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外交
2012-04-29
一个星期三晚上,在旧金山市南市场区,国务院政策规划司最年轻的成员科恩,同国务院第一位创新事务高级顾问罗斯,正在非常认真地捣鼓着他们的微博。科恩花了一天的时间从华盛顿赶过来;罗斯除了早上的一个小松饼以外就再没吃东西。然而他们正兴致勃勃,晚餐可以等一下再吃。他们并不是每天都有机会访问Twitter公司总部和发布相关的微博。
科恩:“正好140个字。”
罗斯:“你可真了不起。”
他们望着对方,拇指放在各自的黑莓手机上。科恩说:“我们做这件事的时候,都要大声倒数”。他们异口同声:“三,二,一。”两人同时发出了一条微博。立刻有50多万人得知发他们已经到了Twitter公司的总部。
28岁的科恩和38岁的罗斯两人的微博是美国政府工作人员中最受欢迎的,仅排在奥巴马和麦凯恩之后,处于第三和第四的位置。他们的微博已经成为美国国务院将外交引入数字时代努力的一个部分,即使用已经普及的技术与民众、公司和其他非国家行为体互动。罗斯与科恩的工作方式,可以被描述为社交网络文化与外交政策之间的交叉点,反映了这一方式的混合性质。科恩最新的两条微博按分别是“自1958年以来,几内亚首次举行了自由选举。”和“太好了!《明星伙伴》今晚会本季首演,实在是太激动了!”这种将流行元素与政治元素随意的混搭不时会引起人们的惊讶和少数人的愤怒(他在前往叙利亚执行外交使命的时候,写了关于星巴克星冰乐的帖子)。然而,罗斯和科恩一起组成了一个看起来不可能的、史无前例的团队。他们成为了“21世纪美国治国方略”的代言人。
听听罗斯和科恩告诉我们的话吧!在这个点对点网络连接疯狂发展的时代,美国国务院仍然禁锢在公报、外交电报和政府对政府的缓慢谈判中,罗斯喜欢把这种状态称做“背景是飘扬的国旗,白衬衣红领带的白人与另一个白衬衣红领带的白人进行谈判,来决定两国的关系。”后来希拉里·克林顿出现了。罗斯说:“国务卿卸去了我们身上的包袱,她是‘21世纪美国治国方略的教母。”
传统的外交方式仍然占据着主导地位,但是“21世纪美国治国方略”并不只是个噱头,而是要把广播换成微博。它代表着形式和策略上的变化,一种能够发挥传统的外交努力、开发以技术为基础的政策解决方案以及鼓励网络实践主义的手段。如今,外交中可能包含着如国在巴基斯坦设立短信服务和社交网络项目这样的开放式努力。罗斯说:“21世纪的很多动力没有得到释放。你的政治行为是不是遵循着传统的自由派和保守派意识形态?现在看来是的,至少我们的工作还是按照这样的意识形态在进行,这不是开放而是封闭。”
不久前,罗斯和科恩帮助国务院打开了大门,他们把技术和社会媒体领域的10位领军人物请到了华盛顿,与希拉里以及她的高级官员们共进私人晚餐。在这些客人中间有谷歌总裁施密特、Twitter公司创始人兼董事长多西、Mobile Accord公司的艾伯哈德、手机游戏开发公司SGN的皮舍瓦尔、Howcast公司的利伯曼、Webby Awards公司的创始人斯兰恩,以及个人民主论坛(一个有关政治和技术交汇的年会)的拉西耶。在那个夜晚接近尾声的时候,希拉里邀请他们参与政府的外交事务,这使得出席晚宴的客人们深感欢欣。
他们很快就获得了机会。海地发生了地震后的两小时,艾伯哈德与国务院合作开发了“短信海地90999” 程序,以10美元捐款为单位,为红十字会募集了超过4千万美元。这对于“21世纪美国治国方略”的支持者们来说意义非凡。后来,谷歌因为与中国政府在个人隐私上存在分歧,宣布退出中国,并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把来自中国的用户转移到了香港的服务器上。这一争端升级成为了一场外交冲突,这也回应了希拉里做的关于“互联网自由”的45分钟演讲。她在讲话中干脆地把“自由连接网络”纳入了美国的人权和对外政策日程。
随后不久,罗斯和科恩在一次国务院出资的前往硅谷执行外交使命的前夜,在旧金山一起享用晚餐。
“老兄,明天将会是非常棒的一天。”罗斯说。
第二天,在谷歌总部,罗斯和科恩坐在施密特身旁,与谷歌公司进行了轻松的“炉边谈话”。数十位谷歌员工也坐在屋子里,其中大多数人都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保持在开机状态,施密特用略带顽皮的口吻挖苦了一下两人的新方法:“是不是要给所有大使们都打个电话,说请使用Facebook,Twitter和谷歌啊?”,同时深表赞赏地提到了“互联网自由”的演讲。
在谷歌,以及后来在YouTube公司总部,罗斯和科恩强调了病毒式视频的政治力量,以及手机作为公共工具,在教育、银行和选举监督方面被广泛使用的巨大潜力(这是从塞拉利昂和黑山共和国借来的概念,在那里志愿者们用短信来报道选举中的违规行为)。罗斯和科恩对此非常着迷,他们详细地谈论远程医疗、远程教育和一种叫做远程司法的东西(他们还没有想出来这个东西的细节)。在帕洛阿尔托,他们与手机银行的专家们举行了一次晨会,他们正在寻找一个能够用手机给警察发工资的试验程序,并推广到阿富汗,以及另一个冲突地区刚果去。在这两个地方,装载有警察工资现钞的货车或飞机在从首都到各省的路上常常会遭到抢劫,而政府对此毫无办法。手机银行在像肯尼亚这样的地方已经得到了完善地确立,手机已经在全世界普及开来,即便是在不发达地区也已经无处不在。这里就有一个利用技术立即解决这个外交、发展和安全问题的方法:将工资直接打到警察的手机上,并且可以自由转账到他们远方家人的手机上,这会成为维护稳定的有力工具,即便是在刚果也没有问题。或者说,至少这是希望之所在。
在“炉边谈话”之后,施密特参加了与Google. org(谷歌公司的非盈利单位)的一次会议,在那次会议上,罗斯和科恩描述了美国驻外大使馆在那些美国希望促进其发展的国家里,追踪服务和资源时所遇到的困难,例如追踪肯尼亚的非政府组织。
科恩说:“如果能够改变大使馆的工作方式,那就太棒了,看看我们能否创造出可以提供所需信息的虚拟一站式服务站。”
一名谷歌员工说:“在像肯尼亚这样的国家,非政府组织一直都在寻找一种方式能使大众了解该组织,知道谁在解决纯净水问题以及谁在解决教育问题。”
几名工程师一直反复诉说着用户反馈的优点以及多层测绘技术的挑战,直到施密特打断了他们的发言。施密特说:“我们在肯尼亚的经营规模很大,而且我们还有一群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为我们工作。因此,我们为何不试一下呢?”
硅谷与美国国务院的联姻,在技术方面看起来几乎令人头晕目眩。虽然它在帮助非政府组织之间相互交流上的优点无须争辩,但是也存在着一种危险,政府与技术领域的紧密合作将会被解读成相互偏袒或是利益交换。国务院政策规划司司长斯劳特很大程度上也承认:“谷歌坐在那儿,还有微软、Twitter和Facebook,但是除了这些家喻户晓的公司之外,还有其他公司。能够确保你做到公平无私(政府必须要做到这一点)的指导方针是什么?我们还处于实验阶段。这些都是非常重要但是可以解决的问题,我们必须要解决它们。”
罗斯和科恩在颂扬手机银行和硅谷合作好处的同时,也承认并不是每一个问题都可以由一个应用程序来解决。罗斯表示,希拉里“不相信只要把互联网撒出去,每个人就会健康地、富裕地以及明智地成长。”正如维基解密丑闻所显示的一样,新技术可能会带来跟外交突破一样多的外交灾难。当科恩被问到像维基解密这样的网站是否就是在进行他所极力倡导的那种外交时,他承认它们的确是构成了一种挑战:“所有这些工具都可以被个人利用去做任何事情,从维基解密到其他负面的目的,至少国务院是这样看的,但是这些技术并不会消失。所以,我们不会因为害怕不能控制它而放弃这个领域,而是承认我们虽然不能控制它、但是我们可以对它施加影响。”
近年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表明互联网技术已经不可避免地与外交政策所面临的挑战交织在一起,而这帮助罗斯与科恩的工作获得了更多的关注。2009年4月,在摩尔多瓦(Moldova)发生了所谓的“Twitter革命”。接下来是伊朗,从2009年6月开始,手机和社交媒体的组织能力,以及它们获取和传播图像的能力,例如年轻的伊朗妇女内达·阿加-索尔坦死亡的图像,获得了全世界的关注。(在拜访YouTube公司时,科恩将内达的录像描述成为“我们一生之中看到的最有意义的网络视频”,另外他还告诉网站的高管们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YouTube“比任何我们能够获得的情报都要强得多,因为它是伊朗人民发布的。”)
发生在伊朗的大多数新闻都通过Youtube和Twitter传到了西方。伊朗选举后的抗议活动的第三天,反对派候选人米尔·穆萨维通过Twitter发了一条微博向科恩警告说,Twitter公司计划进行一次停业维护。科恩绕过Twitter公司的行政系统给Twitter主席多西发了一封电子邮件。随后多西开始行动,尝试着找一个办法来保证该网站的正常运行。《纽约时报》报道了科恩发送电子邮件这件事。这招致了一连串的公众议论,怀疑政府和Twitter公司的行为否违背了美国总统宣布的不干涉伊朗大选的政策。国务卿的高级职员对此也展开了同样的争论。
后来罗斯说:“伊朗大选之后有意让一家社交媒体网站继续工作的行为并没有先例可循。没有这种个案,没有针对这种事件的政策法律的先例。”国务卿希拉里决定不谴责科恩的行为,斯劳特告诉我说,这是她愿意“赶上潮流”的一个例证:“事情发生的很快,风险也很高。我们并没有通过宣传来影响那里所发生的事情。我们只是使人们可以继续进行交流。”
斯劳特接着说:“我们并没有预想过在那种情况下该如何做,现在我们需要了。”
国务院最近削减了对伊朗境外鼓吹民主的激进组织的财务援助,并且开始着重提供能够促进伊朗的异见分子之间互相交流的信息技术。美国对伊朗的制裁也有所放松,允许向伊朗公司出口即时短信和反滤波软件。但不清楚的是,这些公司如何能让政府的审查失去作用,从而使伊朗民众可以下载这些应用程序;即便他们能做到这一点,也不是每个人都相信Twitter的革命力量真如宣传的那样强大。
乔治城大学的学者莫洛佐夫或许是这种外交形式最猛烈的批评者。他在《华尔街日报》专栏发表过一篇文章,指责国务院一直都在掩盖“Twitter外交”的危险性。他在文章中写道:“Facebook和Twitter使得所有组织都获得了力量,不仅仅是我们喜欢的亲西方组织。”他在文章中指出,伊朗政府在网络上也很活跃:“不仅是在整个互联网通讯上,伊朗政府(或者很多效忠派)还会把大量的真实性值得怀疑的视频发布在伊朗的网站上……目标是为了挑衅和分裂反对派。”(伊朗政府后来还用Facebook在全世界追踪伊朗的政治异见者。)
当科恩看到这篇专栏文章后,他驳斥了莫洛佐夫的抱怨。科恩说:“他的观点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忽视了这种技术传播的不可避免性,所以他主张采用危险的谨慎方式,认为我们的做法有风险,不应该涉足其中。莫洛佐夫这类人并不明白,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私人部门都在疯狂地促进着创新。”
美国不会因为回避人人都在使用的社交媒体而得到什么。科恩说:“21世纪对于控制狂来说的确是糟糕的日子,这话是亚力克说的,我经常在解释这些事情时引用一下。”
但是,控制——信息内容、谁发送的、谁写的,仍旧是外交政策制定者的信条。毫无疑问,莫洛佐夫在文章中说出了很多人的担忧:“外交,应该是美国政府的一个隐秘元素,不应该服从于‘政务公开的要求。外交之所起作用,通常是因为它是在暗地里完成的。但是在一个Twitter官僚主义的时代,这或许变得越来越困难了。”(罗斯和科恩曾在叙利亚局势没有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去过那里,虽然有些议员觉得美国不应该与这个国家对话,在这次出行中,两人发了一些关于各种琐事的微博,引起了一片骚动,这似乎可以证明莫洛佐夫所说的话)。
希拉里·克林顿坚持认为网络连接技术的利要远远大于弊。她说:“我赞成并不代表着就没有问题,有很多人只是不想承担风险而已。”纽约大学的教授舍基曾经与莫洛佐夫公开辩论,他给了国务院工作人员类似的建议。他告诉我说:“对于失去控制的惧怕已经是过去时了,你没法控制短信,如果你认为你能够控制短信的话,那只意味着你已经跟不上潮流了。”
让本国的外交官们接受自己不再是控制狂的事实,是一回事;让全世界都相信他们不再是控制狂,就是另一回事了。社交媒体对于用户如何使用它们的服务、用户之间如何交流是没有任何责任的,但如果政府分不清一个用户的信息与信息服务商之间的差别,会发生什么?巴基斯坦政府在一个Facebook用户建立了一个页面宣传“穆罕默德日每人都画幅画”之后,屏蔽了Facebook。即便是美国的长期盟友韩国、意大利、沙特阿拉伯和澳大利亚,对于网上的集会权以及什么是受宪法保护的言论都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Twitter在某种程度上被看作是美国政府的扩展。在这一点上,国务院官员们都很冷静。斯劳特说:“这可能就是控制或者尝试控制信息的政府,与不控制信息的政府之间的巨大差别。他们很难明白我们权力的边界。我们不能去关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尽管如此,当公司同政府合二为一的时候还是会有真正的危险。美国驻墨西哥大使帕斯夸尔说道:“当涉及到某个特定的国家时,无论是伊朗,或者古巴和朝鲜,他们都认为Twitter以及Facebook是美国政府的工具。因此这些公司就会变得很危险,并且使用这些工具的人们也会有危险。真实的情况究竟如何并不重要。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最好还是允许这个工具存在。但是要有某种界线,而且我们必须尊重这个界线。”
去年春天,罗斯和科恩开始带领技术代表团出国活动。他们的出访,或者叫做“技术出访”,涉及伊拉克以及其他国家和地区(俄罗斯、刚果、海地),自此成了美国外交的重要组成部分。软件工程师、企业家和技术总监都被要求考虑用非传统的方式来巩固民主并且促进发展。虽然代表团的功能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点子实验室,但是罗斯和科恩都痴迷于产出“可交付的成果”:给技术领导者具体的工作,比如为伊拉克毫无经验的IT公司建立支持网络,或是寻找用群众资源来阻止俄罗斯的人口贩卖。
2009年,罗斯和科恩一起带领着一个技术代表团来到墨西哥城。这次外交使命的目的是为商议新的毒品犯罪打击方式,因为毒品犯罪不仅是墨西哥的大问题,而且对美国来说也是一项昂贵的、政治危险性很高的边界问题。2009年,仅仅是在莫斯哥华雷斯城这个地方,就发生了2600桩凶杀案;考虑到黑帮和警察之间经常是同谋,罪案的目击者们都害怕站出来,而这使得美国边界的另一端成为了一个贩毒王国。对此,罗斯说:“问题主要在于缺乏对警方的信任,匿名举报犯罪的概念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技术代表团最精彩的部分是他们与墨西哥电讯大亨、如今是世界首富的斯利姆(同时还是《纽约时报》的大股东和债权人)的会谈。帕斯夸尔后来告诉我说,Mobile Accord公司的艾伯哈德在会议中指出,即便是在华雷斯城、蒙特雷城和墨西哥城收入最低的社区,人们都有手机并且一直用来发短信。那么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免费使用的短代码让任何人都可以举报犯罪?所有有关个人身份的数据在短信进入中央数据库之前就已经被去除了。然后,信息会从数据库送入联邦和地方的警务系统中,另外这可以由一个第三方的非政府机构进行监督,并且发布在互联网上,这从本质上给举报犯罪带来了匿名性和透明性。同样重要的是,地方警察采取(或不采取)行动也将受到公开的跟踪和监督。
帕斯夸尔说:“我认为,就斯利姆而言,他有着自己的反应。他被这个30岁的后生所说的一切吸引了。”
据罗斯说:“斯利姆在屋子里走了一圈,问了我们所有人的年龄。他开始点头,然后他说‘这主意太棒了。于此同时他按下电话键把自己的孩子们叫了过来。”这次会议的预定时间是40分钟,但是却持续了两个小时。斯利姆当场就决定要赞助这个免费的全国性短代码。这个程序不久后就会投入使用。但是这个程序也面临着显而易见的挑战。如何剔除不真实的举报?如何让人们相信举报的匿名性?最近,墨西哥为了抵制电话敲诈勒索,正尝试施行手机实名制,因此当人们举报犯罪时,应该是隐私的个人信息将会显露无疑。帕斯夸尔说:“如果使用这样的手机举报犯罪将会使得举报人遭受报复,因为个人信息并没有被清除掉,最后的结果是没有人再敢举报犯罪。我们应该与墨西哥的同事们以及非政府组织,政府和政府之外的部门合作,只有这样才这个项目有可能真正起作用。”
“21世纪美国治国方略”的哲学基础,是网络化世界“存在于国家之上、国家之下以及国家之中”,施特劳在2009年《外交事务季刊》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提出了这个概念,当时她还不是国务院政策规划司司长。科恩一直都在重读这篇文章。罗斯则把这篇文章介绍给了美国所有的新任大使们。罗斯和科恩分享他们的联系人,并且一直保持联系,尽管他们两人经常处在地球的两端(罗斯说:“科恩和我是分而治之”)。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或许有点令人惊讶,科恩是由赖斯任命的,他仍然把她当做是自己的良师;罗斯则与奥巴马的竞选息息相关。他们通过不同的派别进了国务院。
科恩在读大学的时候去非洲旅行了几次(他的毕业论文是关于卢旺达的种族灭绝)。当他还只是22岁的时候,他成功地与当时的国家安全顾问赖斯进行了会面。作为罗德奖学金获得者,科恩放弃了前往英国,而是去了叙利亚、黎巴嫩、伊拉克和伊朗等地旅行,在那里,他每天都会跟那些由社交媒体和无线技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青年进行交谈。赖斯回忆说:“坦白得讲,他对伊朗的见解是我们政府工作人员所不具有的。他讲得头头是道,我要求他写一个备忘录,以便让总统过目。”
等到赖斯成为国务卿的时候,她将当时24岁的科恩任命为政策规划司人员,主要负责青年机构、反激进主义和反恐怖主义。2008年,反对“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组织”(FARC)的大规模抗议活动在哥伦比亚以及全球近200个城市爆发,这些活动都是通过Facebook,Skype和即时短信来组织的。科恩说:“这是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反恐怖组织抗议活动。通过对社交网络进行的调查,我发现了一个叫做‘百万声音反对FARC的组织,我就给那个组织者发了一条信息。我说‘我是美国国务院的,你就是做这个的人吗?我要去哥伦比亚见你。人们认为这不可思议,几乎就像是对一次互联网约会的回忆。”
赖斯说:“科恩通过社交网络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那些談论如何打击恐怖主义的人。他完全是依靠自己把所有这些人聚在了一起。”
罗斯比科恩大近十岁,大学毕业的前几年,他在“美国招募”机构中做老师,进入政治生涯要稍微晚些。2000年,他帮助建立了一个叫做“One Economy”的机构,这家非营利性机构致力于缩小数字鸿沟,把阿拉伯文的内容发布到网络上去。罗斯在争取商界大亨和技术界大亨(从比尔·盖茨到前联邦通信委员会主席威廉·E·肯纳德)对他事业的支持上做得非常成功。联邦通信委员会现任主席杰纳乔斯基对罗斯印象深刻,就挑选他来负责奥巴马的技术、媒体和通讯政策的日常运行。2009年,罗斯进入了国务院。
作为布什时代任命的官员,科恩一直都小心谨慎。罗斯说:“有一些恨他的人想把他置于死地。我很喜欢看他写的东西。这家伙实在是很杰出,他会成为我的搭档。”
“21世纪美国治国方略”有一个明显的悖论,就是从理论上讲,新技术给予那些无名之辈和曾经无权的人们以话语权(你只需要一个照相手机就可以发起一场运动),但是这些技术同时也把名不见经传的官僚们塑造成了公众人物。罗斯和科恩在微博世界里有着某种名望,而在Twitter的时代,名望要求你充分披露自己。一些国务院高级成员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想阅读罗斯和科恩访问Twitter公司的微博,或是国务院一位官员的孩子参加篮球比赛的微博。但是希拉里似乎既没有感到困扰,也没有迷失方向。她曾说道:“我认为现在它在某种程度上是无处不在的了,如果整个世界都在朝那个方向走,而国务院却没有这样,这就很奇怪了。”她提醒说,半数的人类都在30岁以下。“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对于美国价值观的了解,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多。要突破这一点的方法之一,就是让那些正在为我们政府工作的人,回归到做一个人,具有个性,可以在社交网络上与人互动。”
在这种努力方兴未艾的时候,罗斯和科恩在华盛顿会见了潘迪斯。潘迪斯还有一个新的头衔:美国国务院穆斯林社区事务特别代表。潘迪思出生在克什米尔,很小的时候就移居美国。四十出头的她活力四射,一上任就访问了25个国家,力图扩大美国与穆斯林世界的互动。她刚从印度、巴基斯坦、卡达尔和荷兰回来,她和她的副手钱德勒在等着罗斯和科恩支招。
罗斯说:“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一个政府想在全球范围内飞来飞去解决14亿穆斯林的问题是不可能的。我们需要通力合作,确立基于互联网联络技术的策略。”
科恩说:“无论你去哪里,都要在你身后留下支持穆斯林的痕迹。”
罗斯发出“噗”的声音:“这叫做BOF策略,为潘迪斯煽风点火(Blowing out Farah Pandith)。”
潘迪斯和她的副手们都笑了起来。
下面的半个小时里,罗斯和科恩继续谈了BOF计划:如何利用这个无可挑剔的资产,潘迪思,一位伶牙俐齿的迷人女士,代表美国与一个庞大而多元化的人口对话,这些人仍旧在怀疑美国的动机;与此同时,利用技术来提升潘迪斯的存在,这样她的工作就会带来比那些永远都飞不完的跨洲飞行要多得多的东西。
罗斯说:“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把你在多哈跟国务卿所进行的交谈发布到流媒体上去。从你跟美国国务卿以及12位公民社会参与者的亲切会晤,到比这大几千倍的事情,我们都不会受到约束来发布它们。”
科恩说:“我们需要一个真正好的#号标签。”
过了一会,大家都认为“#支持穆斯林”这个标签太长了。
罗斯说:“我们不需要马上想出来,你有一大堆好材料。我们应该派人去看一遍,抓住重点。在这过程中,要搞懂,不管你说了些什么,都要能够压缩成140个字,或者更少。比方说有十件事情。我们就把它翻译成普什图语、达里语、乌尔都语、阿拉伯语、斯瓦西里语等等。下一步就是我们要在Twitter、Facebook和其他主要的社交媒体上找到‘有影响的穆斯林人物。简单地说,我们用适当的外交手段,接触到他们并且说,嗨,我们要把下面这些消息发出去。这些消息我们相信是跟你们的价值观一致的。这是来自美国的声音,我们觉得你们爱听。这样,我们就得到了伊斯兰教长的支持……”
潘迪斯补充道:“还有青年领袖的支持。”
“我们让这些人来负责发出微博,然后说,‘关注这个女人,就把它放到他们使用的主流的社交媒体平台上去。”
为了完成翻译工作,罗斯和科恩建议“支持穆斯林办公室”从“虚拟学生外事服务”那里请10个双语学生过来,这是一个由科恩开创的学生实习项目,以便协助美国驻外使馆处理社交媒体问题。潘迪斯的助理在会议过程中,多半时间沉默不语。这时她说话了,她表达的这个顾虑一定反映了外交事物的等级制度。大学里的孩子们翻译国务院的信息?那语言又是上司们看不懂的?
她问道:“你怎样保证他们的翻译能够经过审查?”
罗斯说:“在21世纪,控制的水平将越来越弱。”然后他重申了早先科恩说过的话:“沙特阿拉伯的青年女人把外国文字翻译成阿拉伯文,她所翻译的文字本身已经经过了审查,这些文字不会送到国务院的一位翻译那里校验,然后再送到国务院公共事务司来审批。我们需要抛弃这些繁琐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