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4篇
2012-04-29王贵荣
王贵荣
教 诲
一天中午,文老师家里来了客人。
他急匆匆赶到农贸市场,买了一只烧鸡,走过卖猪肉的摊位时听到有人喊他,转过身一看,是他曾经教过的学生,名字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好像叫什么虎吧。
喊他的人说:“文老师,我是陈虎。以前在嘉禾镇做生意,前几天到县城租摊了。”
文老师说:“几年不见,你发胖了,你不喊老师都认不出你来了!”
陈虎笑道:“我给老师割只猪脚煲汤吧!”
文老师说:“割两斤瘦肉吧,今天没有时间煲了!”
陈虎手脚利索,砍块瘦肉称了,扔进保鲜袋递给他说:“老师,刚好两斤。”
付了钱,文老师又到菜市场去了。
一直忙到12时半,才把菜肴端到桌上招待客人。
送走客人,妻子对他说:“今天的烧鸡是两斤一两多,猪肉是一斤七两……”
文老师说:“不对,鸡是两斤二,猪肉是两斤。”
妻子说:“我都称过了,并记在纸片上,你自己看看吧!”
妻子心细如丝,肯定不会出错。他不由得心里盘算起来,烧鸡属于正常范围,而猪肉是属于宰客行为了,偏偏是宰老师!真是不可理喻。
市场经济,人龙混杂没有什么奇怪,然而文老师对欺诈行为还是深恶痛绝的。
过几天,他买菜时特意走过陈虎的摊位。
“老师……”
文老师打断他的话:“你还好意思叫我老师吗?”
陈虎的脸很快红到脖子根。
文老师看到了他的愧疚,也是为师给予他最后的一次教诲。
偶 遇
林社与孙波读高中时是同窗,关系尚可以。
林社读完高中报考大学,成为天之骄子。毕业后在县衙门任职,由于人太抠,六年都是跑龙套的角色。
孙波勉强读完高中就回农村老家务农了。他父亲走得快,遗下孤儿寡母,母亲没有能力支撑他继续读书。后来还算是走运吧,在村子里当上了代课教师。
一天下午,林社坐班车回老家,在镇上的街道碰到老同学孙波,未免高兴。毕竟是阔别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他紧紧地拉着孙波的手,说:“孙波,你给太阳晒黑了,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走,咱们到茶馆坐坐吧!”
孙波跟着他走进了群乐茶馆。由于是下午,茶客不多,他们在靠窗口的茶座坐了下来。
林社点了一壶乌龙茶。
寒暄了几句,林社很快进入主题,不是骂那个局长跌倒也啃一嘴泥巴——贪得无厌,就是批那个主任网罗新信——目光如豆,简直整个官场都烂透了!众人皆醉他独醒。
孙波耐着性子听他发泄了近一个钟头,说:“老同学,我有块地要种地瓜了……”
“啊——那么你去忙你的吧!”林社说,“孙波,你先付茶水费吧,我,我……”
“今天是你请我的,好吧,我付我自己的。”孙波掏出两块钱放在茶座上,头也不回就走开了,“衙门把这些人都宠坏了!”
林社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困 惑
他与她分居一年了,他还是想挽回那段不是婚姻的生活,他曾经提议到有关部门履行一个手续,她不愿意,他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他认为时间会弥合裂痕,使他们重归于好的。
清晨,他收到法院人员当面递给他的传票,好生奇怪。一看,是她的。控告他窃取她一万块钱包养“二奶”,要求赔偿。
岂有此理!他只好横下一条心,当被告了。
她请来了辩护律师,还有兄弟姐妹一大堆,与他对簿公堂。
他单枪匹马,冷对飞来的诬告。
她读完起诉书,法官出示她银行存折的取款复印件,要他看一看。
他说,他与她生活上历来AA制,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不看!
无奈之下,法官提议她减少赔偿数额。
她一口拒绝,当然是骑虎难下了。
法官宣布休庭。
他一身轻松走出法庭。
过了一些日子,他收到法院的一份副本,宣告了他的无辜。
他的朋友为他打抱不平:告她诬告罪。
他说:好男不斗恶女,算了吧!
黄 了
她高考名落孙山。
一天,她来到县城,特意拜访他,诉说她的苦衷。他劝说她再回来补习,说不定明年能金榜题名。她说,家里穷得有时都揭不开锅,她也不想读下去了。说完她竟然流下眼泪。
他老家离她的村子很近,十几年前他曾经到她的村子做过教师,教过她语文课,到她的家里家访过。他从她的眼泪悟到她不好意思说出的话。
他说,就看在师生的情面上,他会帮她想办法。为了不伤她的自尊心,他问她是否愿意到乡下做“孩子王”,她笑领了。
他曾经听闻过她早恋,她的眼泪或许是一个佐证。他不愿意帮助一个半途而废终不成器的人,尤其是他的学生。因此,他在弄到一切该办的手续与接收学校后特意去了一趟她的老家,给她“约法三章”,要她一心一意教好学生,因为学生是她走向成功道路的通行证!
她送他走出村子,说,老师,相信我不会使你失望!
他默默地注视。
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是那么纯真透澈。他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秋季,开学前几天,他把她送到一间学校,完成了一个小小的心愿。
一晃时间就过了三个月。
一天上午他上班,在二楼走廊被成人教育股的同事喊住:黄老师,怎么不见你的学生来报考?这次是省里的大专函授班招生。
哦,他才记起她的事,感到对不起她。他是工作狂,在作课题研究,还信笔涂鸦。
下班后,他到街上快餐店胡乱填饱肚子,就往乡下赶去,不想打扰她下午可能有要上的课。
他汗水涔涔赶到校园,刚好有个老师不睡午觉在看书。他把来意告诉了他,他的脸色立刻阴转多云,古怪得很。诺,你能敲开她的门就一切都明白了,他说。
啊,黄了!他差点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