大声地叫喊:老天,这茫茫尘世,在此刻,还会有谁同我一样的心情?有没有人同我一样,对着深蓝的天幕张着眼睛?就算是想着与这雨夜无关的心事,或者什么都没想也行。

生命中曾经出现过的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刻都在干些什么呢?除了鼾声,还会有别的什么东西吗?我开始有些怀疑,白昼的喧嚣是不是真实地存在过,还有即将来临的黎明。我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孤独的流星,用尽毕生的精力,也只能在尘世的天空划下一道短暂的亮痕,短暂得连我自己都无法看清。

窗外的雨,骤然间停了下来,随风飘来的是一阵阵润湿的清新,仿佛这雨根本未曾下过,只是我脑中的遐想罢了。但残留在窗棂上的,那些雨水中的印痕,证实了这一切的真实,包括我在此刻之前的心情。

这闽南的雨夜,真像是位温柔浪漫的情人,甚至比情人还多几分温馨,令我迷恋得不想再见到阳光明媚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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