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勤华：做60岁的新贵

靖力

华东政法大学校长何勤华喜欢将学术研究比作生命历程中的“马拉松”，他总是跟年轻学人讲：“自己走自己的路，不要去羡慕别人的成功。”这句话也被何勤华实践到了近十年华东政法大学的办学理念中去。

值此华东政法大学60周年校庆之时，《方圆》记者对何勤华校长进行了一次专访，试图从学者校长的视角，解读这所苏州河畔法学学府的真实性情。

华政的历史最为坎坷

《方圆》：今天上半年，中国政法大学刚刚度过60岁的生日，下半年则轮到华东政法大学。在这不平凡的一甲子里，华东政法大学的历史和其他法学院校有何不同？

何勤华：国内几乎所有的老牌法学院校都起源于60年前全国范围内的院系调整，但华东政法大学与其他法学院校相比，命运尤其坎坷。

1958年院校整合，华政第一次被撤销，与上海财经学院等院系并入了新成立的上海社会科学院。5年之后，华政就地恢复，但这一次，我们只招了两届学生。1972年，因时政影响，华政第二次被撤销，这一次撤销则是所有政法院校共同的命运。“两落三起”，有人这样形容华政60年来的命运，而其他法学院校，最多也不过被撤销一次。

《方圆》：是不是华政的坎坷命运，使得华政在与其他法学院校的竞争当中，显得落后了一些？

何勤华：有这方面的历史因素。非要和其他法学院校相比的话，西南政法大学比华政早恢复招生两年，先占了许多有利因素；而中国政法大学则拥有地缘上的绝对优势，发展迅速。华政因为种种原因，直到20世纪末，才真正进入到学术办校的正轨。1998年，在时任华东政法学院院长的曹建明的争取下，华政的国际法专业获得了博士学位授予权，这是上海地区法学领域第一个获得博士学位授予权的学科。这可以被看作是新时期华政崛起的一个标志。

务实、包容的特色曾经很吃亏

《方圆》：华政近十年的成绩有目共睹，有人说是因为华政低调务实所致？

何勤华：华政务实、包容的特色在我看来，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有时候回过头去看，就会觉得华政正是受了这种海派文化的影响，市场经济的思维太过超前，导致走的路线比较吃亏。

举个例子。以前学校吸引师资，给钱而不给房子，这就是海派思想的“荼毒”，认为流动资金总比固定资产好。但是现实完全超出了学校的预想，十几年里房价飞涨，华政给人才们准备的资金，后来连在上海买个卫生间都困难。而反观西政，他们在建新校区的时候顺便申请了400亩地，在那里几次造房，人才进来就给房，所以西政民商法的博导近年来虽然人才流失严重，但仍然能维持相当的人数。

现在华政经过几年的拼搏发展，根据地缘优势，发展出一些在国内具备领先水平的学科，然后据此吸引师资和生源，才慢慢将发展路线摸索出来。

《方圆》：法学教育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在全国遍地开花，这对华政的法学教育有什么影响？

何勤华：自从1998年以后我国高校开始扩招以来，法学教育已经从职业教育转变为通才教育。华政2007年的毕业生有92%到了非司法机关工作，只有8%到司法机关工作。也就是说，十个人中有九个没到司法机关工作，在这种情况下，法学教育只能说是一种通才教育了。

《方圆》：华政如何应对法学教育的这种转变？

何勤华：首先转变思维。通才教育不一定不好。让从事各行各业的人都接受一些法律教育，这有什么不好？这将成为他们以后工作的基础。

顺应转变，维持自己的特色，这就是华政做出的反应。比如2010年，为了与上海新成立的国际金融中心和国际航运中心形成对接，华政成立了国际金融法律学院和国际航运法律学院，并且引入了大量资源来打造这两个领域的顶尖人才。华东政法大学的第一个博士点是国际法专业，华政在国际金融、航运、证券等法学分支学科比较有优势，加之上海的地域特征，华政在这一领域可以打造最突出的品牌。

要做法学院校中的新贵

《方圆》：2007年华东政法学院更名为华东政法大学，一直以来都有质疑称这种扩张是否会降低华政的教学水平，您怎么看待这种质疑的？

何勤华：当时有校友在网上直接提出过这类观点，认为华政的更名必然意味着要引入一些法学学科以外的社科学科，这不利于学校的法科建设，而且会拉低华政的教学水平。后来我们用行动和现实打消了这种疑虑。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华政商学院、外语学院等等学院的就业率已经超过了法学院，商学院的本科招生数量已经超过了法学。根据最近几年的招生数据，报考华东政法大学的本科生，第一志愿报考经济、金融的反而占多数，并非法学最热，这个现象可能是全国政法院校当中独一无二的。这是华政更名为大学以后比较直观的一个好处，而且也为华政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新的华政可能不仅是法学的华政，而且是涵盖多个社科学科全面发展的华政。

当然，非法学专业办得如火如荼，并不意味着华政将丢掉法学这个传统优势学科。从某些具体的指标上看，华政的法学学科已经能与一些大腕级的法学院校分庭抗礼。比如华政从2008年开始在申报国家社科基金的项目方面增大了力度，从以往的每年两三项增加到每年10项以上，最近已经连续3年成为拿到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最多的法学院校；而根据司法部的统计，华政学生参加国家司法考试的首次通过率近年来一直雄踞全国前两名。这些数据都令我们很自豪。

从历史上看，华政与西政、法大等老牌法学院校相比确实不如。例如师资，50、60年代出生的一批教师，华政总体水平比不上他们。但是华政的一批70年代出生的青年教师，年轻而有为，华政的将来或有可期。

《方圆》：也就是说，虽然华政今年是甲子大寿，但是目标却是要做法学院校中的新贵？

何勤华：华政的起点不高，翻看历史的时候我们必须承认。一甲子以来，几番沉浮，光是屹立不倒就已经让华政人费尽心力。

60周年对华政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节点。华政目前有一个最现实的目标，就是申请加入教育部开展的中国高校“2011计划”（又称“高等学校创新能力提升计划”）。华政既不是“211工程”的高校之一，也未能加入“985工程”，但是我们相信通过努力，华政可以在新的时期跻身全国最顶尖的高校行列。

我与杜志淳书记经常开玩笑说，为了这些目标，吃奶的力气都愿意拿出来，4年之后，我们希望花出去的力气能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