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与时代”刍议
2012-04-29江波
从古到今,关于什么是美、美应具有哪些必备的特质诸于此类的问题一直困扰着历代的美学家和艺术哲学家。提到美这个最平常最丰富也最有争议的词,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那就是美是否具有时代性?美与时代的关系仅仅只是同步亦趋吗?尤其是面对当今这个多元化的世界,美又如何奏出时代的强音?
一、美体现时代的精神
柏拉图讲:“美是难的。”莱布尼兹说,美是一种“我说不出来的什么”。歌德认为,美是一种“不可言说的东西”,“美是费解的,它是一种犹豫的、游离的、闪耀的影子”。托尔斯泰讲:“什么是美的问题是不能加以科学说明的”。由于解决和回答美的本质问题让这些智者犯难,使人们大伤脑筋,感到高深莫测,神秘费解,所以对美的诠释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黑格尔和丹纳就深信美与时代是密不可分的。黑格尔曾根据时代精神把艺术史理解为象征、古典、浪漫三个阶段的发展过程。可以说黑格尔美学和艺术理论的最大贡献,不在于其具体结论,而在于他把艺术的风格和历史与时代精神紧密地联系起来。丹纳也曾把古希腊、中世纪和文艺复兴对美的不同见解归之于那个时代的特点。所以说美是主客观的统一体,它不可避免地带上社会生活与时代的烙印。
确实在人类社会,时代不同,美亦有所不同。原始社会,存在图腾崇拜。这是因为,图腾象征氏族与血统的特性,吻合了氏族部众怀念先民尊崇本部氏族的意念指向,形成了美。奴隶社会,出现人面狮身的雕塑,出现饰有虎头纹饕餮纹的青铜器,是因为当时居统治地位的奴隶主,崇尚兽性的野蛮和凶猛。这类形象,其特性契合了统治阶层需凭借兽性的凶猛和神异的恐怖性力量进行残暴统治的意念指向,成了当时美的形象。中国封建社会,龙凤视为祥瑞,为人心所倾慕,故龙凤图案成了美的图案。至于上个世纪毕加索的怪异绘画,荒诞派的戏剧,西方人视为美的杰作,都与这些作品的特性吻合了西方一个时期内人们变态荒诞的心理倾向有关,都能从战争的恐怖症后遗症中找到原因。凡此种种,都说明美和审美的标准是随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的,而且美本身也参与创造时代精神。
二、美引领时代的发展
不可否认,美与时代就像孪生同胞,如影随形,但是当今一个“怎么都可以”的世界,一个全面解构的社会,那么,反映时代精神的就一定是美的吗?
大家知道,我们处在一个高消费的时期。物质财富以惊人的速度和规模被创造了出来,信息产业更是以无孔不入的方式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左右着人们的思考与选择,并进一步刺激人们日益膨胀的消费欲望,从而使我们丧失了一种简朴精神生活状态,促成了因当代物质过剩所造成的精神贫乏状态。另一方面,任何商品化消费(包括文化艺术),都成为消费者社会心理实现和标示其社会地位、文化品味、区别生活水准高下的文化符号。所以艺术的生产化,精神的表面化,庸俗化是不可避免的。艺术品生产者们极力追求表面形式的悦目,以看似有意义的社会学及哲学性的词句来包装这些实际上内容浅薄的视觉产品。这些伪艺术以及投机者们在前卫艺术的标签下的一切行为都显得理直气壮,他们将浅薄无知,精神的贫乏藏在这样那样的主义和各种口号式的振振有词下面。其实这些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只是用“文化”,“精神”,“主义”之类的词语装点门面罢了。昨天还在大喊追求精神的终极意义,今天就转而要消解精神的终极意义,并宣称只有眼下的东西是有意义的;昨天还煞有介事的进行艺术哲学的形而上的探讨,对生存的意义作严峻的思考,今天就极力鼓吹艺术数字化的积极时代意义。他们的变化鲜明而迅速,如古谚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孰不知他们只是攀着时代潮流里的浮木,他们以为形式的刺激加上一个时髦的点子就可以做出好的作品,跟上时代就可以展示美、追寻美,其实技术的精致(现在很多人连这一点都达不到),形式的刺激是可以制造出来的,但是精神的震撼却是不能制造的,那是艺术家用心力,智慧,修养,技艺和虔诚乃至痛苦铸就的,而非机巧所至,更非简单跟随潮流就可以体现美的。相反,越是追求表面形式的刺激,越显示其精神内核的空洞?.好的作品永远会绽放智慧和感人的光芒,而低劣的作品无论在聚光灯下显得多么漂亮精巧,多么时髦,却不能改变它低劣的本质。而美,它永远不与低劣、空洞为伍。
一位哲人的一段话很适合用来形容现在的艺术界:“时代使人对于日常生活中平凡的琐屑兴趣予以太大的重视,现实上很高的利益和为了这些利益而做的斗争,曾经大大的占据了精神上一切的能力和力量以及外在的手段,因而使得人们没有自由的心情去理会那较高的内心生活和较纯洁的精神活动,以至许多较优秀的人才都为这种环境所束缚,并且部分地被牺牲里面。因为世界精神太忙碌于现实,所以它不能转向内心,回复到自身。”所以如果有人简单而肤浅的说在当代具有时代精神的作品就是艺术,就是美,那未免太亵渎了艺术,亵渎了美这个字眼。那么是不是美与时代的关系在这里也已全面瓦解了呢?显然不是,美与时代的关系面对当今的特殊只是扮演了一个特殊的角色,即我们不难发现那些真正美的、有生命力的艺术并不就是时代的代言人,它更是时代的领军人。正如康定斯基所说:“艺术家是预言家,他们开辟道路,指引方向,走在时代的最前头,拖拉着一车车彷徨迷惑、牢骚满腹的普通民众——今天还是仅适用于内在和谐的法则,明天就会被用来支配外部世界的和谐——艺术家是构造一种文化的强有力的国王。”
记得俄国批评家巴赫金当年在对陀思妥也夫斯基的小说“复调性”的认识时指出,“在陀思妥也夫斯基长篇小说中,一切莫不都归结于对话,归结于对话式的对立,这是一切的中心。一切都是手段,对话才是目的。单一的声音,什么也结束不了,什么也解决不了。两个声音才是生命的最低条件,生存的最低条件”。巴赫金在当时就盛赞陀氏小说开启了一个无限性的空间,因而陀氏小说比托尔斯泰的作品更为伟大,这在20世纪20年代时还显得观点突兀、激进,但在时隔70多年之后再来看,托尔斯泰代表了他所处的时代,陀氏则代表了他所处的以及直到今天的时代,可以说陀氏小说是更有生命力的。所以一部文学作品,并不是一个自身独立、向每一时代的每一读者均提供同样的观点的客体。它不是一尊纪念碑,形而上学地展示其超时代的本质。它更多地象一部管弦乐谱,在其演奏中不断获得读者新的反响,使本文从词的物质形态中解放出来,成为一种当代的存在。
总之,不管时代怎么变,生产条件和人民的生活方式怎样变,我们对美的追求仍会一如既往,尤其在物质日益丰富的当代,美是我们心中的一方净土,一剂精神的良药,它将继续引导人们如何“诗意地栖居”。
【参考文献】
[1]王宏健.艺术概论[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0.
[2]丹纳.艺术哲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3]王宏健.美术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
[4]李泽厚.美学四讲[M].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1.
(作者简介:江波,武汉工业学院艺术与传媒学院讲师,文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