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章精神
2012-04-29申身
一位作家、诗人的创作成就,来自两点:一是天赋,二是勤奋。勤奋属于人的精神。古今中外各行各业大有成就者,都有一种精神。那么刘章有什么样的精神呢?我认为他有四种可贵的精神。
第一是恒的精神。持之以恒,是一种说着容易做着难的事情,又是一种顺境易办到困境难办到的事情。刘章恒的精神就体现在困境中依然坚持写作。“文革”中,全国的文学创作处于瘫痪状态,但是刘章并未完全停止写作,他由明转暗,仍以特殊方式来写诗。他在一篇文章中记载过这段岁月的写作经历:“文革”中,被批斗,写作权利被剥夺,有了情思,便“弄”些小诗小词,例如心中酝酿出诗句“一江泛滥万夫死”(“一江”影射江青),因怕抄家,以诗加罪,就将诗句记在心里,不写在纸上。他在“文革”期间不只坚持写作,而且还写出了优秀的作品,当时写的诗歌《牧场上》被选入中学语文读本。2000年12月6日,胃癌使刘章上了医院手术台。术后出院仅八天就开始写作,出院后写的第一组诗是《咏雪》六首和第一篇散文《小山村的大年》,接着许多作品就陆续见诸报刊。在三年养病中,出版了八部作品,这是多大的毅力!
第二是友爱精神。我从一些文章中和与诗友们闲谈中,了解到刘章为文朋诗友办了不少操心的事情。印象深的有这么几件:
1957年,四川诗人流沙河因写了咏物诗《草木篇》,被打成“右派”,当时刘章为流沙河鸣不平,说《草木篇》属一般咏物诗,不是“毒草”。在那种年月逆上言行是凶多吉少的,结果自己受到批判,险些被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
河南安阳一位下岗工人王学忠,2001年出版了诗集《挑战命运》,刘章读后觉得应该支持弱势诗人,就带病写了一篇“呼吁书”,印发给资深诗人和诗评家,引起许多名家对此书的关注。魏巍、周良沛、贾漫、吴开晋、刘绍本、苗雨时等八十多位诗人、诗论家,为王学忠的诗集写了评论文章或致函,已编成《平民诗人王学忠》一书,由贺敬之题写书名,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另有一件事,更使我久久不忘。2000年末,刘章住进医院,我去看望他,他说:“有件事,请你帮我办办。我来医院前,写了一首祝贺刘征兄与阿龄嫂结婚50周年金婚纪念的五律,你代我把这首诗写成条幅,及时寄去。”说着从枕边拿出诗稿递给我。我一看那字的笔划,曲曲弯弯长长短短松松散散,就知道他是颤抖着手写的。他叮嘱我:“别写大草,也别写篆书,写行书字好认。落款写上刘章诗,申身书,在各自名下盖上自己的印章。”说罢他将带到医院的准备往条幅上盖的印章交给了我……
2002年安徽诗人公刘患病,刘章除写信安慰外,还给他寄钱,帮助他解决生活困难。每次听到有哪个文友生病,刘章就马上写信或打电话慰问。
刘章团结诗友,关爱诗友,帮助诗友,成为诗坛“友情富翁”式的人物。他写过200多首赠友诗,20多首悼友诗,也收到过120多首受赠诗和80多首唱和诗。这些诗已经结集为《刘章友情集》出版。他还为许多诗友的诗集、文集写了序、跋、题词和评论文章。究竟写了多少,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其实不是统计不清,是他不记关爱他人的功劳账。刘章有一首歌词,头两句就是:“没有黄金,没有高楼,我的财富是朋友。”
第三是探索精神。刘章对诗的探索,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对新诗格律的探索,二是对旧体诗词艺术的探索。他对新诗格律的探索成绩众人皆知。这里我只说说他对旧体诗词的探索。刘章写诗起步后的头二十二年,重点探索新诗。从1979年起,除继续写新诗外,他又拿出大量精力,探寻旧体诗词的学问。旧体诗词的结构是由格律和诗味两部分融成的。格律包括固定的字数、句数、平仄、对仗,属于诗的个在形态,可辨可识,易知易用。诗味包括意味、情味、韵味、趣味,属于诗的内在灵气,无形无影,难于把握,但又是客观存在。我们常说,有味诗耐人寻味,无味诗犹如嚼蜡。诗味是旧体诗中最难攻克的高地,刘章知难而进,读了大量的唐诗宋词,长时间孜孜不倦地探索诗味的奥秘,终于踏进了诗味的领地。刘章的旧体诗词中,富有诗味的篇章为数不少,例如“红叶有情皆醉客,黄花无处不留人”,“碧水有声歌大地,丹崖无语挂苍天”,“读书掀页白云下,觅句题诗红日边”,等等,不胜枚举。
第四是大局精神。诗人作家的天职是写作,写作是一种“自扫门前雪”的个人行为。但刘章超越了这种狭隘的意识,而进入了一个观照诗坛全局的大境界。在社会生活中,有一种“管得宽”的美德和“管得宽”的人物,在诗界,刘章就是“管得宽”的诗家。他为诗坛做了不少修桥铺路的事情,我把记得起来的几件事,简列于下:
1980年前后,一股洋式朦胧诗风乍起,一时间看不懂的诗,使诗界内外大反胃口。刘章为举一面国风旗帜,联合家乡承德的诗人白鹤龄、何理等人,创办了旨在民族化、大众化的《国风》诗刊。
1986年,刘章同山东著名诗人苗得雨,为宏扬诗的本土化、大众化,共同创立了中国乡土诗人协会。
1987年,刘章作为发起人之一,与其他同志一起,促成组建了中国诗词协会,出版了《中华诗词》诗刊。1997年他以《诗刊》编委的名义,提议《诗刊》开办旧体诗词园地,以求诗体新旧共荣。这个建议终于今年实现。
1999年诗界有几个人,以讨论中国诗歌教材为名,写文章歪曲否定臧克家的名诗《有的人》和贺敬之的名诗《回延安》。刘章仗义执言,在《燕赵晚报》、《星星》等报刊发表文章,批驳了否定革命诗情的思潮,为诗界坚持正确方向做出了努力。
2000年,刘章发起支持与创办民族方向大众方向的诗刊《新国风》,这个诗刊已办了两年,在诗界比较活跃,刘章出任主编。
2002年,刘章写了一封很有建设意义的倡议信。刘章很敬佩诗界一些自筹资金创办诗刊的老诗人,例如重庆坚持办《银河系》诗刊的杨山,广东坚持办《华夏诗报》的野曼等等。刘章给中国作家协会写信,建议以作协名义给这些具有奉献精神的老诗人设贡献奖和颁发荣誉证书,以倡导为繁荣中国诗而终身奋斗的奉献精神。
刘章精神,核心就是六个字:民族化、大众化。就诗的国际位置看,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就诗的生存环境看,诗歌生于民族大众热土,方有万古长青的生命,不致沦为流水浮萍;就诗的社会功能说,民族大众是中国诗的读者、用者、传者,即诗的买方市场;就诗的发展看,学诗必须坚持“拿来主义”,择其善而吸收,不可食洋不化,也就是不把中国诗写成“丈二和尚诗”。因此,刘章的大局精神,实质上是一种可贵的民族大众精神。诗界最需要的就是这种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