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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会计报表、科目设置和结算制度研究

2012-04-29朱德贵

会计之友 2012年8期
关键词:会计报表

【摘 要】 西汉时代的簿籍是中式会计报表的早期形态,汉代的上计具有会计报告的作用。会计报告是以日常核算资料为依据,集中反映某部门在一定时期内经济活动的情况,当时主要体现为“上计集簿”。根据新出土的简牍材料发现:汉代在会计科目设置中钱谷是主要内容,还有茭出入簿、铁器出入簿等等;而会计结算则是根据收入、支出和结余这三者进行计算和审核的,这是汉代比较流行的一种会计结算方式。

【关键词】 会计报表; 科目设置; 结算制度

秦汉时期的会计制度在三代的基础上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系统了解两汉的会计制度对加深汉代财政监督体制、国家经济运行的制度保障诸问题的研究皆不无裨益。本文拟结合考古材料专就汉代的会计报告、会计科目的设置和结算制度作一系统考察。

一、会计报表

自春秋战国至秦,上计的计簿就是会计报告。郭道扬先生认为,三代的会计报告还不是独立意义上的“会计报告”,只能说是“会计报告”的雏形。因为在那个时代,会计簿籍的记录与“会计报告”尚处于两位一体的阶段。严格地讲,西汉时代的簿籍才是中式会计报告的早期形态。秦汉的上计簿包括人户土地的记录,钱谷出入等内容,确切地说,汉代的上计具有会计报告的作用。会计报告是以日常核算资料为依据,集中反映某部门在一定时期内的经济活动情况,当时主要体现为“上计集簿”。

会计资料的管理主要通过对会计账簿、报表的审核,监督有关部门的财务收支活动,审核的主要任务就是审查会计资料的真实性。笔者认为探讨汉代的会计报告还应该从《月言簿》、《四时簿》出发,因为它们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当时会计报告的基本情况。居延汉简128.1主要记录了“广地南部言永元五年六月官兵釜月言簿”、“广地南部言永元五年七月见官兵釜月言簿”、“广地南部言永元六年七月见官兵釜月言簿”、“广地南部言永元七年正月尽三月见官兵釜四时簿”以及“广地南部言永元七年四月尽六月见官兵釜四时簿”的情况,从这些“月言簿”、“四时簿”的内容来看,它们是一份完整的会计报告,各种数字登记非常详细。会计报告不是日常加工信息的简单重复,编制会计报告不是将日常加工的信息进行罗列。从凭证账簿到报告是一个不断压缩数量、去粗取精提高质量的过程,这些“月言簿”、“四时簿”集中体现了这些特点。

根据陈直先生的考证,当时的会计上报制度比较健全,还体现在定时汇报上。他说,居延地区的簿检大约可以分为八类,“以名籍及簿二类,名目最繁。”他对各种簿籍上报的时间也作了考证(陈直,1986)。我们知道,集簿反映的是长时间的会计报告形式,关于集簿,汉简和传世文献都有记载。如:

元康三年十月尽四年九月吏已得奉一岁集。126•42A

第五丞别田令史信元凤五年四月铁器出入集簿。310•19

这两支简分别记载了一定期间内的经济活动情况,关于第二简“信”其人的其它情况,由于简文缺漏,不得而知(李振宏等,1997)。又如《续汉书•百官志五》:“……秋冬集课,上计于所属郡国。”同书注引胡广曰:“秋冬岁尽,各计县户口垦田,钱谷入出,盗贼多少,上其集簿。”尹湾汉墓出土木牍,对研究汉代郡级“集簿”的会计报告的各种情况提供了条件。据同墓出土之其它简牍所示,此牍为东海郡上报朝廷之年度综合报告副本,内容全面,含县、邑、侯国、都官、乡、里、亭、邮、郡界、县乡三老、吏员、户口、提封、邑居园田、宿麦、男女老幼、种树、新立户、钱谷出入数等,皆为当时国家统计必须掌握之基本事项,其中关于钱谷出入的记载已是严格意义上的会计报告。谢桂华先生认为:“尹湾汉墓所出《武库永始四年兵车器集簿》,所记分乘舆兵、车器和库兵、车器两大部分,逐项记载成帝永始四年所收藏的兵、车器的名称和数量。两部分之末均有兵、车器种类及物件的统计数字,最后还有总的统计数字,当为年度报簿。这些月报簿、季报簿和年度报簿虽然都称为‘集簿,和上计簿之间也许存在着某些联系,有的可能构成编制上计簿时的依据和基础资料,甚至可能单独作为报簿和上计簿一道向上呈报,但不应视同为上计簿。”(谢桂华,1997)而且,在集簿中,不仅有具体准确的数量,还有对比数、平均数及对其产生原因的简单说明等,如“户廿六万六千二百九十,多前二千六百廿九,其户万一千六百六十二获流”;“多前……”即比上年多出的数量;“……获流”,指流民定居的数量。因此,可以看出此集簿高度概括了东海郡的经济情况。

但是由于各种原因,会计报告失实历来是会计工作的最大弊端。秦汉时期,造成报表不符的情况主要有两种,一是会计人员故意弄虚作假;二是会计人员的粗心失误。在会计管理的各个环节里,都很容易产生贪污腐败行为。财会人员往往在工作之中,损公肥私,造成财政资金的大量流失,如大司农田延年“上簿诈增直车二千,凡六千万,盗取其半”(《汉书》卷九○《酷吏传》,第3 665-3 666页)。有的地方官为了虚饰政绩,指使会计人员假造计簿等,这些都是故意行为。还有一种是会计人员在制帐过程中的疏忽所造成。财会工作是十分枯燥乏味的,加上秦汉时期书写工具一般都是刻刀和竹简,财会人员的工作相当辛苦,在工作过程中难免出现失误。如东汉明帝时“诏赐降胡子缣,尚书案事,误以十为百”(《后汉书》卷四一《钟离意传》,第1 409页)。在考古材料中也常发现会计报表失误的现象,如:

误以糜百卅四石八斗二升大为粟,禹为书误。E.P.T58:91

□等吏秩皆百石,移簿书,事以误乱为常官。285.20

自少八月为书误。E.P.T59:77

前简中的糜和粟是不同的粮食品种,而禹这个人在做账时错误地把糜写成了粟。中间一简可能反映的是会计人员在制官吏俸禄秩别簿时出现的错误。会计人员在制簿时却把秩本百石的小吏误为“常官”。后简可能反映的是吏卒劳绩簿中的错误。汉代对官吏的考核分功、劳两种。功和劳是对官吏的升迁、赏赐、进秩的重要依据。蒋非非先生认为,功劳是一种具有公平性而且可度量、对比的客观性标准,用此来衡量官吏的行政管理能力,在现实中是一种易于执行的任用制度,有利于广泛地从社会各阶层中选拔任用人才。在功劳制度执行较好的西汉前中期,一批贫穷人士如儿宽等得以依靠自身的才能进入统治集团的中高层。其次,保证只有政绩优异,确有能力者才能进入高层领导集团。再次,功次制度下,官吏的升迁采取循序渐进,由基层逐级上升的形式,用行政命令保证用人路线的执行(蒋非非,1997)。审计部门十分重视对功、劳的审查,在《尹湾汉墓简牍》中就有《东海郡吏员考绩簿》。

财会部门对故意弄虚作假的行为和过失之误的惩罚轻重是不同的:误者轻,故意者重。如《后汉书》卷四六《郭躬传》:“法令有故、误,章传命之谬,于事为误,误者其文则轻。”(第1 544页)再如《后汉书》卷四一《钟离意传》:

帝见司农上簿,大怒,召郎将笞之。意因入叩头曰:“过误之失,常人所容。若以懈慢为愆,则臣位大,罪重,郎位小,罪轻,咎皆在臣,臣当先坐。”(第1 409页)

对于故意者,常处以重罚,如前引大司农田延年上簿诈增僦值三千万而下狱死,对于失误的处罚,相对要轻得多。如“坐移正月尽三月四时吏名籍误十事,适□里。”(185.32)在会计报告中出现十处差误,也要被谪迁别里,可见汉代会计报告要求之严格。

二、会计科目的设置

从秦的“籍”到汉代的“簿”有个逐步演变的过程。秦时,张苍“明习天下图书计籍”,到了宣帝时就称为“上计簿”(《史记》卷九六《张丞相列传》,第2 676页)。到了西汉,这两者有所不同:籍一般用来登记人物的名称、簿则是用于财物出入的记录文书。按其内容可分为记录工作情况的、登记财物的、记录债务的、登记饲料数量的、记录武器使用情况的等几种账目。但在实际中有时籍与簿的区分又不是十分严格。如:“月吏卒名籍。”(E.P.T5:113),也有称为“吏名簿”的,如《居延汉简甲乙编》:“吏名簿。”(481.8)

汉代在会计科目设置中钱谷是主要内容,还有茭出入簿、铁器出入簿、完兵出入簿等等(李均明,1998)。有关金钱的账簿不仅有“钱出入簿”,还有的“赋钱出入簿”、“稍入钱出入簿”等账簿,如:

钱出入簿。E.P.T65:501

甲渠候官阳朔二年正月尽三月,钱出入簿。28.11

永始二年正月尽三月,赋钱出入簿。E.P.T4:79

肩水候甲戌置左博敢言之:谨移稍入。269.10A

敢言之:谨移稍入。559.1

其中以“赋钱出入簿”为主,这是由于它所占的比例最大的缘故。桓谭《新论》:“汉定以来,百姓赋敛,一岁为四十余万万,吏俸用其半。”有关粮食的账簿,不仅有“谷出入簿”还有“临渠官种簿”(E.P.T56:29)等。即使同一账簿,实际计算中往往还区别具体的对象,如“谷出入簿”中区分粮食的具体品种,如汉简:

今余谷千九百五十一石二斗二升,其二百卅五石米四百卅三斗三升少粟。E.P.T52:586A

士吏、吏卒十四人,用谷廿七石六斗,其十六石粟,十一石六斗麦。177.16

大多数情况下归入“谷簿”里,有时亦单立账簿。

汉简中有大量有刍茭出入的簿册,对仓储数量、品种、出入、经手人、核验等项详细记录(佐藤直人,1996)。“刍茭”可用于喂牲口或作燃料,《汉书》卷九六《西域传》载:

闻甄公为西域太伯,当出,故事给使者牛羊谷刍茭,导译,前五威将过,所给使尚未能备。今太伯复出,国益贫,恐不能称。(第3925页)

当时茭的使用量很大,大多是就地伐取,涉及收割、存放、使用等过程,故账簿分类也较细,如:

甘露元年十二月辛酉朔庚午,金并庭候长茭出入簿一编敢言之。E.P.T56:254

吞远部建平元年正月,官茭出入簿。4.10

不侵部建昭五年正月,余茭出入簿。142.8

茭积别簿一编敢言之。E.P.T5:9

在这里不仅设“茭出入簿”,还编制“茭积别簿”等帐簿。关于“茭”的其它具体情况,王子今的《汉代河西的“茭”——汉代植被史考察札记》作了系统论述(王子今,2004),此不赘述。

再看看铁器管理的情况,汉简中经常看到“铁器簿”、“铁器出入簿”、“什器”。在这里“什”为多种、杂样之意思。李均明、刘军认为:“什器出入簿为杂器出纳账。”(李均明等,1999)再如:“付什器:……具插六枚、钩十枚、斤二枚、斧二枚□。”(85.4)“出钱六十二,买椠二百。”(55.5)又,“出钱二百,买木一,长八尺五寸,大四韦,以治罢卒籍,令史护买。”(E.P.T52.277)简材的使用量很大,故立账核算。

汉简所见账簿中兵器和守御器通常也是分立的(李均明,1998)。兵器和守御器虽然都属于用于御敌作战的装备,但它们的配置与拥有方式有区别。兵器通常是配备给个人的作战武器,如:“卒淮阳郡长平北庄里丁舍人,三石弩一五十矢……。”(273.21)关于兵器的账簿,有“完兵出入簿”、“折伤兵出入簿”、“兵折伤敝绝簿”,按完损程度划分。如汉简载:

汉元始廿六年十一月庚申朔甲戌,甲渠鄣候获敢言之:谨移十月尽十二月完兵出入簿一编,敢言之。E.P.F22:460A

甲沟候官新始建国地皇上戊年月尽九月,折伤兵出入簿。E.P.F25:2

□元年十二月,戍卒留署所兵折伤敝绝簿。疏120

这账簿在会计学上讲,其分类是合理的,而且它在财务上也很有必要,因为只有完整无损的兵器在作战中才能发挥作用,故可知会计核算科目完全是依据客观需要而设立的。

三、会计结算方式

关于汉代的会计结算方式问题,较秦而言,已经取得了非常大的进步。我们从秦律中了解到战国出现了出入平衡的结算方法,但于史无征。汉代的会计结算在出土材料中有反映,如:

市阳租五十三石三斗六升

其六石一升当物

其一斗大半当麦

其七升半当□

其一石一斗二升当

其四石五斗二升当黄白术 凡□十一石八斗三升

定□石五斗三升斗 监□ 散809

简文“市阳租五十三石三斗六升”记载了市阳里应收田租总数。李孝林先生分析,这笔田租总数减去五笔抵田租的谷物、酒和耗(共抵田租11.83石)定田租41.535石,校对相符。这笔账分品种逐项记载,清清楚楚,逻辑严密,连半升(约合现代一两五钱)也要记,数量准确,即使在现代,亦无逊色(李孝林,1996)。西乡收税官张偃记载的这笔实物税,乃是对市阳里农业税数量,甚至包括若干纳税人纳税的汇总。所以用大简正是为了便于进行汇总计算和报告。

居延简中这样的例子也有记载,如:

该简记录了十一月甲渠侯官的(部分)现金出纳情况:十一月己卯日,共收钱一万六千五百八十三钱,某日出钱五千七百廿五作为某种官费上交;又某日支付三千八百六十六钱,用于偿还居延府的债务。或许是在每次出钱以后,都会作一小结:“今余钱若干”云。十一月壬辰日,又分别支付给令史根和士吏某四百五十一和三百钱……。从这支简所记内容来看,应该就是《钱物出入簿》的正文。其中对现金的出纳帐目、用途、授受双方的关系以及现金余额等内容都有详细名目。该简基本上反映出侯官掌握着本部现金的使用、分配的权力。同时,他还必须将本部现金的使用情况编制成《钱物出入簿》,并上报都尉府。这一结算方式完全符合现代会计原则,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汉代的财务会计的先进性。(朱德贵,2006)再如:

□杜狂受钱六百 出钱百一十五曲

五斗斗廿三

出钱二百廿粱粟二石石百一十出钱六买燔石十分

出钱二百一十黍粟二石石百五出钱廿五豉一斗

出钱百一十大麦一石石百一十凡出六百八十六214.4

这是财务支出细目账,账簿中不仅登录收入品名、数额与来源,亦反映支出数额与用途,收支不平衡产生的结余数等也在账面署明。这种账簿是较完整的会计账(李均明,1998)。汉简记载:“……凡出钱千三百廿八—今余钱四百七十二—”。(E.P.T51:214)对上期结余数,汉简所见大多作为本期收入立账,如:“受四月余谷万一千六百五十二石二斗三升少,其二百三千九百。”(112.20)“……入余谷四千九百卅七石二斗八升……。”(E.P.T44.43)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当时的结算是根据本期收入、支出和结余这三者之间的关系,通过“入-出=余”的公式进行的,这是汉代比较流行的一种会计结算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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