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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今天,我要开始新的人生

2012-04-29瀚漠

南方文学 2012年3期
关键词:封信感情西藏

信件提供人:瀚漠

十多年来,我始终珍藏着寄自家乡的三十六封信。写信人叫雨笛,我和她从小相识,共同度过了美好的中学时代,那时我们在学校是学习上的对手,放学后却是一对相爱的恋人。1998年高考,我们都没有考取最理想的学校,我去了西藏,她则留在了家乡。我们最终在人生道路上选择了不同的行进方向,错过了彼此,但那些年我和她一起走过的岁月,永远刻骨铭心。

瀚漠:

今天是你的生日。不知此时你在哪里,是在那冰雪封冻的雪域高原还是在归乡的列车上,亦或是久违的家中?

不管你身在何处,我都要送上我的祝福与问候,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幸福快乐。

分手两年了,不知道在这段日子里你还好吗,是否一切都顺心如意?也许你早把我忘记,也许我还在你心里,你记得也好,忘记也罢,只要你过得快乐幸福,我就心满意足。

在你走后的日子里,我曾经试着忘记你,因为我觉得既然我们不适合走到一起,那就为彼此祝福吧。

曾经有段时间我非常痛苦,我觉得欠下你的是我无论怎样都无法还清的债。所以我一直很愧疚,我不该在你最受伤的时候还往你的伤疤上撒一把盐,我不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悄然离开。我也曾试着去挽回,可是你不给我机会。我那些带着自责、思念和牵挂的信都石沉大海,我知道地址是对的,你一定收到了,只是你再也没有回音。

这已经是你走后发给你的第36封信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一开始寄的是平信,你不回,我以为西藏那个冰封雪冻的地方送信会有困难,后来改为挂号,结果你还是没有回信,再后来我通过114和网络查询你所在学校的保卫科的电话,让他们去找你,可是你也不来接我的电话。

36封信,36次期待和35次失望。我知道最后这点期望也会变成失望。我虽然是个执着的女孩,可是执着是有限度的,这是你离开家乡之后收到的我的第36封信,也许也是这辈子我给你的最后一封信。因为,过了今天,我要开始新的人生。

当人生没有了期待,一切执着似乎变得无足轻重。我知道我的固执与任性深深地伤害了你,但是你真的理解我的心吗?

那年高考,我们都没有考取自己最理想的学校。或许你觉得没有考取重点大学是你一生中最大的耻辱,但是我呢?你只在乎你的感受却忽视了我的感情。

我至今都不明白,你选择那所最远最苦的大学是为了什么,我也不想明白。我知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尊重你的选择。可是,我也有我的生活原则,我是家里的长女,我怎能为了私爱而不顾一切踏上西去的列车呢?即使真的要跟你走,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有所准备吧。

我没有答应你,你就一去不回头。你狠心离去的背影深深地伤害了我,我知道,若是真爱,可以不顾一切,可是我不能。家里有年迈的双亲、年幼的小弟,他们没有了我就没有了希望,没有了欢乐。倘若一个人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爱,那你还指望她去爱谁?她对你的爱是真心的吗?

我一直天真地想,你走了肯定还会再回来,至少是四年之后,当你大学毕业你会回到家乡来工作,可是我错了。我等了你一年零六个月,终于等到了你的音信,一个对我来说不知道是坏是好的消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出乎我的意料,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的心出奇地平静,我没有掉一滴眼泪。我那颗日夜牵挂你的心终于落地了,我那长长的思绪也该收回了。

打发走那段痛苦的记忆,我开始新的生活。我想命运对我的惩罚已经过去,我有权利开始新的人生。

一年多之后,你寄来了别后的第一封信。你问我往事的恩恩怨怨是否能因你在家乡的消失而一笔勾销,你说你会记着我对你的感情,不回信是因为你想给我一段时间冷却,没想到我会这么执着。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情吗?我不想责怪你,因为感情的世界没有谁对谁错。我答应了做你一辈子的朋友,用我的友情为你守航。但我也明白,朋友终归是朋友,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有自己的生活。只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形同陌路,我们这些年来的感情会真的烟消云散,而这一次原因在我。

2003年春天那场可怕的非典,让我们生活在一个高度紧张的环境中。我所在的城市是疫区,这些你应该知道。即使你远在西藏,即使那里的消息不够灵通,但你是在上大学,你应该知道。

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给你写了一封信,可是你没有回,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我的心碎了,彻底碎了。在生死关头,我多么渴望有你的问候,哪怕只有一句。那时,死亡真的随时都可能来,也许今天还好好的,明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把自己的祝福送出去,让我曾经爱过,现在依旧牵挂着的人好好活着。我怕来不及告别就匆匆离去。即使要死,也要在死之前跟你说一句话。

可是,我错了。值得庆幸的是,我逃过了那场劫难。

经历了生死考验,我成熟了很多。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选择自己的朋友,哪怕是普通的朋友。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没有忘记,即使你我早已经各自天涯,我依旧会轻轻地说一句:生日快乐。只不过,这是我为你最后一次点燃生日蜡烛,最后一次唱生日歌。

雨笛

2004年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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