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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哗哗坠地

2012-04-29枉凝眉

小说月刊 2012年5期
关键词:囚室犯人监狱

枉凝眉

“你站起来,自己脱掉衣服,接受检查。”狱警取出钥匙,打开我腕上的手铐。

我没有任何表情地脱掉所有的衣服,全裸着身体任由狱医常规检查,像笼子里不能反抗的小兽。因为这里是监狱,

狱医戴着的消毒手套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当他的手掠过我的小腹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打个寒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狱医察觉到我的紧张,温和地微笑,语气带着微微的惋惜:“这小伙子,长得简直比女孩还漂亮,怎么就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我没有说话,半年前,我遇到了一个美丽嚣张的女人,强奸并杀死了她,之后自首入狱,判刑十五年。也就是说,我要在铁窗里,度过十五年。

拖着重重的镣铐慢慢地穿过一道道铁门,镣铐摩擦出来的声音沉重尖锐,却无法摆脱,里面似乎越来越压抑,还有透不过气的感觉。

换上蓝白相间的囚服,我还不适应狱警喊我的编号。在这里的人,没有自由、没有灵魂,甚至连名字都会被一组冷冰冰的数字代替。

我被送进了一间囚室,里面有七个和我一样的犯人,我没有理会他们打量我的目光,慢吞吞地走到角落里的那张床铺旁收拾被褥。

就在管教走了以后不久,一个斜着眼睛的小平头跳了过来,抓住我的衣领,一拳打在我胸口上,打得我踉跄了几步。然后几个犯人不怀好意地围了过来:“小子,不懂规矩啊!到了这里不见见咱们老大?”

我捂住胸口没有说话,转过身继续收拾我的衣物。突然我被重重地按在地上,一床满是腥臭的被子捂住了我的头,我眼前一阵昏黑,什么也看不见,也无法喊出声音,只觉浑身一阵剧烈的疼痛。

似乎过了很久,被子才被慢慢地揭开,光线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模糊间我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冲我玩味的微笑。另外一个犯人捉弄一般地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你倒是细皮嫩肉的,告诉你,进了这里,就得老老实实懂规矩。要不你就等着天天挨拳头吧!今天这顿揍,就当是给你接风,顺便给你讲讲规矩。”

晚上,我的床垫被抽走,被送到老大的床上,我在硬邦邦的木板上蜷缩了一夜。

第二天,有人拿走了我的伙食,我饿着肚子却不敢说话。

我慢慢得知监狱就是这样,哪个犯人的拳头硬,哪个犯人就可以欺负别人。他们打架的办法很聪明,从来不往脸上招呼,所以狱警也没有办法。

我们囚室的老大叫杜铁成,他贩毒入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就是那天冲我玩味微笑的男人。其余的人都畏惧他的狠辣,恭敬地奉他为老大。

后来,他们开始变着花样地欺负我,要我给他们倒洗脚水,甚至倒尿盆。有时候,他们捏着我的脸蛋,追问我的过去:“啧啧啧,你这么一个小白脸,因为什么奸杀女人?是不是因为没有伺候好有钱的奶奶,让人家扫地出门,你才杀人泄愤啊?”

剩下的几个人都猥亵地笑着,我扭开脸,摆脱那个人的手,他顺手给我一个巴掌:“臭小子,装什么三贞九烈?”

杜鐵成在黑暗中说话了:“好了,别闹了,一会儿管教来了。”

他们立刻安静下来。

我一点也不感激杜铁成,甚至我觉得,就是他指使他们有意欺负我。

晚上,我的馒头又让别人抢走了,我空着肚子蜷缩在角落里。这个时候老二走了过来,他拿着一个馒头拿我消遣:“来,学声狗叫,哥就把这个赏给你。”

我实在压抑不了愤怒,反而冷笑:“人被关在笼子里念‘囚,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我学狗叫?”

我再次被重重打在地上,他们竟然扒掉我的裤子,猥亵我的身体:“啧啧,这分明是女人的身体,又白又滑。”我实在不能忍受这种来自同类的凌辱,大声地呼救起来。

杜铁成挥手让他们走开,从地上抱起了我,竟然放到他的床上。

监狱是最丑恶肮脏的地方,这里的人的灵魂都已曲扭,在男监里,没有女人,同性恋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囚室的老二和老四就是一对,他们像野兽一样发泄着彼此的饥渴。

我知道,在我进来的第一天,所有人就都对文弱秀气的我垂涎三尺,但是杜铁成没有发话,谁也不敢乱动。这次,只不过是一场早已谋划好的闹剧。

杜铁成的手很粗糙,从我的脖子慢慢地滑向我的小腹,这种男人对男人之间的爱抚让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伸手去反抗,却被他死死地压在身下。

他的嘴角再次浮起了玩味的微笑,扒光了我的衣服,甚至猥亵我的下体,那种神情,简直就像抓住老鼠的猫,却不马上吃掉,一定要玩弄个够本。

这个时候,整个囚室里都没有人敢说话,他们把这一切看成理所应当。

这时,我的身后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身体都仿佛散了一般。我用手死死地握住床角,划破手指也不觉得疼痛,我绝望志意识到,这世间最屈辱丑恶的事情发生了,我被这个叫杜铁成的男人强奸了……

他的胡茬在我耳边蹭过,一句轻飘飘的话让我如遭晴天霹雳一般:“你知道你奸杀的那个女人是谁吗?她是我的妻子胡媚。”

胡媚是一个很有钱的女人,三年前,她包养了大学刚毕业却没有找到工作的我。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花样百出的变态,她喜欢我穿着女式的内衣裤和高跟鞋在她的房间里任她摆布。我实在忍受不了她就奸杀了她,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杜铁成的妻子。

从那以后,囚室里没有人再敢欺负我,这帮趋炎附势的东西反而一口一个二哥地叫我。可我对杜铁成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因为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向我报杀妻之仇。

但他却用很轻蔑的语气告诉我,他的妻子胡媚,当初极力怂恿他做毒品生意,然后在他被抓以后,迅速地洗黑钱,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和他没有瓜葛的地产新贵,甚至还对他落井下石。

我杀了他的妻子,他不但不恨我,还很高兴。每天晚上他都把我搂在怀里爱抚,当他从背后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喘着粗气,神情就像一头狼。我却很疼,疼得低低直哭。他一巴掌打在我窄窄的臀上,俯下身吻啜我脸上的泪痕:“臭小子,你真是个极品。”

不知不觉,我开始依恋上杜铁成,他黝黑的皮肤,浓密的体毛,有着最原始的男人味道。我很会撒娇地犯一些小错误,让他去承担,然后他晚上会在床上惩罚我,满屋子都是我压抑不住的呻吟声。

有一天,我报告管教去厕所,他也跟着过去了。在厕所里,他搂住我要求欢,刚扒下我的裤子,他却突然蹲了下去,因为他发现我的膝盖上长卷一颗鲜红如血的小痣。他的神情怪异了许久,却没有碰我,把我的裤子重新穿好。

从那以后,他更加宠我惯我,我在囚室里可以随便地颐指气使,甚至可以欺负他,我成了囚室里的老大。有时候,我恶作剧一样不给他饭吃,他苦笑着也不生气,我却笑嘻嘻地亲吻了他的唇。

这天深夜,我的唇轻轻地在他耳边厮磨,弄醒了他,他抚摸着我的后背,示意我好好睡觉,我挑逗着他的敏感部位:“要我!”

他的欲望被我挑逗起来,双手开始不安分地在我的身上游走,我却抵制着不让他进入我的身体:“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胜过我的生命。”

我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在监狱里待够了,如果你真的爱我,我们就越狱吧!”

他打个寒战,一下子坐了起来,在枕头下摸出了个烟头,点上吸了起来。烟头的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这样微弱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他用眼神深深地注视了我好久好久。

杜铁成竟然同意了我荒谬的建议,我们开始了一个似乎很异想天开的计划。我们寻找到一个监控摄像难以到达的角落,而我的专业就是电力,对高压电网很有研究。而杜铁成偷偷地藏起了一把指甲钳,我们决定再过几日,趁武警换岗的时候,我去想办法拉电源,而杜铁成趁机剪开高压电网。

就在那天晚上,杜铁成紧紧地抱着我很久很久:“如果我们之间有一个有意外,另一个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很依恋他怀中的温暖,只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后半夜,夜黑风高,没有星星。

杜铁成终于放开了我,他慢慢地潜了出去,没有再回头,背影很落寞。

我却目送着他一直没有动,泪突然流了下来。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我还是没有动。这时,灯火突然一灭,听得数声尖锐的枪鸣,灯火一下子大亮,全监狱的警力全部出动,荷枪实弹。

这个时候,监狱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很多配枪的武警。他威严地走到我的身边,握住我的手:“感谢你的举报,让企图越狱的犯罪分子不能得逞,如今犯罪分子已经被我武警同志击毙。政府会对你表彰并考虑减刑。”

其实,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我暗中策划的。

我有个孪生姐姐沫儿,为了供我上大学,成了杜铁成的情人。后来,杜铁成和胡媚贩卖毒品,把我姐姐沫儿也拉下了水。有一次,我姐姐竟然因为胡媚的出卖,死在警方的枪下。

我为了给沫儿报仇,奸杀了胡媚,自首进了监狱,因为我不会放过害死我姐姐的男人。如今,我终于为我的姐姐沫儿报仇了。

杜铁成死了,我获得了减刑,但我心里却没有感到半分喜悦,环顾囚室,空荡荡的,似乎还能闻到他粗重的呼吸。我有时闭上眼睛,还能想起他的神情:“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问过他,我和我姐姐沫儿,你更爱谁?

我无意整理他的遗物,竟然发现床沿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仔细一看,竟然是杜铁成把日记刻在床板的侧面,如果不仔细,谁也不会发现。

“今天是沫儿的祭日,我真的很想她,如果不是为我挡枪,她不会死。”

“今天来了个小弟,眉眼真想沫儿,可能是上天看我太想沫儿,让他来安慰我。”

“原来小弟是沫儿的亲弟弟,他的膝盖上有个和沫儿一模一样的红痣,我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来的。我会成全他的。”

“小弟是想要我的命,我会给他,因为我也想去陪沫儿。但是我就是死,也要帮小弟一把,我的死能换来他少在这深牢大狱里待几年就好。”

“我爱沫儿,也爱小弟……”

看到这里,我泪流满面,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日记?让我后悔这个复仇……

【责任编辑徐溪 xuxi1133@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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