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智慧的结晶
2012-04-29刘钦荣
刘钦荣
【摘要】汉字是汉语和汉文化的载体,历史悠久且魅力无限。本文从造字和组字两个方面分析汉字,展现了汉字所凝聚的几千年来亿万人民的高超智慧,及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化。
【关键词】汉字;造字;组字;智慧
汉字作为当今世界上唯一永葆青春的自源性文字,是人类最高的智慧结晶之一。汉族人认知模式侧重于“整体感知、形象思维、类比推理、静物为本”,在造字和组字的方方面面都凝聚了无数人几千年来无穷的、深邃的智慧。
汉字在造字上显示的智慧
用“形象记事”法造字的智慧。汉族人侧重的“整体感知、形象思维”的认知模式在“形象记事”法造字的过程中显示了高超的智慧。
1.用最少笔画勾出整体的轮廓特征。简化的“马”字只有三笔,就显示了“奔马”之形。简化的“飞”字只有三笔,就显示了“鸟飞”之势。“刀”字只有两笔,就显示了既有刀背又有刀刃的“刀”的形状。“刃”字只有三笔,就很明显地表示了有“点”之处即刀之“刃”也。
2.用具体的形象显示抽象的概念。“锋利”“顺利”“利益”“利息”都是很难用图像表示的抽象概念,汉族人造出了左边是待收割的“禾”、右边是收割工具的“刂(刀)”组合成的“利”字,形象地显示了:要想收割“禾”就要把“刀”磨得很“锋利”,刀磨得锋利了收割就能很“顺利”,收割到的谷物就给人们带来“利益”,把当初播下的种子看作投入的本钱则收割的谷物减去种子多余的就是“利息”。这一连串使人口服心服的大道理竟然只要把“禾”跟“刀”组合成“利”字就说得清清楚楚,这样的智慧怎能不令人赞叹?
用“形声记事”法造字的智慧。同样,“类比推理、静物为本”的认知模式在“形声记事”法造字的过程中也显示了高超的智慧。
文字必须保持跟语音的密切关系,“形声字”用半个字的面积来“示音”。汉字用100多个常用“意符”与300多个常用“声符”来造新字,有效地控制了陌生的全新的字形的增加。[1]汉族人用来表示新概念的新造字由两个熟悉的字根组成。
1.“字族”显示了“类比推理”的智慧,而“静物为本”的造字方法更是以少驭多的富有系统性的智慧抉择。“手”与所做的动作相比,“手”是少的,动作是多的。把“手”作为字根而造出表示动作的字族是很智慧的。以“口”表“吃喝喊唱”,以“心”表“思想情怀”皆同此理。
通过对比,可看出不同语言文字的系统性和智慧度。
以“手”造字:打、扑、扔、扛、扶、拉、扯、提、推,等等。
以“口”造字:吃、咬、吐、喊、吸、呼、唱、吟、喝,等等。
以“心”造字:思、想、怒、情、怀、怕、惊、怜、愧,等等。
2.形声造字法所达到的音、形、义统一的完美境界显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智慧。汉字发展到近代以后,因为可以用“小马”取代“驹”、“小牛”取代“犊”,所以原则上不再造新字以控制字量。唯一出现新字的领域就是化学。在化学元素的翻译中,遵循汉语的基本概念用单字、复合概念用字组来表示的规律。我国的化学家用新创字“氧”“氢”等成功地翻译了“Oxygenium、Hydrogenium”等,也是形声法造字所达到的音、形、义统一的典范。
我们先来看“氧”字和“氢”字的诞生。“氧”的国际通用名字是“Oxygenium”,其中“Oxy–”意为“酸”,“–genium”意为“素”,日本译为“酸素”。“氢”的国际通用名是“Hydrogenium”,其中“Hydro–”意为“水”,“–genium”意为“素”,日本译为“水素”。我国汉学家并没有受日本译名的影响,坚决贯彻汉字音、形、义统一的原则。“Oxygenium”是一种“气体”,这种气体对人和动物有“养生”的功能,即“养生之气”。“化学元素”是“基元概念”,该用单字,需要新造。一个字根应该是“气”字头,另一字根为“羊”,从字音上联想起“养”,也联想起“养生”的意义,最后确定了“音形义”统一的“氧”字。“Hydrogenium”的特点是“最轻的气体”即以“轻气”作为口语,而化学元素的术语需要造一个新字,一个字根为“气”字头,另一字根为“坙”,以联想“轻”的字音和字义,最后定为“氢”字。“氧、氢”二字受到了文化教育界和广大群众的认可和欢迎。不妨设想一下,如果“H2O2”不叫“过氧化氢”而叫“过酸素化水素”该有多么别扭。
我们再来看“氢”的三个同位素“氕(pie)”“氘(dao)”“氚(chuan)”。
新造的“氕”字。“protium”的原子核中只有一个基本粒子(一个质子、没有中子),要造出一个汉字与之对应,一个字根应为“气”字头以体现字义上是“气体”,另一个字根既要使汉字的声母为“p–”以保持字音上与“protium”的联系,又要保证字根形状为一笔以保证字形上与“一”个基本粒子的联想,这个新字就是“氕(pie)”:字的上头为“气”字头,底下为“丿”。这个“丿(pie)”既使字的声母为“p–”,又在形状上为一笔,使人联想起“氕”只有一个基本粒子。
新造的“氘”字。“deuterium”的原子核中有二个基本粒子(一个质子、一个中子),要造出一个汉字与之对应,一个字根应为“气”字头以体现字义上是“气体”,另一个字根既要使汉字的声母为“d–”以保持字音上与“deuterium”的联系,又要保证字根形状为二笔以保证字形上与“二”个基本粒子的联想(注:deu–作为前缀的意义为“二”),这个新造的字就是“氘(dao)”:字的上头为“气”字头,底下为“刂[刀]”。这个“刂(dao)”既使字的声母为“d–”,又在形状上为二笔,使人联想起“氘”有二个基本粒子。
新造的“氚”字。“tritium”的原子核中有三个基本粒子(一个质子、二个中子),要造出一个汉字与之对应,一个字根应为“气”字头,另一个字根要使汉字的字音保持与“tritium”的联系,在汉语语音系统中与“tr–”的发音唯一近似的声母是“ch–”,这个字根的形状应该为“三”笔以保持与“三”个基本粒子的联想(注:tri–作为前缀的意义为“三”),这个新造字就是“氚(chuan)”:字的上头为“气”字头,底下为“川”。字根“川(chuan)”既使汉字的声母与原来的“tr–”实际发音近似,又以形状上的“三”笔使人联想起“氚”有三个基本粒子。
汉字在组字上显示的智慧
汉字的可拆装性显示的智慧。汉族人计数系统采用十进制的理据是人有十个指头,所谓“屈指可数”是也。因此在小于“十”的时候,可以用“一[横]”(像一个手指)来计数:“一、二、三……”数下去。到“十个手指都屈完了”,就把手指伸直,放上一块“石”头,或打一个“十字”结[“十(shi)”与“石(shi)”同音],接着数下去。如果总数是“13”,就是在“十”后面添上“三”而成“十三”;如果总数是“30”,即“三”个“十”,就在“三”后面添上“十”而成“三十”。“13”是“十”在前“三”在后,“30”是“三”在前“十”在后。
而英语“13”是“thir-teen”,“30”是“thir-ty”,teen和ty都是ten(十)的变体,“13”和“30”同样是“三(thir)”在前“十(teen/ty)”在后。汉英对比,明显看出哪个更有智慧。
1.“装”——由小到大逐步“组装”。
“十”字是由字基(笔画)“一(横)”和“丨(竖)”组装而成的。汉字“十”除了表示“10”以外,还引申出“多”的意思,于是“十”字与“口”(字形像“嘴”)字可组装成一个“意意型”的“古”字:一个意符“十”表示“多→多年以前”,另一个意符“口”表示“口→口头流传”。“古”字的字义就是:“口头流传下来的多年以前的”。由此可见,“古”字不仅仅是“十”字与“口”字在字形上的组装,也是“十”字与“口”字在字义上的组装。
“古”作为词素,可组装成许多的“词”(固定词组),如古代、古典、古董、古都、古迹、古老、古诗、古文、古物、古装;博古、仿古、复古、怀古、考古、拟古、千古、上古、万古、远古。“古”有字音“gu”作声符可组装成许多字,如故、固、估、姑、沽、咕、辜、钴、牯、诂、罟、鸪、蛄、酤、轱、嘏;苦、枯、骷、秙、狜、跍;胡、祜、怙、岵、怘等。
由“古”和“月”组成的“胡”字是“意声型”:声符为“古”,意符为“月”。“月”的类别义是“肉”(肌、胸、肚、腰、股、脚),北方的少数民族被称为“胡人”,因为与从事农业以“五谷”为主食的汉人相比,从事畜牧业的“胡人”大量食用牛羊“肉”,所以“胡”字的意符是“月[肉]”,“胡人”就是大量食“肉”的人。
“胡”有字音“hu”,可作“声符”而组装成许多新字:
“+氵→湖[湖泊]”,“+虫→蝴[蝴蝶]”,“+米→糊[糨糊]”,
“+王→瑚[珊瑚]”,“+火→煳[烤煳]”,“+犭→猢[猢狲]”,
“+艹→葫[葫芦]”,“+酉→醐[醍醐]”,“+鸟→鹕[鹈鹕]”,
2.“拆”——由大到小逐步“拆卸”。
面对“踩、彩、睬”这一组同音字时,很容易把它们“拆卸”开而得到一个共同的声符“采(cai)”,并进一步理解了:
踩→足[=脚]+采(cai)→[字义:(用脚底触及)踏],[字音:(cai)]。
注释:如果要踩[脚踏]某处,就是用“足[脚]”触及某处。
睬→目[=眼]+采(cai)→[字义:(用眼关注)搭理],[字音:(cai)]。
注释:如果不睬[搭理]某个人,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彩→彡[形色]+采(cai)→[字义:(形形色色)彩色],[字音:(cai)]。
注释:作为“形、影、彤”的意符,可知“彡”义为“形色”。
再把“采”字拆为“爪(爫)”和“木”两个字,并进而理解了动物的“爪(爫)”或人的“手”伸到“木[=树]”的上面表示“摘”树上的果子。既理解了“采”的字义是“摘下”,又有理据地构成了一个与单字“采”意义相同但使用条件不完全相同的常用二字词(字组)“采摘”。
汉字的可拆装性是汉族人静态知识网络的基础。由于汉字很容易组装成“字组(词)”,所以汉族人静态知识网络的节点就可以是一个字。如果两个字节点在意义上具有融合性,在搭配上具有固定性,在交际上具有常用性,那么在静态知识网络中就可以用箭头相连。
英语laser传入后,一开始音译成“莱塞”,汉族人不习惯音译,从“莱”和“塞”想象不出它是什么。后来又译为“镭射”,反而使人误认为是“镭的射线”。最后我国的物理学家想到把“激”和“光”这两个节点之间用箭头连接起来就组成了新词“激光”。这体现了汉族人有用熟字造新词的创造力。
人们初次看到“激光”这个新词,首先判断其造词模式,“×光”模式主要有“抢光”模式(意思为“×得精光,一点不剩”)和“磷光”模式(意思为“由×产生的光”)。“激光”显然像后者,就懂得“激光”的意义是“由激而产生的光”,这充分体现了汉族人有看熟字懂新词的领悟力。
我国的化学家造出了令人赞叹的“氕、氘、氚”,物理学家造出了令人称颂的“激光”,他们是中华文化的乳汁哺育成长的炎黄子孙,因而继承和发扬了中华民族的智慧。
汉字可拆装性是积木式玩具和教学法的基础。市面上销路很好的“积木式儿童识字玩具”是运用汉字的可拆装性和方块的面积相等性的原理制作而成的。各种常用字可制成三种形式:正方形(H×B)、扁方形(0.5H×B)、窄方形(H×0.5B)。如两个扁方形的“可”字能拼成正方形的“哥”字;两个窄方形的“木”字能拼成正方形的“林”字;一个扁方形的“父”字与一个扁方形的“巴”字能拼成正方形的“爸”字;一个窄方形的“女”字与一个窄方形的“马”字能拼成正方形的“妈”字。这种积木式玩具对于开发儿童的智慧具有重大意义。
与积木式识字玩具具有同一指导思想的教学法在对内对外的汉字教学中都收到了良好的教学效果。这种教学法名称很多,有的叫“积木式识字教学法”,有的叫“滚雪球识字教学法”或者“字族识字教学法”等。这种教学法不仅仅能教外国学生迅速学会大量的汉字,更重要的是通过对汉字可拆装性的揭示,进一步使外国学生逐步体会到在拆装性的深层里蕴藏着的智慧。
参考文献:
[1]鲁川:汉语的根字和字族——面向知识处理的汉语基因工程,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241-252.
(作者为郑州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
编校:董方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