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曲村轶事

韩耀旗

在太行山脚下，有一个叫河曲村的小村庄，村子里住着两位老人，一个叫愚公，一个叫智叟。许多年以后，因为毛泽东在一次会议上讲了个《愚公移山》的寓言，愚公和智叟就成了历史名人。

眼下，两位老人各自从事着一项惊天动地的工程。愚公正带领子孙移山，要削平太行、王屋两座山，以便从河曲村直通中原的郑州和汉水的南面，免去出门阻塞绕道之苦。

智叟带领子孙正在修路，要把路由河曲村直接修到中原郑州和汉水的南面。

两个家族兴师动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各不相扰。

可是，有一天，两家发生了矛盾，几乎要兵戎相见。事情是这样的：智叟修路修到了半山腰，需要在愚公的工地上通过，愚公一家不让。智叟刚开出平坦的路面，就被愚公的子孙凿开了。智叟的子孙再修，愚公的子孙再凿。于是，两家人各不相让，大打出手。

谁家的工程都进行不下去了，两家就到乡政府告状。乡长说，村里的事情由村长说了算。愚公和智叟说，我们村没有村长。乡长说，那就选一名村长吧。愚公和智叟问，怎么选？乡长说，我们国家最讲民主，村长由村民直接选举。程序很简单，每个村民都有选举权，村民报名就是候选人，先由候选人进行竞选演说，然后由村民投票决定。

选举那天，乡政府派乡长到现场监督。村民们都来了，席地而坐。报名参加竞选村长的只有愚公和智叟两个人。乡长说，我们国家以孝治国，尊老爱幼，愚公年且九十，比智叟大十岁，由愚公先说。

也许是山间空气新鲜、长年劳作的缘故，愚公面色红润，体魄健朗，声若洪钟地说，我们村几百户人家，世代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我要与我的子孙毕力平险，削平太行、王屋两座大山，让我们村的人出門可以直达中原的郑州一带，为外出旅游打工、走亲访友提供交通便利。希望村民们投我一票。我们的口号是——愚公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他的亲友团接到：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轮到智叟发表演说，智者，心术也。他给人一种精细的感觉，用慢条斯理的语调说，我们也要修一条路直达中原郑州和汉水的南面。我让工程师用计算机算了一下，用愚公的办法，要把太行、王屋两座大山搬走，把石土运到渤海里，需要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我们用修路的办法，百年即可。愚公的办法确实是愚蠢的办法。希望村民们投我一票。我们的口号是——智叟说到这里也停下来，他的亲友团接到：关注民生，和谐发展，与时俱进，去奔向小康！

双方的竞选演说结束，接下来竞选辩论。乡长说，愚公家族为正方，智叟家族为反方，现在竞选辩论开始。

正方一辩是愚公，愚公说，干什么事情都要有一种精神，只要我们挖山不止，就一定能达到目的。反方的一辩是智叟，智叟反驳道，方法不对，精神只能起反作用，你用两万年时间，那是劳民伤财。

正方二辩是愚公的儿子，他说，请问对方辩友，你是如何计算我们愚公家族人口的？反方二辩是智叟的儿子，他回答，我是宽打窄用，按你们一代有十个儿子计算。

正方二辩说，对方辩友，你们犯了一个主观猜想的错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这一代是兄弟十人，下一代是每个兄弟有儿子十人，再下一代也是每个兄弟有儿子十人……如此繁衍发展下去，几百代之后，我们愚公家族就是一个国家。那么，移山工程的时间不用两万年……还没容正方二辩把话说完，反方二辩说，对方辩友，你犯了一个目光短浅的错误，若干年以后，我们国家将实行计划生育，一对夫妇提倡只生一个孩子，允许生一对孩子。正方驳斥反方说，你的猜想是胡说八道。

反方二辩还要阐述自己的观点，乡长说，这个问题谁也说不清楚，就不要辩论了。下面，你们说说各自工程带来的好处和经济效益。正方先开始。

愚公说，我们移走两座大山之后，这里不仅交通便利，而且还可以造田，在平原上种粮食，其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是无法估量的。智叟反驳说，自然的造化是合情合理、不可变更的。两座山移走了，狂风就会长驱直入，甚至要刮沙尘暴；山就是屏障，没有屏障截住风雨，这里就要干旱。同时，山上丰富的自然资源和经济植物动物就会荡然无存。俗话说，要致富，先修路。在山里修路，不破坏自然资源，而且还要把自然资源变成财富，引进外资，搞深加工……

还没等智叟说完，下面就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这种情景表明，海选就没有什么悬念了。投票的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智叟当选村长。乡长怕愚公有想法，就做他的政治思想工作说，愚公，你看外国竞选，双方在台上辩论唇枪舌剑，甚至大打出手，一旦结果出来了，没有选上的，还心甘情愿地支持当选者的工作。愚公，你能不能有这种气度？愚公真心实意地回答，能有。

于是，愚公和智叟两大家族与全村人，镐刨筐担，齐心协力地继续着修路的工程。

山神把这件事情报告了天帝，帝感其诚。在一旁的大力神夸娥氏自告奋勇请求，要派两个儿子下界帮助河曲村的人们。天帝说，现在他们不是移山而是修路，你们大力神派不上用场。

天帝问，他们镐刨筐运那得多少年能修完路，为何不用推土机、凿岩机和运输卡车？山神回答，他们没钱。天帝问，咱们天庭哪个部门管钱？山神回答，世界银行。天帝说，你们跟世界银行总裁说，就是我的意见，给河曲村搞点儿无息贷款。

不久，推土机、凿岩机和运输卡车，源源不断地运到了太行山的修路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