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兄弟,明创业

袁岳

由于某种关系——同学、老乡、同事或者街坊、战友而形成的创业组合，往往在创业初期有形成凝聚力与减低创业成本的效果，但是由于大多数创业者使用朴素的人际关系的方法笼络创业伙伴，而缺少明确的利益分配与权力分配规则，这样的关系往往可共苦而不能同甘，当企业取得一定的发展，而不同的创业伙伴对于自己贡献价值的认识又有差异的时候，矛盾的发生甚至激化就难以避免。

我一向不主张真正的兄弟创业的，因为我认为在当下中国这样的社会中，多年的社会舆论洗礼足以产生一个东西，就是对类似兄弟创业或者家族创业带来的排斥心理，除了在低端服务业与传统制造业，很多人才对于在这类企业中从业带有拒斥心理——人们甚至已经习惯于把这类企业与落后价值观联系在一起。而兄弟在一起创业，日久生嫌的现象总是难以避免的，因为亲兄弟明算账见外，不明算账纠结，横竖没有一个好的解法。这是我说的亲兄弟，而对于那类“跟兄弟一样”的同学、战友、哥们创业而论，在创业的时候我们之所以没有明确算账规则，一是因为刚刚创业，没有江湖经验，不知道事前确定算账规则的重要性；在初创时期，也没有建立未来的分配规则与责权分工规则的急迫性；在大部分创业伙伴中，因为对于实际的创业成果缺乏充分的预期，因此对于未来分配的方式也没有合适的知识来帮助规划。坦率地说，在中国人的创业文化中，一开始就讨论挣钱了如何分钱，有很多人似乎不好意思。

而兄弟创业中的最典型的成功模式，是首先拥有“三先汤”——先定未来利益分配规则、先定公司的话语决策规则、先定公司的运行制度，在利益累积还没发生时候的先定对于未来的利益分配具有约束性，而当利益累积发生的时候现场讨论规则则往往很难摆平各自从不同角度提出的价值判断。但操作这样的“三先汤”存在着心理上与知识上的障碍，而同样的障碍在欧美的社会环境中要小很多——欧美社会契约传统与规则意识帮助了更多的创业伙伴在早期的时候可以把现在与未来的关系做出比较清晰的界定，而且由于没有太多的“兄弟情份”的假定，因此大家用在商言商的方式来谈论合作条件与分工的时候，自然而仔细，即使就有关条文提出异议也觉得很自然，别人也不觉得冒犯了兄弟情义，是不够意思的表现。这么说来，兄弟创业中的问题恰恰出在了这模拟兄弟形态的这种不见外与不能太讲利的文化假设上，而解决问题在于能不能落实“亲兄弟明算账”的规则上。这种算清了账的兄弟，在很大程度上摆脱了模糊的情义基础，让合作的主要利益点清晰可计算与被规定，否则无论大家如何不计自己努力的先行投入，后来必然会形成对于贡献评估的认识差距，从而产生心理落差，公司中的元老现象，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创业伙伴群体中的心理落差的主要表现。

由于资源的不对称性，我们在创业的不同阶段经常需要兄弟或者亲如兄弟的合作伙伴，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把个人的情感与事业的利益之间建立一种适当的防火墙，这个防火墙就是不要将模糊的创业兄弟情谊隐含在公司的成长中，因为那恰恰成为公司结构中的不确定因素。即使是兄弟，即使是创业的民营企业、即使大家都处在面对面的环境中，也要以一种稍微感到不自然的方式来议定自己在一个可能放大的事业中的位置，因为我们与事业关联，就不只是关联彼此的态度问题，而是个人与法人化的群体的全面关系的稳定化举措，也是个人与组织中的其他人之间关系界定的依据。看起来，先说明大家的未来利益关系有点小人，但一时的放在桌面上的公事公办与在商言商拯救了长期的伙伴关系，也保全了事业发展的稳定性。创业里面的兄弟，与私人场景里面的兄弟、与血缘的兄弟，具有很不一样的特性，因为它需要清晰的规范、明确的权属、还有一个带有适当公共性的社会组织中的秩序与正当化要求。

责任编辑：方丹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