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
2012-04-29徐春林
徐春林
摄影师在不停地按动快门的时候,我还在抽着闷烟,烟雾在不大的空间里很快就融洽进了空气中。
停。我示意模特先停下。这些动作没有一点吸引力,这样把广告打出去占不了市场。必须得重来,我模仿了几个动作给模特看。他们有点无法接受,说我的动作比他们还没市场,甚至还会有点俗。营销总监是我,如何突击市场我比模特肯定更在行。我们瞄准的市场完全不同,得与行业粘得紧些。有人在我身后拍马屁:“徐总,厉害。”还有人立即变脸,我没有去理会。
这些模特个个高挑,手和腿一样都很长。我曾经思考过一个有人问过百遍的问题:现在的女人最需要什么?我觉得是钱。有钱的男人需要什么?我觉得应该是权力。我这个营销总监还承担着风险,到目前为止公司还没有正式宣布。准确地说,目前我还只是个代理营销总监。
女人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穿着鲜艳的衣服很漂亮。她把那个贴着各色金属的手机放在我们中间,她大概是在显示她的阔气,然后用藐视的眼神看着我。我把自己手机拿出来,对她说,你看我的全裸。她严肃的表情一下松弛了下来,忍不住笑得金光四射。那笑很是自然,我也陪着她笑了起来。
城市里的车流就像是天上的流星,一下子寻找不到了去向。
在城市里生活节奏快得会忘记一切。女儿结婚老爸忘了。有些男人从小就会讨好女人,女人只要听到男人夸奖的声音心里特甜蜜。甜言蜜语也就是骗得女人的芳心,骗到手立马就会跑。
那天下午,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我睡在美梦中,门外有人嗑得响。“楼下在维修,今天断水。”
管物业的是一位老女人。“你帮我收拾一下吧!”我说。“哈哈,你把我当什么了?”老女人皱着眉头微笑着问。“娘。”我说。老女人舒展了皱着的眉头高兴地笑出了声来。“这小子嘴巴可真甜。”“行。收拾就收拾。”
“阿姨,你们物业费那么高,就不该帮帮忙啊。”我说。
楼下超市的那个女孩留着短发,文文静静的眼睛特别大。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看上去就像个小公主。每次站在她面前我都会跟她开玩笑:“是不是放电了?”“静电。”她说。说着的时候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那笑着的样子就像是风吹过心田。
我知道女孩的名字叫简善德。我故意与他搭讪,还给她留过自己的电话号码。我说,等有时间了再请你喝咖啡吧。她微笑着的脸随即就暗淡了下来,眼神幽幽地看着另外一个方向。她突然微笑着对我说,我就是卖咖啡的。我还想说点什么?她说下一位。我匆匆地离开了,看不见她的表情,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却比喝了咖啡还好。
突然我发现有一件东西掉在我的脚跟上,我立马躬下腰去捡起来。是英国作家艾丽丝·默多克的作品《黑王子》,这是我崇拜的一位小说家。女人戴着副眼睛,像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我开玩笑地说:“我们都喜欢同一个作者的作品,这说明我俩很有缘分。”她没有说话,装着一副很正经的样子。“我下次请你喝咖啡啊?”我说。她摇了摇头。“那请你喝奶茶?”她还是摇了摇头。“我喜欢喝水。”“好啊,那请你喝水也行。”
就在我回到公司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紧身上衣和绯红色短裙的女孩神情专注地盯着公司的门口。“小陈,红色警报,大嘴来纠缠我了。”我躲藏在公司的一个阴暗的角落给办公室小陈打电话,他是我的铁哥们,有什么应急的事情都是他帮我处理。大嘴知道怎么处理,他编了一个自信的谎言。“他住院了。”“他得了什么病啊?”“那个字我也不认识,好像是一尤字下面加个框字。”“行了,行了,我走了。”小陈这招真够毒的。
“昨天那个女人搞定了?”小陈问。“搞定了。”我说。“老大,你有什么好的教材也教教我。”小陈说。
“得交学费。”我说。
“多少啊?”小陈认真地问。
“500啊。”小陈真的拿出了500元给我。“我可是认真的啊。”
“公司晨报有什么新闻?”我问。
“哦,早上有一批大学生来应聘,有两个大美女,不过已经被客户部抢走了。”
孙总打过几个电话给我,让我到公司就去他办公室。我在营销部与一群美女扯了一会闲天才上去,孙总的门没有上锁,里面没有人。我自倒茶叶,泡了杯慢慢细品。
“把雪茄拿来。”是孙总在门外吩咐办公室人员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事。”孙总推开门对我说。
办公室的一位美女把雪茄拿过来递到孙总的手里。起身时说了句让我一点也不意外的话:“徐总今天好帅啊。”
我从孙总手里接过雪茄,细细地品味起来。
“你的方案不错,很有男人情怀。”孙总轻松地说。然后把方案随手丢在旁边的沙发椅上说:“这年头,广告真的不好做了。”我看见他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这个方案是我从这夺取营销总监的关键。我心里暗暗自得其乐,这下肯定有戏了。
“现在女性是消费主体,我们要变变门路,注进点新鲜血液,不然公司就会完蛋了。”孙总的意思是公司还打算开辟另外一个市场,当然这个市场与女人有着密切关联。
我不太明白孙总说这话的意思。“新鲜血液是指什么呢?”我问。
“兆鹏兆你知道吗?”孙总问。
在我们这一行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业内相当有实力的创意杀手。“去年我们公司的那个年度大奖就是被她抢了。”我说。
孙总听了高兴地笑了起来。“你怎么还笑成这样啊?”我问。
“公司刚刚聘了她。”我听了差点没被雪茄呛死。我大概明白了,孙总是打算把营销总监的位置给她。
孙总静静地吸着雪茄,白色的烟雾在房间里弥漫着。现在想想,那个办公室说我好帅的美女不知道是在奉承还是讽刺。
离开孙总办公室,我立即回到了营销部。刚推开门,营销部的一百五十号兄弟准备好了祝贺礼物,站在门口大喊恭祝升迁。“把它先收起来,下次再用。”我勉强微笑着说完,就拉上房门迅速撤离。我能够想象到大家那失望的情景,那神情一定会是目瞪口呆。
那个我喜欢过的女人今天就要出嫁了,她是不是心甘情愿嫁给另外一个男人的。我知道,其实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只是认为跟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和幸福感。
我真的很痛苦,到底要不要参加她的婚礼呢?满脑子都是烟雾。我把我与她的故事讲给了新来的两个美女听,我想她们帮我分析下去的情形。不去也好吧,反正也没准备礼物,而且我现在也没了那个心情。这事情我得跟女儿说明,要不然她晚上不会来我这住。
“我参加不了你妈的婚礼了。”我在电话里跟女儿说。
女儿的话很快就传到了前妻的耳朵里。前妻虽然嘴里说对我不重要,听到我不去时她的脸色还是阴沉了下来。
我跟女儿说,“我已经把你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你晚上回来睡吧。”
我从电话里感觉得到女儿对我的行为很不满意。“我有事情先挂了,陈晨找我有事。”
“陈晨是谁啊?”我问。
“我男朋友。”
我知道女儿是故意搬男朋友来呛我。但我还是十分紧张她,这么小要是真谈恋爱,我这个做父亲的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城市的夜空格外的蓝,格外的安静。
第二天,我们都颇有兴致地在办公室里打赌。兆鹏兆一定会是个不男不女的人。
小尧不小心把文件落在了地上,是一个女人帮助她捡起来的。让我惊讶的是她居然是我答应请喝水的那个女人,世界可真小。她帮助小尧捡起文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拿出书来看。我主动上前去打招呼:“嗨,你也在这栋楼里上班啊?”
“什么时候请我喝水啊?”她打断了我的话问。
“一会。”我说。
她笑着把眼镜摘了下来。
“不戴眼镜挺好看的。”我说。
“我不戴眼镜看你也挺好看的。”她说。
孙总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我悄悄地在女人的耳朵里自夸地说:“我是这个公司的营销总监,在这连新来的那个执行营销总监也要听我的,在这个公司说我的名字比打110还管用。”
孙总站在那里认真地对大伙说:“近几年来广告市场越来越激烈,主要是女性成为了市场消费的主体。欢迎我们公司的新营销总监兆鹏兆女士。”热烈的掌声过后,女人说:“下次我请你喝咖啡。”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女人就是兆鹏兆。一下子我的全身冰凉,她怎么会是兆鹏兆呢?我的自吹把自己陷入了一个倒霉的境地。我傻傻地坐在那里,发现自己就像是木偶人。
“阿尼玛这个词大家听说过吗?”兆鹏兆自信地问。大家都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阿尼玛就是男性身上的女性因素,这种因素会让男人在潜意识中像女人一样去思考问题。”我知道她是在有意讽刺我,在挫败我的不良言行。
下午我心里闷得慌,一个人处在办公室里把空调打得很大。兆鹏兆闯进了我的办公室,我早知道她是个不太好对付的女人。“送给你的咖啡。”我说:“对不起,我只喝水。”“空调开得太大了。”语气虽然温柔,可还是带着指责。
“徐总,我今天刚来,如果之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她说这话的确像个小女人,口气却是平和得没有半点架子。我知道自己不讨厌这个女人,甚至心里却还挺喜欢的,可我是右眼看球的。
我父亲虽然是个典型的老头,可他的心里却极不安静。在敬老院里安装了音响,可那些老不死的谁能够接受得了,他们只图个清净。父亲也不理解,免费给他们唱歌,他们都不满意。
我的那伙兄弟都为我打抱不平,都说最毒毒不过水蛇腰。我就纳闷,我这么个能干的大男人怎么就被个女人搞砸了?我在盘算着,得好好整下那个女人。让她在公司呆不下去,早早拜拜。
我在网络上有个知己,来往有好些年了。我们完全是用心沟通的,最后彼此吸引着对方。在我们看来,无论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们都会把这份感觉永恒下去。
最近她换了份工作,这份工作对于她来说很重要。起码能够实现她追求的梦想,体现她的人生价值。她说等到她实现梦想的那天,我们就正式见面。我能够感觉到她幸福的笑容,还有就是均匀的呼吸和心跳。
这几天的新闻媒体一直在报道一个事情,美国的华人科学家王中林又研制出了新产品。我听不下去,中国的科学家为啥要跟美国人卖命?我怎么可以在阴沟里翻船呢?
我是怎么住进医院的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有个刺激的声音在耳畔回旋。“血压正常,心电图正常,在心里调整调整就好了。”护士说。我发现连别人想什么都能够听到,这可是一个多么恐怖的事情。护士在心里说我,怎么还不走啊!一个变态狂。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别人在想的每句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发现自己是中邪了,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呢?我在百度里搜索疑难杂症,有没有类似我症状的病。
兆鹏兆开会的时候我戴上了耳麦,还把声音放得很大。我怕听见女人的心声,会把我搞得心烦意乱。
回到办公室我还是一个劲在听歌。兆鹏兆进来的时候,我的两个秘书打了招呼就出去了。“这些人鬼鬼祟祟地在一起做不出什么好事,咖啡也不敢喝是怕我下毒吧?”兆鹏兆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你的方案得重做,我在上面写了一些建议你看下。”兆鹏兆把我事先设计的广告方案递到我办公桌上。“孙总都看过了。”我说。“公司请我来就是让我做这个决定的。”兆鹏兆翘着嘴巴说。“重做就是了。”我说。
临走的时候,我听到她在心底狠狠地说:“没功夫和你瞎聊。”
“你以为你是多大的官啊。”我说出了声来。
“哎,官不大,执行创意总监。”兆鹏兆回过头来强调说。
那个下午,我去了父亲的敬老院。我告诉他我中邪了,女人在想什么我都能够听见。
“那你知道那些女人在想什么?”父亲问。
“他们说你这个老不死的,天天弄个破音响来吵他们。”我说。
父亲不但没有生气,还笑出了声来。“我早知道我有特异功能,这就是我们家的遗传基因。”我父亲说,我妈妈活着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妈妈活着时最讨厌嫁给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我父亲特别喜欢唱歌,一心想造就自己成为歌唱家,我妈妈只想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我父亲一辈子没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我母亲临死都没有过上她想要的日子。我顶撞父亲之后就回到了家中,推开家门的那一刻简直是不堪入目,女儿和她所说的男朋友在家宽衣解带。我真不敢想象,假如我迟回来几分钟,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我想把那个男孩子赶走,接下来的事情把我气昏了头,女儿也跟随着她所谓的男朋友跑了。任由我怎么喊,她就是不愿意回来。
那天晚上一直下着密密麻麻的雨,雷公闪电到天亮才停。我不停地用酒来麻醉自己,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是那个物业公司的老女人把我叫醒的,她买了些烧饼来送给我吃。我想听听她在想什么,意外得我笑出声来。就在误以为自己的邪症消失了的时候,我听见了《茉莉花》的歌声。“阿姨的歌声很好听。”我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唱出声啊。”
“我能够听见女人的心声。”我说。
“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这小子是不是有特异功能?”
“哎哎,你这可真是有特异功能。”老女人说。
“我都烦死了。”我说。
“你还烦死了,要是我有这功能,就把儿媳妇牢牢拴住。我老公要是有这本事,就会牢牢地把我拴住。”她对我说这话时显得异常的兴奋,认为我有了捕捉女人的心思,天底下的女人都会被我控制。
那天我又去了楼下的小超市,简善德用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听到了她心里想说的话:还说请我吃饭的,又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知道了她的心思,还得快速下手。“晚上在法雨咖啡馆,不见不散哦!”她听到我果断的决定后,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
我去兆鹏兆办公室的时候,我听到她在与一个大公司联系一笔生意,她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单子拿下来。我成了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她肯定不希望我知道这个事情。要是我介入了,那就有了我的功劳。她万万没有想到,我会知道她内心的想法。我乞求她给我一个机会,她很是意外。怎么也想不出我知道这个事情的原由?我不说出来只能是个永远的机密。
女儿给我打来电话说,她想带几个朋友去家里玩,想征求下我的意见。自从我与她母亲离婚之后,孩子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我头上,这已经弄得我很被动了,我这个做父亲的在孩子心中成了垃圾。女儿提出的请求,只要不过分我都乐意接受。
这个晚上我特别的开心,总觉得自己的特异功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因为白天的时候我已经在孙总面前表现了一下,超前地把兆鹏兆的想法告诉了他。他听后明显很高兴,让我去他办公室抽上好的雪茄。我就像是疯了一样,内心一阵狂怒。从未有过的得意,把自己迷失得就像是一只苍蝇。
在饭局中,简善德所有的想法都被我戳穿了。她以为找到了一个懂她心思的人,心里甜甜蜜蜜的。就在我们聊得非常开心的时候,我发现了兆鹏兆也在我们吃饭的饭馆。她与一男人坐在那里,表现得特别的别扭。看上去非常的熟悉,估计还是很陌生。我上前去跟她打了个招呼,毕竟现在她是我的上司。我不好贸然过久停留,仅说了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兆鹏兆我就很不自在。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已经爱上她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连自己都讨厌自己。就在我满脑子的兆鹏兆的时候,简善德猛地给了我一个热吻。顿时我感觉自己火冒金星,四周都是花朵,那种从未有过的激流,从身上的某处流遍了全身。
兆鹏兆所有的创新都让抢先一步得知,她这样下去只会是落个穷途末路。她大概意识到了什么?这里肯定有什么玄机。那天她来到我办公室责问我,因为她不相信我会跟她想得一模一样,世界上连树叶都没有一模一样的,何况是广告创新呢?说出来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是真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跟兆鹏兆打得着火,她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非常投机。兆鹏兆没有把她内心的怒火撒泼到我的亲人身上,而且看上去不像是有股怒火压在心头。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冷静地面对现实的女人,不愧是一流高手。我在心头对自己说。
那天我意外地听到了小尧对我最新创意的评价,她的想法真的不比兆鹏兆差,我真想不通这样的思维怎么只用在搬资料的苦活上。她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创意的部门都不愿意爱惜她。
兆鹏兆是那种没有压力、自由、随性的女人。在没有证据面前,她还是选择了宁愿是想到了一块。之后我们几次都是拍合到了一起,每次她都笑得特别的开心。也许在她的想法里创意是谁的不重要,只要想出别出心裁的创意来那才是成功的。
那个夜晚我们都喝得烂醉,不过再也不是勾心斗角,我们是把彼此融进了生活的视野。醒来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会光着赤脚躺在旁边。
这是一片美丽的森林,在林中有一条跑道,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姑娘骑着自行车在林中穿梭,林风吹着她的秀发很美丽。这是我按照兆鹏兆的想法策划出来的一个动感广告,主题是一样的路有不一样的走法。让人跟随着女孩的背影沉醉在自然中,享受着风的速度。
这个策划自然是得到了客户最热烈的掌声,我看见兆鹏兆笑得非常含蓄。她是在为庆功的同时,心理压得更加沉重。
有了这次风头,我觉得自己应该去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带女儿去逛逛商场,孩子对我的怨就是因为给她的关心太少。她穿着一件又重新换上一件好看的衣服在我面前旋转时,我发现自己不仅是她的老爸,还是她最真实的欣赏者。她只有试到我满意、她也满意的时候才买下来。女儿长得漂亮,我是觉得穿什么都好看。但我还是喜欢她穿得简单些,不喜欢太洋气。
我原本以为父亲在敬老院还是被人讨厌的,那天我再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一群人在给他打拍子。父亲说,他是在坦诚地面对生活。坦诚是相互的,当你向别人坦诚的时候,别人也一定会向你坦诚。
离开敬老院之后,我一直犹豫着是不是给兆鹏兆打个电话。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兆鹏兆打来的。
我们约好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她穿着黑色茉莉花的裙子,咖啡厅里播放着外国名曲。品着红色葡萄酒的时候,她用那种悠悠深情的眼光看着我。我想借这个机会向她坦白犯下的错误,我说人老了的时候宁愿坦诚,这样就不会害怕孤独。她说,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害怕孤独的。“像你这么厉害的女人,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小地方的。”我说。“不会。”她端起酒杯品了一小口说:“我走了就没有人来招惹你了。”说完就笑了起来,但没有笑出声。
我把目光投向她的眼睛时,她立即回避到了另外一个方向。我看到了一个女人期待的眼神,眼神里有着幸福的渴求。我是个会听从内心旨意的人,当我碰到真爱的时候不会让她从身边溜走,也不会等待到明天。
那天晚上,在我送兆鹏兆回来的路上我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让我吓了一跳,我打算避着不见,最后还是大胆站了出来。她是简善德,我曾经追求过的女孩。
她说:“你已经很久没有来找我了,也没有再请我喝咖啡。”我听到她心里怀疑的声音,我是同性恋。我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想法,只有这样她大哭一场过后才会忘记这段感情。
我无数次面对镜子想着与兆鹏兆的坦诚对白,可最终还是没有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方式。我知道必须得告诉她,我是一个不诚实的男人。我欺骗,我剽窃,我……
就在我寻找不到任何方式的时候,兆鹏兆把我拉到了一个让我惊喜的地方。这是她买的新房子,带我来的目的就是告诉我她不走。端起她早已准备好的酒杯,我想把这一切告诉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没有了勇气。我去了父亲那里,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了父亲。父亲说我这是剽窃行为,要我赶紧去跟兆鹏兆说清楚。临别的时候,父亲还给了我一张邀请函,说请兆鹏兆参加他的演唱会。
那天下午,兆鹏兆带着新的创意来到了孙总的办公室。“你来到公司之后,你给公司带来了很多好的创意,但是目前市场不景气。金融危机还没有缓解过来,公司需要裁减一批高薪聘请的人,昨天我们董事会决定……”孙总东扯西扯了半天,最终的意思是要裁减兆鹏兆。兆鹏兆不是没听出来,她是舍不得这份她喜爱的工作。
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兆鹏兆始终强忍着泪水。我赶到公司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办公室内只剩下一盘开得鲜艳的茉莉花。
孙总手指夹着雪茄猛吸了一口说:“我承认选择兆鹏兆是我的错,从今天开始公司创意总监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前妻给我打来电话说,女儿心情很不好。我答应过女儿,今天陪她去参加一个part的。我把这事情给忘记了,挂上电话我就赶去了女儿约定的地点。找到女儿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哭着鼻子。
兆鹏兆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她打算去另外一座城市。我认认真真地把这个过程讲给她听,可她手里没有停止将衣服装进包中。她根本不相信我有那个能够听见别人心事的本事,认为我是在编一出戏来安慰她。
我跟她说:“原谅我,留下来吧!”
她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你走吧!”她说。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你不走,我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心就像是刀绞般作痛。
那天晚上,雷电交织着,大雨倾盆。我突然发现自己被什么击了一下,之后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天明。那天正是兆鹏兆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我追去的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下午我去了父亲演唱会的现场,我是陪着女儿去为爷爷捧场的。
女儿见我心神不宁的样子,问我是不是还想着她。我知道女儿说的那个她是指谁?我坚定地说:没有。
“坐这行吗?”我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从身边传来。
那之后,我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每天忙碌着一些事儿,还有就是闻着那淡淡的茉莉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