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少先队的一世情缘
2012-04-29俞明德
题记:
每一次唱起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都心潮澎湃、壮志凌云;每一次凝望着鲜艳的队旗,都心花怒放、豪情万丈。“中国少年先锋队”这光荣的队名,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底,这神圣的七个字,在我心灵深处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1949年,当我带领儿童团员们庄严地举起双手宣誓时,便开始结下了与少先队的一世情缘,直到今天, 以至将来。
有幸走上教师岗位
回顾自己与少先队六十二年的情缘,真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解放前,我的义务教师岗位是花钱买来的
我生在上海,父亲是个文盲,在一家轮船上当茶房以维持全家生活。八年抗战初期父亲随船外出,母亲只得把我带到温岭外婆家,靠小摊外卖为生。后来家里的生活实在维持不下去,便托人介绍我到黄岩下梁一家药店当了三年学徒。抗日战争胜利后,我随母回到上海和父亲团聚,之后考进了上海格致中学读了一年半初中。但好景不长,解放战争开始,父亲又随船离开上海去香港。1948,年我又随母亲回到温岭外婆家,当地的国民党保长认为上海人有钱,于是就想趁机敲诈一把,他扬言要抓我壮丁,母亲只得托别人花了三担半谷子(当时因金圆券贬值需用实物交易),在温岭城东小学“买”了个义务教师,义务教师,顾名思义是光教学不发工资的,但可以避免被抓壮丁。
把少年儿童组织起来
1949年5月9日,温岭解放了,我参加县人民政府小学教师短训班培训后,成了光荣的人民教师。由于我的文化水平低,1954年组织上又送我到浙江省小学教师进修学校去学习培训。1949年11月结业后,我被委派到温岭县紫皋小学任教。当年12月,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组织上分配给我的任务是担任儿童委员。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中国少年儿童队(后更名为中国少年先锋队)10月13日在北京成立的消息,于是我向团县委打报告,经团县委批准,于1950年1月成立温岭县第一个中国少年儿童队——温岭县紫皋乡少年儿童队大队部。但是,由于解放不久,老百姓听信谣言有顾虑,怕孩子加入儿童队后,会被共产党抓去当炮灰,于是,我就挨家挨户去解释、动员以消除家长们的顾虑,每天晚上组织少年儿童到紫皋小学门口的操场上集中开会。我给儿童队员们讲解放军不怕牺牲、英勇杀敌的故事,讲土地改革等,由于当时的小朋友家里都很穷,根本买不起红布,我们就把庙堂里的佛幡扯下来,撕成小布条,当红领巾挂在胸前。就这样,我带领大家入队宣誓后,就成立了浙江省温岭县紫阜乡少年儿童队大队部。慢慢地,紫皋乡的儿童队员像滚雪球那样,从20多人逐渐发展到160多人。我的干劲也越来越足了,白天教孩子们读书,晚上和儿童团员们一起睡在稻草堆里,一起轮流站岗、放哨、查路条。有时,我还要翻山越岭去村里巡逻、教学,向群众宣传革命的道理。
牢记中央领导的教诲和嘱托
1955年9月,我先后被评为县、地、省和全国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9月29日,团省委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开会,我在大会上作典型发言,介绍自己做少年儿童工作的体会。发言后,在小会议室里,当时的团中央书记胡耀邦同志接见了部分青年代表。他风趣地对我们说:“人的眼睛只有两只,却可能会长在三个不同的地方,第一种是长在头顶上,只看到领导,看不到群众,这样的人骄傲自满,会脱离群众、孤立自己;第二种是长在脑后面,只看到过去的成绩,总是想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这样的人会停滞不前;希望你们的眼睛永远长在前面。你们要谦虚谨慎、贴近群众、放眼未来,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同年9月30日上午,在北京中南海,我荣幸地见到了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邓小平等党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当毛泽东同志等党中央领导一进入摄影场时,全场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毛主席万岁”的呼喊声震耳欲聋。毛泽东等领导向全场的千余名代表频频招手示意,可是却没有面向我们浙江代表团的方向,我急中生智,马上解下胸前的红领巾,不停地挥舞着。呼喊着“毛主席万岁”。果然,毛主席等中央领导看见红领巾,都向我们这边走来,并频频招手示意。
1955年9月30日晚上,我接到了周总理署名的请柬:“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庆,定于1955年9月30日(星期五)下午7时在北京饭店举行酒会,敬请光临。”兴奋程度真是难以形容。当天晚上,我和浙江省的代表们一起进入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只见周总理首先在大厅前方举杯祝酒,接着走下来分别和各代表团敬酒,当他举杯来到我身旁,看到我胸前佩戴的红领巾时,高兴地笑着说:“你就是昨天摄影时挥动红领巾的代表吗?”我回答说:“是的。”“哪个单位的?”“浙江代表团。”周总理把酒杯高高举起说:“好,为我们美丽的西湖而干杯!”周总理和我碰杯了!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杯酒是多么地甜醇。周总理离开前,还亲切地对我说:“你是辅导员的代表,回去后,要努力工作,培养好下一代。”
国家领导人对我的嘱咐,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我工作着,快乐着。2001年5月16日,我和老伴应中央电视台邀请,去北京参加央视组织的《永远的红领巾——相约夕阳红》专题片的拍摄。当节目主持人问我,是什么力量让我半个世纪始终如一地乐意当“孩子王”时,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我是一个共产党员,为了不辜负周总理对我的嘱咐……”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动乱年代的师生情
到了“文革”,一切都闹翻了天,红领巾摘掉了,少先队也取消了,代之而来的是“红小兵”。
我被打成了“死不悔改的走资派”,成了“培养修正主义黑苗苗”的罪魁祸首,整天整夜地挨批斗。但是,当我心中一想到党,心底就产生了无穷的力量,我坚信“反革命走资派”“培养修正主义黑苗苗”的帽子总有一天会摘掉的。我始终相信,我们的党是伟大、光荣、正确的,我一定要经得起考验。想到这里,我就会忘却那刚刚被批斗过的疲劳。我清楚地记得在遭受批斗时,“造反派”把一块吊着铁丝的大黑板,套在我的脖子上,上面写着“打倒死不悔改的走资派”,压得我皮肤流出血来。后来,忽然觉得不疼了,低头一看,原来是站在两旁的“红小兵”,用手指顶着大黑板的两端,大大地减轻了我肩上的重量。我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还有一次,“造反派”把我锁在屋里写交代材料,不让吃饭。至今我都不知道是谁,偷偷地从门缝里塞进两个白馒头,纸条上歪歪斜斜地写着:“俞老师,是妈妈叫我送来的。”我又是一阵心酸,流下了感激的热泪。我深深地懂得,这一切都是红领巾带给我的温暖。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终于被“解放”了。恢复工作后,我向组织提出的第一请求,就是让我继续戴红领巾,重当少先队辅导员。可是,我老伴却坚决反对,她感到十分委屈,心中还有一些怨气,担心那苦难悲惨的日子会卷土重来,劝我快离开这里、换个行业,甚至想去过“世外桃源”的生活。但我苦心婆心劝她,应该相信党、相信组织,这样的苦日子决不会再来。我捧出两件珍藏品,一件是当年周总理邀请我参加国庆宴会的署名请柬,另一件是周总理接见时,我胸前戴过的红领巾。我说:“这可是党交给我的任务啊!”老伴抚摸着红领巾,看着我一脸的坚决态度,慢慢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有了老伴的支持,我几乎把自己的全部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少先队工作中,全心全意地、每时每刻地为孩子们服务。虽然奔波劳累,心情却是十分舒畅的。每每完成一项活动,每每看到孩子们纯真的笑容,每每看到孩子们的点点收获,我就感到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退休后,我还要坚持干下去
1991年10月28日,我60周岁退休时,我的小儿子患了重症不幸去世,接着,我的大女儿也因患癌症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两次沉重打击,我们全家都沉浸在苦难之中,老伴更是悲痛欲绝。但是我想,再悲痛,自己也绝不能倒下去,我一定要挺住。于是,我强忍住心肝撕裂的伤痛,一边苦口婆心开导老伴,一边硬挺起来坚持工作。退休后,不少单位前来高薪聘请,都被我婉言谢绝了。这时,我又一次向领导提出请求,允许我留下来,继续戴着红领巾,做少先队的志愿辅导员。许多亲朋好友很不理解地问我:“老俞呀!论政治地位你够了,论经济收入也不错,这么大年纪应该在家种种花草,带带孙子,何必还‘赖在红领巾队伍里不肯走,你究竟还想要什么?”我说:“从入党的第一天起,我就宣过誓,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我虽然经受了人生中的各种磨难,可我继续做少先队辅导员的决心绝不动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为红领巾事业干到底。”终于,组织上批准了我的请求并支持我一直干到今天。
让白发和红领巾一起飘扬
担任少先队辅导员工作的60多年来,我只是做了一些少先队辅导员工作中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事,而组织却给了我很多荣誉。
2010年10月,在我从事少先队工作60周年时,中共温岭市委、市政府、团市委、市教育局,还特别地请中国青年出版社为我出书,举行《一条红领巾一个传奇》——纪念俞明德从事少先队工作60周年的首发式。从1955年至今,我先后获得了“全国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全国少先队优秀辅导员”“全国少先队突出贡献奖”等光荣称号。受到了毛主席、刘少奇、周总理、朱德、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在60多年的风雨历程中,红领巾事业始终陪伴着我,我认定我的目标,为红领巾事业奋斗到底。我觉得,我这60年的确是幸福的60年。如今,我虽然老了,但我的一生却很有意义。我为自己当了一辈子的少先队辅导员感到幸福、自豪!为身边一批批优秀少先队辅导员、少先队员的不断成长而感到欣慰!我至今仍然希望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能继续发挥余热,为关心下一代做出贡献,让白发和红领巾一起飘扬!
【俞明德,浙江省温岭市少先队终身辅导员】
责任编辑/齐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