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出来的智慧
2012-04-29海上一壶
海上一壶
过去人常说“玩物丧志”,现在看来,这句话未免偏颇,玩,其实是一种轻松的生活态度和人生的享受过程。玩的内容有许多,玩字画、玩古董、玩花鸟鱼虫、玩股票经营、玩车、玩壶、玩艺术,只要玩得长久,自然就能玩出“经”来,一个玩字,透出当下大千世界之精彩斑斓。
我友俞君文斌,海门人氏,是位很想以玩成家的青年才俊,曾经玩过玉器,开过饭店,后来又玩红木。用他的话说,开始以为玩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了,慢慢才觉得玩不容易,玩好更难,能像王世襄老先生那样玩成大家就难上加难了。这不仅要有眼光,有财力,有智慧,更要有一个平和的心态。“慢慢地玩吧”,这是他的口头禅,很有意思,值得玩味。
他开始经营红木家具,效益据说不错,前几年他跟我讲,要做“文玩”了,我听了很感兴趣,因为我是玩字画的,忝列“文人”之流,文人,总免不了跟文房四宝打交道,这样一来我们的语言范畴一下子接近了许多。此后我每每看到一些文人案头的雅器总要先告诉他,或将器形图案传发给他,以供参考。因为文玩是传统艺术之精华,需要开眼界、长见识,于是我向他推荐一些经典书籍建议他去看看,比如李渔的《闲情偶寄》、文震亨的《长物志》、赵菁的《小器大雅》等等。引人入胜的文房至宝,它们是采天地之灵气,得人文之精华,同时也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人“玩“出来的杰作。文玩的范围很广,内涵尤深,不读书简直就是盲人摸象。俞君很聪明,天赋好,反应敏捷,加上经常游走于文人堆中,了解不同的文人的追求爱好。不久他搞出了一系列精美的书斋器玩,颇受文人墨客之青睐。据说他连续数次荣获西泠印社文玩类设计大奖,我想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跟他的勤奋努力是分不开的,正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世事大抵如斯。
在文人圈子里厮混久了,人自然也会风雅起来。于是俞君也给自己弄了个斋号,曰“燕溪草堂“,说是草堂,其实不然,他的寓所当时在当地可算“豪宅”了,但草堂只是一种文化精神,不一定非是“茅屋”不可。为此我为“燕溪草堂”拟过一副对子,联曰:“燕子来时鸿儒会,溪云起处翰墨香”,同白居易《陋室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有暗合之意。有一次我陪同来楚生先生的弟子瞿志豪兄同赴海门,到燕溪草堂做客,泼墨挥毫之间,我又兴吟一绝:“燕羽长风出海门,善缘且与墨客亲,文房添得赏心事,起凤腾蛟若通神”,俚句浓情,燕溪主人当能意会。海门是长江入海之门,然而海门太小,文斌志大,相信终有一日,此君定能“燕羽长风出海门”。
文人的书斋往往有多个名号,以示不同之意趣。俞君后来又来信嘱书“晴雨楼”,说要刻匾,我思考良久,遂以隶书书奉应命。由于章法安排的缘故,我将“晴”字采用篆法书写,匾额刻好后高悬他的厅堂上方,有人常会误读作“姓雨楼”,令人啼笑皆非,我只能解释道:此字古已有之,错不在我。由于中国汉字书法渊源久远,实在太丰富了,有许多字或通假、或通篆,不可能人人都能读懂。
文斌老弟虽说经营红木家具及文房系列产品,但毕竟是位商人,是商人总归要做生意,希望赚钱,这本来无可厚非。但我这个人有个怪毛病,一般不愿接触生意人,生怕沾上铜臭。然而不知怎的与文斌老弟交往十来年,尚颇投缘,虽未有过什么生意往来,也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与交往。他有何需求,我尽力而为,我有什么想法也会直截了当地向他提出,彼此非常轻松默契。他设计的文房用具,我有时也会从实用的角度提出一些意见看法,而他有什么富有新意的产品,也会赏光予我把玩,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这些年在市场经济巨手的助推下,文人墨客的日子比过去滋润多了,一些书画家有了宽敞的书房,就讲究起了精致的文玩,似乎案头有一批上档次的文房用具“列坐左右”,也可以提升自己的审美品位,套句时尚的俗话,叫做有“腔调”了。俞君敏锐的嗅察到了个中的商机,适时着手于文玩器具的设计制作,并以初具规模,成就斐然。二年前,他提出要出个有点艺术品味的产品介绍册子,还请全国各地许多书画名人题字刻印,最终一本翰墨诗文与精美雅器交映生辉的集子闪亮登场,他命题为《玩玩而已》,据说这本小册子还博得了不少业内行家的高度评价。我想,在红木家具唱主调的市场中,俞君的文房系列产品不啻是异军突起,独树一帜的。在那本集子中不仅展示了帖架、扇架、印床、镇纸以及香筒、茶具、文具盒等林林总总,文房清供一应俱全,犹如书斋的各个“器脏”,清高典雅,不可或缺。我跟他开玩笑说:你册子的名字叫“玩玩而已”,现在可算是玩大了!正是他的豁达、聪慧,使各路“神仙”都乐意伸出友谊的援手,玉成其事,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俞君的为人与智慧。
人是这样一种动物:饱暖思美,希望活得充实、活出精彩、活得有质量。而文人的生活质量更偏重于精神休闲方面,一旦他们的案头有了这样一些精巧雅致的器玩,也可算是一种奢侈了,便可称为高雅的富翁了。试想平日里笔墨耕耘之余,把玩着这些赏心悦目的玩意,那是一种何其惬意舒心的休息啊!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很满足,我的一笔最大的财富就是有一批非常知心的文墨朋友,其中就包括文斌老弟,他虽不写字画画,但审美情趣十分高雅,懂得字画的优劣雅俗,这对经商的青年来说实在难得。生活中我们有许多观点颇为一致,对一些作品的看法也很相近,尤其是对于如何玩好艺术,玩转人生亦是“臭味相投”。生活本无谓贵贱贫富,倘若你心里感到穷了、苦了,那可真是穷了、苦了,否则你同样拥有丰富的世界。我常把人间的此等缘分解读成上苍的赐福,把事业的点滴成就归功于朋友的支持帮助,,我们是生活在众人的社会,需要彼此的支持,因此,我们都应该惜福、感恩。
“以玩的状态工作,以工作的状态玩”,这是我俩的共同特点。我写字作画象在游戏,无拘无束,想怎样玩就怎样玩,不为名缰利索所羁,常常能玩出点新花样来,但态度绝对认真,不敷衍、不媚时、不欺世。而俞君的工作亦是如此,他对工艺的精益求精,对形式创新的不倦探索,足以证明他同样是个工作认真的人,而唯有这样,不急功近利,不唯利是图,才能玩出情趣,玩出智慧。
玩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各人有各人的玩法,正如活,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一样。虽说玩的内容不一,玩的形式各异,但玩的宗旨是一致的,那就是要玩得开心、玩得健康、玩得洒脱。俞君心目中的榜样是王世襄、马未都之流的人物,玩而有道,玩而成家,这样看来他的玩就不简单、有内涵了,而这种玩法,与我们在砚池耕耘笔墨,可说是殊途同归,久而久之,一定能玩出大名堂来。倘若将来我们蓦然回首走过的路,由衷地感叹:“乐哉,无愧吾生乎”,足矣!文斌老弟以为如何?拉拉杂杂,就此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