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的美德

□ 吴春富

一天傍晚兴致好，跑到窄窄的田埂上踏青，双脚摇动着丰盈的蚕豆苗。

蚕豆荚藏在叶片间，个个月牙状，挺着个大肚子，如现今发福的男人。

这些不择地而生的蚕豆，让我感概。那些好地，主人都留给了娇生惯养的植物，剩下的贫瘠之地，留给了它们。它们从不计较这些，有地就生根，落地就发芽。一粒种子丢下去，蓬勃起来的就是葳蕤一丛，荚满满的挂在上面，乐得农人眼睛眯成缝。

蚕豆金贵，被一层层衣裳包裹着。成熟时，剥去外面一层如海绵般光滑柔软的衣壳。把它们下锅烀，烀熟了的蚕豆既软又粘，吃起来爽口。小时候，母亲懂得我们的心思，总是把这些烀熟了的蚕豆用细线串起来。我们挂在脖子上，边扯边吃，很开心。妹妹爱美，挂在脖上当项链，我吃完后，就扯妹妹的，她哭，我乐。

不去内衣的蚕豆被小镇上的茶馆深加工，味道大变，变得既软又香，十分馋人。茶馆舍得下本钱，在烀它们的时候，放入了五香、桂皮、八角这些佐料，因而烀出来的蚕豆味道格外好。如把它们用来作油条的馅，吃起来又脆有软，香味扑鼻，更受欢迎。茶客们细嚼慢咽，品着油条五香蚕豆的味道，也品味着生活的味道。

不由地想起鲁迅先生《孔乙己》中的茴香豆，经过一番考证，发现原材料都是蚕豆，加工方法也大致一样，吃法也差不多，甚至茶客们买茴香豆时排一元硬币的神情都与孔乙己相似。不同的是，现今的茶客阔绰，当年的孔乙己穷困。

回到现实中来。蚕豆上市，即被巧妇青睐，或汆汤或炒菜，无论哪种吃法，都鲜嫩无比，口感极佳。主妇们更喜欢对它们大炒出手，蚕豆瓣黄绿相间，十分漂亮，锅烧热，倒入少许菜油，加入鲜嫩的豆瓣，一阵紧锣密鼓地翻炒过后，添入红辣椒片，一盘色泽鲜明的佳肴摆放在我们面前，胜似一盆美景。

蚕豆美。瓣美味，让人唇齿留香；花很美，美得像蝴蝶，撩起人情思；蚕豆最美的部分在根与叶——埋在地底下的根部像珍珠似的根瘤菌富含氮素，绿色的枝叶腐烂以后是最好的绿肥，它既为下一茬作物提供丰富的营养，又改良了土壤。蚕豆的每一部分都美，无限美的蚕豆要求于人的甚少，而给予人的却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