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美元的霸权性及其对全球利益博弈的影响

2012-04-29张健

理论与现代化 2012年3期

张健

摘要:国际利益博弈源于国家之间需求的碰撞,自1970年代起,全球发展进入后工业社会阶段,美元作为世界货币,其表面的“美金一石油美元”转换后面,是美元信用来源的“实际财富抵押一暴力抵押”的转换;该转换带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格局,即“美元/全球资源资产”与“美元/美国国债”的双跷跷板结构。美元成为世界利益博弈的核心。2012年,美元进入第三个“17年大周期升浪”和临近“5年升值小周期”,世界由此进入“美元升/全球资源资产贬”的格局之中。

关键词:国际利益博弈;石油美元;美元走势

中图分类号:F114.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1502(2012)03-0098-06

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全球经济变动表明:美元走势高涨,世界经济萧条;美元走势低迷,则世界经济繁荣。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得美元走势具有这样的影响力?美元在当今世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一、“美金→石油美元”:美元信用来源的转换及其影响

以1970年代为分界线,美元出现了从“美金”向“石油美元”这一名称表述上的变化,西方经济学把这一现象称之为美元从“金本位”向“信用本位”的转换,但问题在于,“信用本位”中的信用是什么?它仅仅就是所谓的经济实力和道德承诺吗?从历史发展的事实和经济数据来看,显然没有说服力。既然如此,那么信用的本质是什么就值得研究了。从理论上看,美元属于货币的“纸币”形态,即在货币演进的进程中,美元居于“贝壳-金银-纸币-数字(电子货币)”序列中的“纸币”环节。因此,研究美元的信用需要分析“纸币”的信用。

从纸币的起源看,纸币是在金银进入市场经济时代之后,因为商品交换规模的扩大,在交换中使用金银既不方便也不安全,因此产生纸币并由其代表金银实现交换功能。在这种意义上,纸币是货币的符号,纸币所以有信用,来源于纸币背后的金银,即信用模式是“以金银为抵押”,表现为“金银本位”。在该阶段,纸币的内涵是:它是货币的符号。

进入后工业社会阶段,即1970年代以后,随着社会需求层次的升级(文化生产力阶段的来临)和商品交换规模的再扩大(全球市场的形成),纸币原有的“金银本位”面临挑战。也就是说,按照以前“相应黄金印相应纸币”的规则,黄金开采量增加速度远远跟不上市场交换规模增加的速度,由此,印不出满足市场需求的纸币。而印不出满足市场需求的纸币,交换就无法进行,世界就停止发展。在这种背景下,社会只能改变印刷纸币的规则,即按照“有多少交换需求就印多少纸币”这一新规则制造纸币,这就是当今世界货币发行的基本理论——按照资本市场需求印刷货币的本质。在这个意义上,纸币的发行和黄金没有直接的关系,而只是和预期交换有关联。可见,进入后工业时代,“纸币是货币符号”的内涵已不复存在,代之而起的是“纸币是交换的媒介”,纸币印刷依照“交换需求”而定。质言之,交换的“媒介性”成为当今纸币的基本特征,反映在纸币印刷上,即当前的“需求本位”取代了以前的“金银本位”。

而在全球范围内,美元首先是一种纸币,其次才是世界通用纸币。这样,上述纸币的变化也就是美元的变化。综合上述变化可以看出:一则体现了美元的“媒介性”而非“符号性”,二则体现了美元的“需求本位”而不再是“金银本位”,这构成了当今美元的基本内涵。在此基础上,美元开始了一场静悄悄的革命。

第一,美元印刷逻辑上的“金银本位—需求本位”之转换与美国的货币霸权。从本质上看,“金银本位”的含义是美元背后有实际金银(财富)作抵押,美元的印刷受制于美国的黄金储备;而“需求本位”则意味着,美元的印刷将取决于世界上对美元的需求量而和黄金储备没有关系,因此,谁控制美元的需求,谁就控制美元的发行。如何控制美元的需求呢?基辛格提出了“石油战略”,即通过美国在世界产油区的军事存在,使得国际石油市场接受美元作为主要结算货币,这样,客观上就在全球范围内造成了一种对美元的依赖。具体说就是,进行石油贸易必须要用美元,而石油是工业的血液,工业化离不开石油,而要买到石油必须要用美元,由此形成一种“工业化离不开美元”的现代交易秩序。可见,美元作为世界货币,并非是美国多么值得信赖,而是全球交易“不得不用”石油美元。在这里,“不得不用”才是美元信用的核心来源,其本质是一种强制性而非承诺性。

而深入看,强制性源于美国强大的军事存在(部署在产油区,与产油国进行政治交易),这意味着,美元实际上在用暴力作为后盾,在此意义上,石油美元=以暴力抵押的纸币。而承诺性,则是一种道德认同,是基于一种对“到时兑现”的信任而产生的一种道德性约定,历史上,“到时兑现”是基于纸币背后存在以实际财富作抵押这一事实,就此而言,作为金银符号的美元=以实际财富为抵押。由此可见,美元印刷逻辑的“金银本位一需求本位”之转换,实际上是美元信用来源的转换(从“实际财富抵押”转向“暴力抵押”),而建立在“暴力抵押”基础上的现代美元,本质上是一种政治经济学范畴。在这个意义上,基于“需求本位”的现代美元本质上是一种霸权货币,而由此形成的世界货币体系也就不再是单纯的经济学概念了。由此,我们也可以大致了解1970年代基辛格的“控制石油”和“控制货币”两大战略的意图了。实际上,1970年代以后的美国也就是通过对石油的军事控制和对世界货币的主导建立了一个新格局。笔者把这种格局称之为以美元为按钮的世界利益博弈新秩序。

第二,美元内涵的“符号性→媒介性”之转换与全球财富的流动性控制及金融时代的到来。在美元是黄金的符号的时代,美元的价值在于既可以衡量财富又可以储备财富,即“存美元=存财富”,财富的内涵是积累性,美元的特征主要体现为“符号性”。而在美元与石油挂钩以后,美元的价值在于实现市场交换,美元自身并不代表财富,更不可以进行战略储备,即“存美元≠存财富”,财富要通过货币交换获得而非货币本身,财富的本质表现为流动性。在这种背景下,全球财富演化为:不再是美元本身,而必须要通过美元的流动来获取,也就是,财富=美元的全球流动性获取。由此,当今世界的利益博弈体现为:不再是实物性资源的积累,而是虚拟性资产的流动,对全球美元流动性的控制成为获取全球财富的最高点。在日常实践中,流动性是货币的流动性,体现为金融的形态,相应地,全球利益博弈就展示为世界金融的博弈。就当前世界金融运作的一般形式看,集中表现为期权期货交易、所有权的商品化,表现为对冲、美元套利以及日元套息交易等形式,较为高级和具有战略性的则以CDS模式为代表,这意味着,当今世界开始进入一个崭新的“金融时代”。

美元的上述两大革命,使得当今世界逐渐趋向一个新的发展模式,这就是:财富内涵由传统积累性转化为现代流动性;财富获取模式由传统“存钱”转化为现代的“流动性获取”;全球范围内,美元成为流动性控制的制高点,谁控制美元流动就等于谁控制全球财富分配的主导权。

那么,美元如何发挥这样的影响力,其机制又是什么呢?

二、“美元/全球资源资产”与“美元/美国国债”:双跷跷板结构及对世界的分析框架

概括而言,美元对全球的影响力,源于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两个特殊性,一是美元信用来源模式的“暴力抵押”,二是美元的发行机制的“国债货币化”。

就前者来说,“暴力抵押”的信用来源意味着美元更多的具有政治性,而非单纯的经济性,这样在实践上,就对国际资本造成一种客观压力,即持有或者储备美元现金很不可靠。为了避险,国际资本只好去追逐现金以外的资源和资产,而对资本的集中追逐又必然导致全球资源资产的高涨。反之,全球资源资产高涨到一定程度,就会形成价格泡沫,泡沫破裂,资本为避险,又会去储备和持有现金。如此反复,我们就会看到,在全球范围内,美元与资源资产之间就形成一个类似跷跷板的关系。在该关系中,美元不可靠,全资资源资产高涨;美元可靠,全球资源资产暴跌。这就是当今世界的美元在完成其信用来源转换之后的第一个新格局。笔者把这个结构称之为“美元/全球资源资产”的跷跷板。

而就后者来说,即美元发行机制中的主渠道——“国债货币化”,这决定了美元这一世界货币的双重性:在一定意义上美元就是美国国债,美国国债就是美元,如同人手,手心手背不可分割。这种不可分割性形成了美元自身的独特循环机制,而这一机制正是美元在事实上之所以能实现对全球流动性控制的关键所在。具体说就是,美元作为一只手,手心=世界货币,手背=美国国债,二者之间形成一种天然的跷跷板关系,这种关系内含两个方向的运动过程。

第一,以美元一端为起点的运动是:当美元发行越多的时候,美元贬值,全球资本为避险,就会追逐美国国债;而此时,随着美元的发行越多,国债也就越多,国债越多,其市场交易价格就越低,对国债而言,购买价格越低到时兑现的利润就越大(即国债收益率越大),因此,随着美元的贬值,国债的吸引力也就越大,资本购买国债避险的规模也就越大;而要购买国债,必须要用美元现金,购买国债的需求上升=对美元现金的需求高涨,于是,美元在不断贬值的趋势中因为国债的吸引,开始逐渐逆转。

第二,以国债一端为起点的运动是:随着美元升值趋势的确立和增强,持有美元现金成为资本运作的最佳选择,这样,国债的避险意义减弱,减持进而抛售国债成为一种市场趋势;为收购市场上的美国国债,美联储需要印出更多的美元现金,这意味着,美元的发行将增加,存量美元将扩大,美元开始新一轮的贬值周期。

这样,美元贬值,国债升值;国债贬值,美元升值;如此反复,美元国债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型跷跷板。该跷跷板的运动,带动了“美元/全球资源资产”大跷跷板的运动,从而世界利益博弈格局不断变化。

由此可见,关于美元对世界的影响力,来源于美元的两个跷跷板结构(美元/全球资源资产,美元/美国国债),其中,“美元/国债”的跷跷板是决定性的,是引发“美元/全球资源资产”跷跷板变动的根源性因素,因此,分析美元变动情况,核心是分析“美元/国债”这一跷跷板机制。

从上述分析中可知,“美元/国债”这一跷跷板具有如下特征,即美元不会无休止贬值,也不会无休止升值,总是贬到一定时间就升值,升到一定时间就贬值,美元升值贬值具有周期性。这一结论可以看作是关于美元走势的逻辑分析。这意味着,分析美元的升贬周期是评估和判断美元走势的关键所在。因此,从实证角度分析美元周期的数学结构(什么时间升,什么时间贬)就更关键了。关于这一点,可以参看有关专业性的研究结论。笔者研究认为,美元走势确实存在周期,“升-贬”大周期大致为17年,从1973年起至今大约走到了第三周期中;同时,美元走势也具有小周期,即“升值”和“贬值”各自有周期,大致估算约为升值周期10年左右,贬值周期5年左右。

在三大周期的框架下,存在两大上涨周期:1978年10月到1985年3月,上涨周期6年5个月;几乎等于1992年9月到2002年3月,上涨周期6年6个月。

基于上述逻辑和实证两个方面的分析,笔者以为,关于全球美元流动可以建立如下分析框架。首先,美元的升贬变动是确认世界利益变动的关键点或者说按钮,精确判定美元在什么周期是评估世界经济走势的前提。其次,美元的升贬带动全球资源资产向不同方向演进,基本格局是,美元升值,资源、资产价格高涨,全球经济繁荣,美元贬值则相反。最后,从大周期看,2010年是美元第三轮“17年周期”的开端,2010-2018年是美元大周期的升浪;从小周期看,此轮美元贬值起始于2002年,至2012年距离美元翻转点近,即美元逐渐趋向升值区间,这意味着,资源资产价格将面临全球性暴跌,世界经济走向萧条。

以此为框架,笔者对2012年的全球利益博弈格局作一评估。

三、2012年:美元翻转点的临近与世界利益博弈之评估

从理论上说,利益博弈源于需求碰撞,全球利益博弈就是发生在全球范围内的国家与国家之间的需求碰撞,表现为合作、竞争、争夺以及冲突各方面。正是因为利益博弈的根源是需求,因此,分析现实中的国家利益博弈,本质上就是分析国家需求状况。因为美元成为当前全球格局变动的按钮,因此,分析美国政府需求就成为分析当前世界利益博弈的关键。

就美国政府来说,美国在2012年的根本需求是回流美元。而美元一旦回流,那么,美元全球流动性方向便会逆转;若美元加速升值,那么,世界经济便会进入萧条。之所以如此,源于美国次级债危机具有一定的政治性内涵。

从深层次看,次级债危机发生在美元在美国流动路径中的银行环节上,即商业银行、投资银行和两房公司环节(如图1所示),而美国对该环节的设计及其危机应对则反映出其自身的国家利益倾向,或者说,一定意义上是美国国家战略设计。具体说就是,美国财政部发行国债——美联储购买从而发行美元——美元进入银行体系——银行体系把其配置到投资者手中——投资者上缴利润并推升美元需求——政府开始新一轮国债发行,这构成了美元现金流动的路径。在该路径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导致现金流断裂。而2007年的次级债危机就是,银行体系环节破裂,导致美元国内和国际两个流动l生断裂。问题是,银行环节是如何破裂的,该破裂又是如何引发全球流动性危机的?

从根源上看,事情起因于银行体系中“两房公司”的设计。通俗说,就是布什政府为推行全民住房计划,把两房公司金融化,即以政府信用参与的模式把两房公司界定为“政府赞助企业”,这样,两房公司以部分政府信用为支撑,创新以住房抵押为核心内容的证券(金融衍生品创新),最后形成一种所谓的次级债。而从本质上看,次级债的核心因素有二:一是银行的零首付,即可以不付首付买房;二是以房子的升值溢价支付房贷利息,即房价一直上涨,上涨的溢出价只能用来支付买房贷款的利息,不能他用,这样房贷者就可以不用自己的现钱还利息,实际上就形成既不付首付,也不用还利息,买房仅仅剩下“住十几年最后只支付房款即可”。由此,次级债的发行大大激发了美国穷人的住房需求,顺利和有效地推进了政府“全民住房计划”。然而,从另一方面看,次级债的设计内含着这样的风险,即必须假定美国房价一直上涨,不能不涨,更不能下跌,否则,“房子溢价=支付利息的钱”就不成立,次级债就没有了科学性。而事实上,只要房子是商品或者金融产品,都不可能只涨不跌,这就意味着,“房子溢价=支付利息的钱”只能是一种假设,不具有永久现实性,所谓次级债的金融创新是一种反科学的做法。那么,美国是如何做的呢?

应该说,美国政府不会不知道“房子溢价=支付利息的钱”这一规则是不具有永久现实性的,但是,从事实上看,恰恰是美国政府清楚这一点,因而更是想方设法地掩盖这一点。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美国作为世界上金融最发达的国家之一,不仅没有停止这一反科学做法,也没有在缩减和规避上述风险上努力,反而走了另一条道路,即转嫁风险于全世界。核心做法是:1.增加金融创新的复杂性,把次级债进行信用等级的不同组合,最后装扮成高风险、高收益类型的债券,但本质上,次级债的风险是反科学性质的,不是机会性的;2.通过投资银行体系,针对美国海外市场进行次级债交易,同时通过银行分业经营规制,限制商业银行对国内市场的交易。由此1、2两条,我们看到,次级债发行形成了两大结果:规模全球化和美国海外市场主导。就前者来说,通过全球化发行,和次级债有关的证券扩大为约几百万亿美元规模(约600万亿美元),可见次级债的影响性。就后者来说,次级债在美国国内估算约为4000多亿美元,相对于15万亿经济总量的美国来说,算不上什么大危机,因此,次级债危机的真正影响是全球几百万亿那一块,即美国本土以外的海外市场。

如何应对危机呢?美国的应对之策在更深层次上反映了美国未来需求。在这里,美国应对之策最关键的是这样两条:救商业银行不救投资银行;两房公司国有化。前者的国家意图非常明确,救商业银行就是救国内投资者,救国内投资者就是保证国内现金流不断。后者的直接政策效应就是,两房公司不会破产,银行不用收回抵押的房子,国内房贷者继续住房子,全民住房计划继续执行和有效。二者合在一起不难看出,美国的应对之策既保证了国内现金流的持续性,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了政府民生政策的效力。相反,这两个核心性政策根本不关心美国对国际社会的责任,也就是说,美国没有考虑它对国际社会的担当,更不用说美国要对此次危机负责了。

总而言之,上述对美国次级债危机的根源、本质及美国应对之策的分析表明,美国的需求是有层次之分的,第一层次是修复国内现金流结构,目前已经完成,此需求不再重要;第二层次,随着美元自身升值周期的临近(前文分析表明,17年大周期已经从2010年8月份开始,5年的升值小周期将于2012年上半年启动),美元宽松量化的客观空间不复存在,美国国内经济复苏的需求上升,在美元印刷不再允许的前提下,要想实现美元现金的充裕流动,在逻辑上只能采用“回流美元”的路径了。因此,随着2012年的到来,美国的根本性需求是:回流美元。

问题是,一旦“回流美元”的需求进入国家政策操作阶段,世界会发生什么?

从政策操作路径看,“回流美元”需要两个手段和机制。第一个是加息,目的是通过提高资本利用的成本,迫使“美元套利资本”和“全球对冲资本”回到华尔街。全球美元回流美国,这是一个经济性手段,启动的机制是“利率”,需要美联储根据“就业”和“通胀”的平衡需求择机而定。第二个手段是政治性的,即“通过拉高全球通胀完成美国政府的债务重置”和“通过拉升美元指数加速美元回流”。从历史上看,“通过拉高全球通胀完成美国政府的债务重置”是美国政府的常用手法。基本内容是:为解决政府的财政赤字,美国选择“债务重置”的办法,即在美元进入升值的时机,通过拉升粮食和石油价格,推升全球通胀,使得大量持有美国国债的国家不得不进口粮食和石油来抗通胀,因为进口需要美元现金,因此发展中国家不得不抛售美国国债换取现金,此时,美联储就趁机低价收购国债,这样,在全球抗通胀的经济表现中,美国国债完成了债权人的转换——美国由债务人变成了自己的债权人,这就是所谓的“债务重置”。这种重置过程,一方面美国获得了美元现金,直接实现了“美元回流”;另一方面,通过国债的高卖低买,实现了自身债务的缩水,因此在历史上,实现“债务重置”后的政府,往往很快做到了“财政盈余”。当然,这种手段能生效的机制是:美国对石油和粮食拥有定价权。而这正是美国政府1970年代的“石油”和“粮食”战略的目的所在。此其一。其二,“通过拉升美元指数加速美元回流”,其含义是,通过对美元指数中的非美元货币的打压,人为抬高美元指数,目的是加速美元进入升值通道。一般做法是:在美元客观上进入升值时段,带动全球资源和资产暴跌的同时,美国政府人为拉抬美指,强化美元升值趋势,这样,国际资本就会在美元指数攀升这一信号指引下,加速转持美元现金,美元回流华尔街。在这个过程中,拉升美元指数的机制是对非美元货币的打压,打压的本质是政治性的,是基于美国国家需要的。

由此,关于美国需求及其所需要的政策手段,可以这样概括:根本性需求——回流美元;政策路径——美联储加息+美国政府债务重置+美指加速抬升,这是美国进入2012年后最核心的利益框架。以此为基点,笔者对2012年的世界博弈格局进行如下评估:

第一,2010年,美元开始进入“17年大周期的升浪”,2012年则临近“5年升值小周期”,二者构成2012年美元走势的客观框架;2010年美国完成国内现金流的修复,在逻辑上,“回流美元”成为主要需求,这构成2012年美元走势的人为性因素。一个客观周期的必然性,一个主观的可能性,这是我们评估2012年美元走势现实性的基本维度。笔者的判断是,美国是否启动“回流”环节,依据的是美元何时开始进入升值节点,因此,美元反转点是观察美国政策是否启动的一个尺度。

第二,美联储是否加息以及何时加息,取决于美联储平衡国内“通胀问题”和“失业问题”的需要,而不是加息决定美元升值,也就是说,美联储的加息只是美元升值的影响因素,并非决定因素。但必须注意,加息会引发升值加速效应,因此,在操作层面上,可以把美联储加息看作美元升值的信号。

第三,美国政府一旦启动债务重置,便意味着全球粮食价格和石油价格开始一轮新的增长,全球通胀来临,这是一个通过经济手段实施的政治事件,因此,需要在两个层面关注。一是经济层面,粮食和石油的期货期权交易规模增大,各个国家CPI数据攀升,反通胀难度加大;二是政治层面,产油区地缘政治冲突加剧,局部战争可能出现,尤其是东亚国家,是美国国债的大债主,面临的挑战更大。在一定意义上,此次美国债务重置,主要对象就是东亚。

第四,美国打压非美元货币,重心是欧元,这是由其在美指构成中的比重以及自身的弱点决定的,因此,2012年随着美元升值趋势的明朗,欧元区将成为货币的重灾区,货币战争主要在此展开。同时,随着美指的加速拉升,全球资源资产泡沫破裂:资源类国家将受挫,以俄罗斯和澳洲为代表;资产类国家将遭遇重创,以亚洲为代表,其中中国的房地产和投资驱动发展模式面临挑战,中国必须应对经济着陆的挑战。

第五,中国资产的泡沫,引来了国际资本市场以“CDS”为运作模式的空单布局,如何应对这些挑战,是中国必须重视的首要问题。

注释:

①戴高乐1965年对美元提出批评:“美国享受着美元所创造的超级特权和不流眼泪的赤字”。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约瑟夫·斯蒂格利茨认为,外国资本向新兴经济体的金融市场自由流动经常导致这些国家经济崩溃。华盛顿的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总裁伯格斯坦认为,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从金融全球化和自由化过程中获得了绝大部分好处。索罗斯也指出:发展中国家没有从金融全球化和自由化浪潮里获得什么利益,倒是经常承受巨大代价。1970年代美国众议院金融委员会主席罗斯说:“浮动汇率能够更好地为美国服务。”Pierre-Olivier Gourinchas和Helene Rey的计算表明:1973-2004年,美国持有外国资产获得的平均回报率上升到6.82%,外国持有的美国资产平均回报率却降到3.50%,二者差距急剧放大到3.32个百分点。

②关于这种格局的特征,笔者概括为两个跷跷板(见下文),其形成机制是“财富的流动性与资本化(金融化)+美元的需求本位”,详情请参见笔者的文章《后工业社会的特征研究——基于哲学的视角》和《后危机时代的风险研究:后工业社会的格局、挑战及评估》中的有关分析,分别刊载在《人文杂志》2011年4期和《社会科学战线》2011年6期。

③数据显示,截至2008年1月30日,关联储共向市场投放基础货币8143亿美元,其中以持有政府债券资产形式投放的约7184亿美元,占88.2%。

④基于汇率的政治经济性质,紧盯美元对特定非美元货币的政治意图,在该货币升值前进入,升值后出来,获取差值利润,按照这种模式运作的专业资本,就是美元套利资本;国际资本为规避美元贬值风险,不持有美元现金而购买全球资源和资产,依照这种逻辑运作的专业性资本,即为对冲资本,以对冲基金为代表。

⑤1981-1985年,美元升值,拉美债务危机爆发;1996-2002年,美元升值,克林顿政府2000年财政盈余,亚洲金融危机。

⑥)所谓针对中国的CDS通俗说就是关于投资中国经济的金融保险,即国际资本一方面投资中国资产市场,另一方面,在国际资本市场又买了一个保险——一旦资产暴跌,可以有人担保。下面是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在对客户的报告中有关做空中国经济的方案概括,从中可以看出国际资本对中国是从各方面看空的,看多中国经济只是一个表象。1与中国经济相关的CDS:(1)香港和记黄埔电信公司的CDS,(2)亚洲信用违约掉期的指数(不包括日本),(3)中国主权债务CDS;2石油、铜和大豆的衍生品:中国消费量占全球的比例,石油约占10%,铜占40%以上,大豆占20%以上;3五个股票指数衍生品:(1)HsI香港恒生指数,(2)HSCEI香港恒生中国国企指数,(3)ishares安硕新华富时A50中国指数ETF;4韩元和澳元的衍生品:(1)中国经济的繁荣伴随着澳元和韩元走强,这是资本持续流入亚洲所致,(2)中国经济一旦出问题,资本撤离亚洲,从而导致韩元、澳元的大幅下跌。

参考文献:

[1]张明,美国次级债危机的演进逻辑和风险涵义[J],银行家,2007,(9).

[2]向松祚,汇率危局[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3]刘军洛,即将来临的第三次世界大萧条[M],北京:东方出版社,2012.

[4]赫尔,期权、期货及其他衍生产品(第6版)[M],张陶伟译,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2009.

[5]马丁·迈耶,美元的命运[M],海口:海南出版社,三环出版社,2000.

[6]廖子光(Henry C.K.Liu),美元霸权必须终结[N],亚洲时报,2002-04-11.

[7]McKinnon and L Ronald,“Why Floating ExchangeRates Fail:A Reconsideration of the Liquidity Trap”,Open Economic Review(September 1990).

责任编辑:王之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