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忘掉过去,来忘掉错对
2012-04-29
《借来的时间》
原作名: Borrowed Time: An AIDS Memoir
作者: [美] 保罗·莫奈
译者: 杨月荪
出版社: 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年: 2011.10
页数: 328
定价: 29.00元
装帧: 精装
ISBN: 978-7-5399-4162-2
保罗与罗杰,一对同性情侣。保罗被查出AIDS,保罗和他共同奋战。
“我只想得出一个答案,最后、最好与唯一的保罗·莫奈,是‘保罗与罗杰中的保罗。现在我的头上架着一把钢刀,有着无止境的疼痛与难以置信的茫然。”
保罗·莫奈为情人罗杰写下了《借来的时间》,用文字来抵挡病魔所带来的种种痛苦不堪。
德里克·贾曼在拍完《卡拉瓦乔》后验出AIDS阳性。在他的最后一部电影《蓝》之中,一切归于蓝色,只听到他的声音,如同海洋一般翻滚。
而苏珊·桑塔格含泪完成的短篇小说《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这样开头:“起初他只是体重减轻,有点不舒服而已,马克斯对埃伦说。据格雷戈讲,他没去约见医生,因为他正努力地多少保持着同样的工作节奏。可他还是戒烟了,塔尼娅指出道,这就说明他给吓坏了。”
瘟疫如同黑夜与海水,吞噬光明是一种本能。这篇小说中代表A-Z的26个名字悉数出场,营造出一种无人能够幸免的悲壮感。正如同《借来的时间》所描写到的那样,瘟疫来袭无人幸免。
目睹这一时期瘟疫狂潮的白先勇在《tea for two》中直白地记录了种种惨况。
“仔仔坐在右边,他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大衣,头上齐额套着一顶绒线帽,缩在沙发一角,室内温度很暖,仔仔似乎还在畏寒,他那张原来十分白净清秀的面庞上,凸起一块一块紫黑色的瘤肿,那双飞俏的桃花眼眼皮上竟长满了肉芽,两只眼眶好像溃疡了一般,仔仔的脸变成了一团可怖的烂肉。小费挤在沙发另一角,也裹得一身的衣服,他的头发全掉光了,原来一张棕色油亮的圆脸,削成了三角形,发暗发乌,本来溜溜转的大眼睛,呆滞在那里,不会动了。”
最后tea for two的店主大伟和东尼面对瘟疫,最终选择了自杀。
但保罗与罗杰选择奋战,直到最后一刻。
“我们只谈奋战。”
尽管情形堪忧。
保罗的病情反复无常,最终走向失明,以及死亡。
在《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结尾,桑塔格这样描述这种濒死体验:
“我在想,厄休拉对昆廷说,故事和画、照片的区别就在于:在故事里你可以这么写:他还活着,可在画和照片里你就没法表现‘还这种状态,你只能表现他正活着。他还活着,斯蒂芬说道。”
另一种濒死体验是爱。
在白先勇的《danny boy》中,云哥最后在对孩子丹尼的付出中获得了心灵的新生。而贾曼怀着对情人H.B.的爱迎向黑暗。他念着:“ 失落的男孩 永远沉睡 /在深情的拥抱中 咸咸的嘴唇相吻 /在海底花园里 /冰凉的大理石手指触摸到一个古老的微笑 /贝壳发出飒飒的声音 /深沉的爱永远伴随着潮汐漂流 ”
保罗之于罗杰如同H.B.之于贾曼。保罗负责罗杰的饮食起居,像护士一般记住注射服药的时刻表,每一次将罗杰扶上车都好像在永别。但爱仍然维系着日常生活。他们仍然用言语温暖着彼此的生活。在死亡边缘,罗杰如同受伤的动物一般嘶吼十几次。在罗杰的坟前,保罗终于领悟到他是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纵使有爱,他们却深陷重围。
保罗仍在控诉“鲍威尔斯诉哈德维克案”还有天主教的漠视。
贾曼则讽刺道:“慈善团体让不予理睬的行为看上去似乎很关切的样子 对那些依赖它的人来说是很可怕的 /随着政府逃避责任却假装关心的这段时间里 慈善机构的交易逐渐做大/我们附和着它 于是有钱有权的人不断地利用我们 一再的欺骗我们 并且善于左右逢源 ”
而死亡有时是一种反抗的姿态。
在《荒人手记》的结尾,朱天文为阿尧之死赋予佛性:“洁整的葬仪人拨扫骨灰到钢亮方盆中,镊起一只戒指状骨环向我们告示,是喉部这个位置的骨头。其形,倒真像一人盘腿在那里打坐。”
而贾曼在《自承风险》中写道:“今晚,我累极了,我的目光无法集中,我的身体逐渐消沉。同性恋的朋友们,在我离你们而去的时候,我会唱着歌离开。作为见证人,我必须写这个时代的悲伤,但不是要拂去你们的笑容。请读一读我在字里行间所写的这个世界的关怀爱心,然后,把书合上,去爱吧!希望你们有更好的未来,无忧无虑地去爱。也请记住我们也曾爱过。夜幕逐渐落下,星光便会露出。我活在爱中。”
那么罗杰之死呢?
下面这首诗是罗杰死后保罗写下的,原谅我糟糕的翻译:
这里
保罗·莫奈
无关之物皆已燃尽
烧伤之感在这秋日
在这岁末,不似落叶飘零在忧郁的
十月,只觉皮肤如同纸灯笼
容满受困之蝇,它们击打焚烧之翼
而我却仍可躺于你上方的高山
就在山脚一隅躺下
接踵而来,是毁灭与哭诉
却感到仍如战士,而
花园中的朝日正是
一个王国,历经1010房,战争不全是
死亡,我们才知道,战争是微小之事
你紧紧抓住,它们却流离失所
噢,宝贝,你会原谅我吗
每次我打开装着随便什么东西的箱子
超大号垃圾袋都是
最糟的,我想,你还会在那里吗
箱子清空之后,罗哥,罗哥,谁会
和我与男孩嬉戏,我泪如雨下
从始至终,我紧紧依靠你啜泣
你只沉默置之不顾,我还在
这里,在最顶的抽屉里我还放着你的手表
我不敢戴上,帮帮我
日复一日箱子杂货堆满家中
垃圾让人了无影踪,但不重要了
随他们或我持续多久
日子已经带走了你,留在
这里的只有焚烧的黑暗,只有绿色
燃在坟墓之上,我只能做一件小事
告诉这山丘,我在这,我在这里
(1010房:罗杰去世的病房)
——死亡是一段引语,罗杰之死附注在保罗的生命中,正如同上文繁杂的引语相互附注,交错成同一个时间段同一个时代一样。瘟疫年代似乎早已远去,但是当注脚寻找下一段正文之时,作者和书评人们又会如何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