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博士生培养模式的思考与借鉴

贾晓红 刘向锋 王人成

摘 要： 以美国佐治亚理工学院机械工程专业博士生教育为背景，对博士生的培养目标与方式、培养内容与基本要求、资格考试与开题、科研工作与论文答辩等诸多培养环节的分析和研究，为提高我国博士生教育质量提供了借鉴：应取消对学习年限的规定或延长学习年限；建立博士生和导师之间的双向选择与淘汰机制等。

关键词： 美国；博士生教育；培养模式

中图分类号： G649.1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8381(2012)05-0060-04我国自1981年初正式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位条例》以来，博士生教育作为最高层次的研究生教育一直备受关注。经过全国高校多年的努力，我国博士生培养规模现已跃居世界前列[1]，但是教育质量没有得到同步提高。博士生作为高端科技人才的领军群体，其教育水平代表了一个国家高等教育发达程度、科研水平发展潜力和国家核心竞争力。目前，中国正处于从“制造大国”到“制造强国”的历史性跨越阶段，需要大量从事高新技术研发和交叉领域的创新型高水平科技人才，机械学科的博士生教育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契机和挑战。培养模式是指为了培养学生具备特定的知识、能力和素质，学校在特定教育经验基础上以某种教学思想为指导、某些教育理论为依据建立的范型[2]。科学的培养模式是博士生教育质量的保障。

美国拥有150多年的博士生教育经验，其培养模式经过不断改革和完善，日益获得国际学术机构的认可和效仿。本文以美国机械工程专业具有代表性的佐治亚理工学院（Georg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简记为GaTech）为例，探讨美国机械学科博士生培养模式的特点，并结合我国现状，提出建议，希望为我国博士生教育提供有益的参考。

一、 美国博士生培养模式

创建于1885年的佐治亚理工学院是一所以理工科见长的公立大学。根据US News & World Report的统计，其工程学院研究生教育在全美连续4年名列第4，机械学科（Mechanical Engineering，简记为ME）研究生专业在全美排名第6。ME在读博士生约300人。下面以GaTech ME为例，介绍美国博士生的培养目标、培养方式、所包含的主要环节及其要求[3]。

（一） 培养目标和方式

学生在获得博士学位时应达到以下目标：具有未来在工业界和学术界从事工作所需的基础，并形成终生学习的意识和习惯；掌握先进的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包括数学、计算机、实验方法和技术等；掌握坚实的深入的专业知识，能够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具有宽广的相关学科的知识基础，具有解决交叉领域问题的洞察力和技术；掌握科学研究所需的技能，包括任务规划、信息集成与综合、团队合作、交流沟通、论文发表等；提升领导力、学术职业道德、社会责任感和服务意识。

博士生学习年限没有特定要求，但要保证至少两个学期为全日制注册。博士生培养实行导师负责制，整个在读期间可分为两个阶段：（1） 入学后第一个学期和导师共同制定培养计划，开始课程学习、科研的前期准备和调研工作，并通过资格考试。（2） 以科研为主，同时完成规定学分、教学训练、学术讲座等环节，最终在论文和答辩通过论文指导小组审核后获得学位。在学期间，导师有权根据学生的工作情况中止对学生的指导（经济资助保留至该学期末），学生有1个学期的时间寻找新的导师。如果学生是因为工作表现欠佳和学术纪律问题被淘汰，所在学院一般不再予以接收。学生也有权更换导师、转换学校或系、休学、退学等。学生已经获得的学分可以转至新的校系，资格考试成绩是否有效取决于转入校系的规定。

（二） 主要内容与基本要求

1. 课程学习和其他环节学分要求。根据博士生培养计划的要求，博士生应获得不少于42学分的学位课程学分，其中本专业课程24学分，相关专业课程12学分，其他课程6学分。从课程难度上看，要求至少36学分的课程为6级或以上（课程难度共分为8级，难度逐级增大）。

另外还有5个非学位课程学分。为鼓励博士生参加本专业的学术讲座，设有2个学分，学生提供11个讲座的题目、演讲者和日期可获得1个学分。教学训练是博士生培养的另一个必修环节，占3个学分。学生在参加了教学培训课程后，选取一门专业课程，参加以任课老师为主的教学全过程，包括答疑、批改作业、辅导实验、考试等。最为重要的是博士生必须自己独立准备并讲授3节课。学期末任课老师和系里教学委员会共同评价博士生是否可以获得该学分。

2. 资格考试。在入学1年（直博生两年）后所有博士生都必须参加博士生资格考试，但前提条件是已修课程成绩GPA不低于3.3。资格考试的重点是考察博士生是否掌握了坚实宽广的学科基础知识和专门知识，是否可以利用这些知识分析和处理问题，是否具有完成博士学业所需的工作能力。每人必须分别参加3门分属3个不同专业方向的综合性考试，每门考试都分笔试和口试。资格考试通过后方可进入以研究为主的第二个学习阶段。如有一门课程的口试或笔试环节不通过，则在下次考试中有一次补考机会。补考仍不通过者，将强制中止博士学习。淘汰率一般在25％左右，有些专业甚至高于40％。

3. 开题。开题位列博士论文工作三个重要环节之首，博士生在导师指导下，明确研究方向，查阅文献，在了解学科现状和动向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研究目标、内容、拟采用的方法、研究计划、时间安排、预期的难度和不足之处等。通过资格考试后才可以进行开题，具体时间不限。

在博士生进行开题报告之前，需要先确定一个论文指导小组，共5名成员，要求具有博士或者相当学历。导师任小组主席，2名来自本系（其中1名必须具有终身教职），另2名来自本校外系或外校且具有终身教职，最后1名自定。该小组在开题前成立，全程参与开题、科研工作指导和检查、论文总结、最终答辩等。开题前必须获得小组全部成员的签字同意方可进行。开题后如果有任何一位小组成员未签字同意，都需要重新开题。

4. 科研工作与论文答辩。博士生的科研工作非常强调创新能力、独立学习和独立工作能力、技术应用能力和学术职业道德。论文内容必须具有原创性创新；能反映博士生已经掌握了坚实宽广的基础理论和系统深入的专门知识；论文中采用的理论研究或实验方法等描述清楚、客观、可重复。当论文满足上述要求并公开发表至少1篇论文后，经导师、系管理部门和论文指导小组（成员同上）同意后可以申请答辩。论文和口头答辩报告须获得小组全部成员签字同意方认为通过。

二、 美国博士生教育的特点分析

博士学位最早起源于13世纪的法国，数百年来博士培养模式也几经变革。19世纪之前大学主要的任务是传授已有知识，博士生采用教学型培养模式。随着以德国柏林大学为代表的现代大学的创立，博士生培养目标定位在“科学接班人”，培养模式也发展为研究型[4]。美国在继承欧洲经验的基础上，结合本国特点，形成了研究型和专家型并重的博士生培养新模式。但是近30年来，随着学术劳动市场的巨大变迁，博士生的职业适应能力受到挑战。美国高等教育管理者、博士生教育机构、研究型大学教育委员会等推出了一系列博士生教育改革项目，探寻新的培养模式[5-6]。GaTech ME目前的博士生培养模式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产生的改革成果的代表。美国博士生培养新模式最大的特点在于：课程学习和科学研究并重，两者互相渗透，相辅相成。以下从两个方面具体分析。

（一） 课程学习

1. 量大面宽、内容系统深入。为保证博士生掌握坚实宽广的基础理论和系统深入的专门知识，博士生必须学习大量的课程。课程科目多，覆盖面宽，每个具体的研究方向上常开设一系列课程，每门课程量大，内容新而且深。课程一般由教学经验丰富并且科研水平高的资深教授或副教授主讲，课后安排大量的作业。博士生从入学到毕业，几乎每个学期都上课，由于课程量大，每学期一般只选2—3门，但会旁听大量其他课程。以ME液压控制方向的博士生为例，所学课程中与控制相关的课程包括了表1所示的一系列课程。

2. 研究型内容丰富。课程内容更新很快，包括科研领域的新发现、新观点或假说。课堂或课后的自由讨论让大家可以开阔思路畅所欲言。课后布置探索性题目，促进博士生大量查阅文献，大胆提出自己的观点。实验和动手型的作业也很多。这些环节使得博士生在学习课程知识的同时，建立自己的科学研究方法，并逐步培养对科学的好奇心以及发现问题、独立思考、团队合作等科研工作必需的能力和品质。

（二） 科学研究

1. 目标多元化。美国认为基础研究和研究生教育是美国科学发展的关键和核心，因此非常重视博士生的科研训练。博士生在导师指导下直接参与科研项目。论文的科研成果要求具有原创性，但此并非唯一要求。同时还强调整合和应用，即论文提出的创新性理论和方法，能融入大的应用背景，和其他领域的知识整合并应用，打破学科知识的壁垒，让每个个体的贡献最终都能有效促进所在领域的共同进步。

2. 教学理念的研究。无论未来在工业界还是学术界工作，博士生都担负着传播知识的学术使命。除参加科研项目外，博士生必须参加教学训练和实践，必修一门主讲教学方法的专业课程，选择一位教学经验丰富的教学导师，通过课程学习、导师指导，并结合自己学习科研专业课程时老师的言传身教，加深对教师职业的了解和思考，研究教学方法，形成自己的教学理念。以一门专科课程为平台，开展教学研究，独立准备和讲授2—3节课，实践自己的理念和方法并提高教学技巧。

三、 对我国博士生教育的启示和借鉴

我国的博士生教育刚刚走过短短的30年，经历了1984年试办研究生院、1993年改革博士生导师审核制度、1995年开展按一级学科行使博士学位授予权等一系列改革，博士生质量增强了，数量也增加了。但是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教育质量还有很大的距离。近年来很多学者对英、法、美、德等国家的博士生培养模式进行了深入研究，并根据我国国情提出了很多有益的建议[7-8]，在一些院校也开展了试点实践[9]。本文在对美国博士生培养模式的深入了解、分析和思考的基础上，提出以下建议以供借鉴。

1. 取消对学习年限的规定或延长学习年限。我国目前规定的学习年限普博生3—4年，直博生4—5年，远低于美国博士生注册年限7.2年的平均值。虽然我国社会和经济处于高速发展阶段，对高端人才的需求非常迫切。但是为此而缩短博士生学习年限，无异于拔苗助长。现有的学习年限无法为博士生提供足够的时间用于课程学习和科研工作，理论基础打不牢，科研水平提不高，博士生的质量自然难以保证。

2. 建立博士生和导师之间的双向选择与淘汰机制。在学生获得博士生入学资格之前，学校应强制性要求导师和学生之间双向互动，导师能够更直接全面地了解学生的研究潜力、知识基础和综合素质；学生也有机会了解自己未来将从事的研究内容，同时了解导师的科研水平、课题现状和个人品格等，为以后几年的合作奠定良好基础。为保证师生都能有一定的选择空间，应增大博士生候选人淘汰比例，加强面试环节的决策权重，把好入学第一关。资格考试是考查学生课程学习情况的主要方式，淘汰率应在20%—30％之间。导师有权根据学生科研工作情况中止师生关系，同时学生也有权选择更换导师。虽然双向选择和淘汰会带来激烈的竞争和巨大的学习压力，但是客观上可以加强学生的自主性，促进学生更加努力地学习基础知识，在科研方面也会提高对自身的要求，奋斗精神和攻坚信心也会在学习中得到培养。而导师也会更加投入和认真地指导学生，博士生质量提高自然是水到渠成的结果。

3. 提高研究生课程质量，加强课程学习。目前国内大学普遍比较重视本科生课程体系改革和课程质量，对研究生课程缺乏严格管理，课程质量良莠不齐。校系应该从机制上鼓励在教学和科研两方面经验丰富、学术水平高的老师开设研究生课程，在讲授知识的同时，注重对学生科研能力的训练。提高博士生专业课学分的要求，尤其是在所从事的研究方向上必须选修一组系列课程，在知识达到广度和深度要求的同时，强化知识的系统性。知识框架的系统性有助于学生在科研中有严密的思维和创新的精神。

4. 增加教学训练环节。虽然目前多数博士生都有担任助教的经验，但未受到过系统的教学训练，而且对课程参与程度只限于批改作业等事务。博士生作为学术界未来的新生力量，学生时期教学训练环节的缺失，使得他们在踏上工作岗位后只能匆忙上阵或现学现用，难以高水平地完成身份转换为教师后应承担的学术使命。长此以往形成恶性循环，未来本科生教学质量也势必受到影响。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教学相长，学生经过教学理念和教学技巧等专门训练，不仅可以促进自己课程的学习，也能更好地利用学生阶段的学习机会，有针对性地去体会任课老师的教学特色，取其精华，为己所用，逐步形成自己的理念和风格。即使未来在工业界工作，也可以很好地履行传播知识的职责。

参考文献

［1］ 蒋毅坚，肖 念.扩招形势下保障和提高研究生教育质量的探索[J].中国高教研究，2004(10): 43-45.

［2］ 黄小明，赖 丽.英美法德四国博士生培养模式及其对我国的启示[J].西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5(6):128-132.

［3］ The George W. Woodruff School of Mechanical Engineering Graduate睭andbook[EB/OL].(2010-7-31)[2011-10-6].http://www.me.gatech.edu/.

［4］ 李晓娟，吴志功.法国博士生培养模式及其启示[J].中国高教研究，2007 (11): 41- 43.

［5］ Austin AE, Mcdaniels M. Using Doctoral Education to Prepare Faculty to Work within Boyer餾 Four Domains of Scholarship [J]. New Directions for Institutional Research, 2006(129): 51-65.

［6］ Austin AE. Preparing the Next Generation of Faculty: Graduation School as Socialization to the Academic Career [J]. Journal of Higher Education, 2002, 73(1): 94-122.

［7］ 杨 庚，杨 健.对美国博士生资格考试制度的分析与借鉴 [J].南京邮电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 6(2):35-42.

［8］ 李 浩，李金林.我国机械学科博士生培养质量提升对策研究 [J].研究生教育研究，2011(1): 48-51.

［9］ 宋琦琳，陈国忠.博士生资格考试机制的探索 [J].中国高等医学教学，2009(12): 112-113.

（责任编辑 朱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