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西清徐狐突庙看中国民间信仰的变迁
2012-04-12王永锋李富华
王永锋,李富华
(1.云南大学民族研究院,云南 昆明 650090;2.山西大同大学文史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从山西清徐狐突庙看中国民间信仰的变迁
王永锋1,李富华2
(1.云南大学民族研究院,云南 昆明 650090;2.山西大同大学文史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狐突信仰在山西清徐一带存在了几个世纪,曾经是老百姓心目中的雨神的狐爷,在经历了漫长岁月后,逐渐演变成为了地方保护神。如今,狐突信仰又发生了新的演变,当地百姓的信仰功利性和时代的发展是推动狐突信仰发生巨大变迁的主要原因,而当地旅游业的兴起有可能使得狐突信仰圈逐渐扩大到周边地区。
狐突信仰;信仰变迁;功利性
狐突庙位于山西省清徐县马鞍山麓西马峪村北,是为纪念春秋时晋国大夫狐突而建。狐突庙坐北向南,由两进院落组成,前院为戏台、鼓楼、望楼、厢房和献殿,后院为碑廊和正殿,该庙现仅存献殿、正殿与碑廊等建筑,占地面积约1875m2。正殿内现存元代彩塑8尊,狐突夫妇像端坐中央,像高2m,两侧为6尊侍女像。正殿左右的配殿内分别为彩塑的黑白龙王夫妇坐像,其东西方向有碑廊各3间,分别存放着元、明、清和民国时期的碑刻共10通。中轴线现存建筑主要有:寝宫、抱厦、献殿、戏台等。附属建筑主要包括寝宫两侧东西耳殿、东西碑廊、前院东西厢房、鼓楼、望楼等。根据狐突庙内碑文记载与当地文物管理所勘探资料,狐突庙始建于北宋,主体建筑大多具有宋代和明清建筑特征。2006年5月25日,狐突庙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一、狐突信仰
狐突出生年月不详,卒于公元前637年,又名伯行、伯氏、狐子,原姓姬,因其祖封于狐氏大戎(今交城县西北山区),故改姬姓为大狐。万历年间《太原府志》卷之二十《人物篇》记载“狐突,交城人”;清光绪年间《交城县志》记有“神乃却波(交城县城)人”;傅山也做过考证“交城为大夫故里”;在交城也建有狐突本庙,因此可以确切地证实狐突为交城人。又有碑文记载:“狐神者,春秋时晋大夫狐突也,孝而安民,大义谆诲,晋文公哀其死,嘉其节,慕其忠,卜葬马鞍山,大宋敕封‘护国利应侯’,而马峪村亦建祀焉。”这里可以看出,狐突庙的建立本意是为纪念狐突忠贞不二的精神,但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中,统治人民的权力系统不是源于上界或俗世,而是源于“天人合一”的官僚体系。除苍天和某些天神外,皇帝还统率俗世和阴间一切事物,阴阳二界的官僚体系是浑然一体的。在这种信念下,对地方或整个国家有贡献的英雄赐号使之神圣化,在社会各阶层极为普遍。因此北宋徽宗大观二年(1108年)赐清徐狐突庙“忠惠义”,每岁七月十五日命有司致祭。据光绪《山西通志》云,当时“故雁门以北,祠宇相望,而太、汾二郡亦无县不祀”。根据历代县志及田野调查统计,有明确记载狐神信仰的县市包括交城、清徐、文水、太原、阳曲、祁县、平定州、乐平、太谷、盂县、长治、榆社、沁源、武乡、忻州、定襄、寿阳、阳高、天镇、万全、洪洞、荥阳等县市。从这些记载可以看出,狐突庙在民间的影响正不断发生着变化,即从开始的单纯祭祀到逐渐发展成一种信仰,狐突也由人变神,成为民间信仰的实体。
二、狐突信仰的变迁发展
前面已经讲到,狐突本是春秋时晋国大夫,因不事二君死后被人祭祀、供奉与崇拜。这是中国民间信仰对于人物崇拜的最为直接的体现,称之为圣化,又可称为圣贤化,即对这些人物的崇拜依据既不是死后显现神灵,也不是长生不死显示仙迹,而是其人在世时表现了大德、大智、大勇,其文治武功大利于民,为世人景仰和敬慕,并把他们推上神位,赋予一定的神性。
上下几千年,民间信仰中的圣人崇拜总是以儒家思想为指引,以皇朝官方为倡导,以建祠立庙为标志,以崇拜祀奉为手段,这成为中国民间信仰的独特内容。相对来说,对古圣先贤的崇拜,更多的成分是品德节操方面的精神崇尚与敬仰。因此,民间对大圣大贤的崇拜更多的是用传统的庙祀形式,这是民间崇拜的独特形式。但是,在民间信仰中,所有庙祀圣贤几乎都被赋予了地方或族群保护神的职能,狐突也不例外,清徐人民对狐突先后赋予了雨神和地方保护神的职能。
(一)雨神职能的赋予狐突被赋予雨神一职,从何时开始不得而知,但是我们从历代志书和碑刻中不难得出,狐神信仰在当时当地就是指雨神信仰。光绪《清源乡志》记载:“狐突墓,在马鞍山下,宋宣和五年封利应侯,乡人建庙以祀之,坐下有泉,遇旱祷雨辄应。”根据狐突庙中碑文记载,利应侯者,生则忠于君,没犹庇其民,聪明正直而为神……,御大灾,捍大患,百姓“拜倒于此祠,迎驾于公所”,此庙乃祷雨之所也。这些史料都表明了狐突就是老百姓心目中的雨神,而狐突庙就是老百姓祈雨的地方。
在田野调查中,笔者搜集到了一些关于狐突信仰的传说。据广播员王某讲述,村里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年春季播种时期,当地大旱,依靠种田为生的农民们正在为无法下种而心急火燎,村里来了一位白须老汉,说他有一种种子,下一颗种能长出两株庄稼。人们都不相信,但是眼看就要错过播种期了,只好将信将疑地把种子下进了地里,而老人则在村民分种子的时候突然消失了。等到秋天,庄稼大丰收,人们这才知道是狐爷显灵了,因此专门去狐爷庙进行祭祀,而这种耐旱迟播的种子也流传了下来,这就是小麦。这个传说从表面看虽然与雨神信仰无关,但仔细思考不难看出,狐突在当地干旱的时候给老百姓带来了丰收,这与下雨获丰收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交城狐突本庙里,有一口狐神井,据当地老百姓讲,遇旱在此祈雨,极为灵验。当时在清徐和交城一带经常天旱,而老百姓只要去向狐爷许愿,大都会久旱得甘霖,因此老百姓逐渐认为向狐爷祈雨是比较灵验的。在十年九旱的山西境内,雨水是非常宝贵的资源,很多地方的农民只能靠天吃饭,而珍贵的雨水就是他们生存下来的主要依靠。生产资料决定上层建筑,老百姓的潜意识里逐渐会产生一种模糊概念,可能他们供奉的狐爷就是心中的雨神。带着对生活的渴望,对生存的强烈追求,狐突逐渐成为了当地的雨神。
关于祈雨的仪式,笔者访谈了一位郭姓的当地史志办的退休干部。据他说,在清源米阳都(今西谷乡,包括清徐县西谷、木庄、云支、长头村一带),每遇天旱,人们都要怀着虔诚之心去狐突庙和狐爷山(今马鞍山)祈雨。祈雨者首先去狐突庙祭奠,祭奠完毕后大部分人返回,只留下一些身强力壮者上狐爷山完成所有的祈雨仪式。据传说,每次祭奠时,总有一只蝴蝶飞来落在狐突庙供桌上的盘子里,祭奠完后蝴蝶就飞走了。如果祈雨成功后,乡人还要来狐突庙和狐爷山谢神(亦称谢雨),仪式十分隆重,有锣鼓、社火等,站在谢神队伍中间的人,胳膊上用铁钩挂满了布条,两胳膊伸直,光脚走向狐突庙和狐爷山。途经西马峪狐突庙时,要进行祭三牲的仪式,仪式结束后少数德行高的人会上狐爷山。
当然,在长期的祈雨过程中,可能偶然有几次成功了,人们便更加认定狐突就是上天派来专门保佑当地风调雨顺的雨神了,于是在每年农历的七月十五会祭祀狐神。这天,人们会宰杀肥羊一只,焚香供奉,祭后全村老幼分餐共食,同时在庙中戏台上唱大戏三天以谢神,邻村群众都来观看,非常热闹。久而久之,农历七月十五日便成为了西马峪村的节日,全县的人大都会来到西马峪,除了祭拜狐爷外,还会赶集或买点生活用品。在解释为何农历七月十五会成为节日时,郭老认为,除了祭祀原因外,更重要的是由于农历七月十五恰逢秋季,这时作为瓜果之乡的西马峪村的各种水果都已成熟,需要进行大量交易。可见,一个节日的确立与当地的自然条件和社会经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民间祭祀一旦作为民众社会生活的一种文化需要,它就具有了一种娱乐意义,既娱神,又娱人。
(二)地方保护神职能的赋予在社会的急剧变迁过程中,人们常常感到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这种观念的根深蒂固,可以说是民间信仰复兴的一个原因。此外,国家宗教政策相对放宽,也给民间信仰以复兴的空间。在当代,信仰民俗的复兴不是原封不动的,它出现了一些时代性的变化。这些变化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具有个性化功能的神灵减少。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人们已经从根本上了解了诸多现象的真正原因,并有了相对科学的解决方法时,神也就成为了多余的“答案”。因此,那些掌管某些领域,具有个性化功能的神灵正在逐渐退出人们的信仰范围。二是民间信仰的普世化。中国的民间信仰经常与一般日常生活混合,因此并不缺乏世俗和普世的因素,只是随着社会的进步和文化的提高,人们的鬼神观念日趋淡薄,信仰的神秘色彩也逐步淡化,传统的祭祀仪式由祀神变为祀神娱人,再到今天的以娱人为主,民间信仰表现出浓厚的娱乐氛围。三是民间信仰走向市场经济。长期以来,民间信仰活动都有经济行为的参与,在传统社会里,民间信仰活动的经济行为大多具有自发性,而在当代社会,民间信仰被卷入了市场经济的洪流。
人工降雨的实施和水利设施的兴建,使得狐突作为雨神的民间信仰逐渐丧失,但是由于时代的发展,人们在高速运转的社会中无法预见一切,也无法支配社会,只好让神灵继续保佑自己,聊以慰藉自己彷徨的内心。在这种情况下,狐神信仰在清徐一带开始发生转变,成为具有各种神力的地方保护神。在调查过程中,当地群众大多不知道狐突是什么样的人物,不过全村的人都知道狐突庙是个古庙,因此逢年过节香客不断。据广播员王某介绍,每逢除夕之夜,当地老百姓都会争相来上香,从除夕晚上12点到大年初一中午,上香的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当问到他们上香是求些什么时,王某笑道,求什么的都有,有的想求个孩子,有的想求升官发财,有的想求来年全家平安,五谷丰登。笔者最近进行的一次田野调查正赶上腊月时节,在狐突庙旁的一座废弃工厂里,有一辆大卡车在场地中央接受车主供奉。当地人有这样一个风俗:每年年末车主都会对家里的大型汽车和家神、庙神进行祭祀,祈求来年家业富足。笔者看到,卡车主人不仅在卡车前方磕头上香,还在狐突庙献殿摆放贡品进行祭祀。当笔者提出进入献殿时,遭到了看门人的拒绝,因为狐突庙在成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后,政府就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入献殿和狐突夫妇寝宫,但这丝毫不能阻止当地群众对狐突庙的祭祀和供奉。笔者在对西马峪村民进行访谈的过程中,大部分人都承认每逢大的节日都会去狐突庙上香祭祀,因为狐突庙是一座古庙,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价值,供奉祭祀便是要求得来年全家平安,财源广进,这和王某所说的基本一致。
据史志办郭老回忆,在20世纪60年代还存在着祈雨仪式,但是随着科学的兴起以及自主思想的传播,人类对于环境的控制能力不断增强,遗存的民间祭祀也出现了多重文化时空层叠整合的现象,每年农历七月十五的古节也逐渐变成了以娱人和发展经济为主的庙会。据当地人回忆,由于没有人组织管理庙会,加上20世纪80年代狐突庙戏台被烧,最终农历七月十五的古节走向衰亡,取而代之的是邻村东马峪农历七月二十九的庙会。是日,东马峪会派专人迎接狐突庙偏殿的龙王木雕去行宫看戏,后来木雕丢失,这项仪式也就省略了,但是戏照唱,会照赶。狐突信仰作为雨神信仰已经失去了其附着的祈雨仪式和祭祀古节,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地方保护信仰。
(三)狐突信仰的功利性民间信仰的功利性并不是主动地与社会调适的结果,而是它本身所固有的“灵验本位”和“实用实利”。民间信仰期望的是现世现报和有求必应,他们并不是把民间信仰作为拯救灵魂和对人生本位的追求和把握,而是把其作为改善个体生活状况和心理状态的工具。正如费孝通先生所说:“我们对鬼神很实际,信奉他们为的是风调雨顺,为的是免灾逃祸。我们的祭祀很有点像请客、疏通、贿赂,我们的祈褥是许愿、哀乞。”狐突信仰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民间信仰的功利性特点。
首先,我们来看雨神信仰的功利性。狐突信仰作为雨神信仰由来已久,原本是对狐突忠贞不二精神的祭祀,最后演变成了对狐突的雨神信仰崇拜,这不能不说是民间信仰的功利性推动了雨神信仰的出现和发展。民间信仰作为一种俗文化,它的信众大多处于社会底层,他们生存的物质来源必须从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中获取。但是,由于文化素质较低,他们就不得不寻求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来帮助自己达到目的,于是乎形成了各种各样关于神灵的思想和意识。清徐一带的人民长期以农为本,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社会中,他们只关注眼前利益,而庄稼的丰收才能保证全家的生存和幸福。山西境内干旱少雨,十年九旱,祈雨成了当地人民的一项重大祭祀活动。狐突在被封为受祀神后,影响范围涉及晋中和雁北地区,这些地区无一例外都属于干旱地区,为了祈盼风调雨顺,劳苦大众将狐突尊为护佑当地的神灵,如雁北阳高一带将狐突尊为雹神,晋中清徐一带则将狐突尊为雨神。虽然功能不同,但信仰的功利性却表现得淋漓尽致。
其次,我们来看地方保护神信仰的功利性。随着社会的巨大变迁,人们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但是面对激烈竞争的社会,人们陷入了物质富裕而精神却相对贫乏的境地。正如一位学者所说,按照民族学和民俗学的一般理论,信仰和仪式具有相当的心灵慰藉和心理暗示作用,并因此实际影响着民众在现实生活中的状态。生活中的有些问题不是技术或组织手段所能圆满解决的,通过对神秘力量的祈求、控制和利用,能给自己一个解释,给问题一个解决的办法,这对于增强民众的信心,调适他们的心理状态是很重要也是很有效的,加上国家对民间信仰政策的相对放宽,人们又赋予了狐突信仰以地方保护神的角色。这种保护是多方面的,生活上的充实与富足,身体上的健康与长寿,事业上的成功与完美,感情上的快乐与幸福等等。但是,在这多种信仰中,不难看出功利性是狐突地方神信仰出现的内在原因。正因为当地人民的功利性目的,使得狐突信仰在丧失了雨神信仰后,又被赋予了新的信仰内涵。
四、对狐突信仰的判断与态度
长期以来,民间信仰与迷信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那么,在当地政府和民众心目中的狐突信仰究竟是不是迷信?他们对于狐突信仰的判断和态度又是怎样的?针对这个问题,笔者展开了调查研究。
首先,需对民间信仰与迷信作一个对比分析。有人认为,“迷信”是与“正信”相对的,所谓“迷信”之“迷”是分辨不清的意思,“信”是相信或信奉,故“迷信”就是偏离了正统宗教教义的一种信仰方式,与“正信”对立。因此,任何一种宗教(包括民间信仰)均有可能出现迷信的表现形式,迷信并非民间信仰所独有,更不能等同于民间信仰。还有一些学者认为,民间信仰是我国民俗文化的根本所在,是本土化的信仰资源,它不仅不是封建迷信,反而是我国的一种文化资本。从“迷信”的发生学来进行研究,会发现“迷信”是19世纪末经由日本传入中国的一个西方概念,它在中国大致经历了两个阶段的演变,内涵逐渐从对宗教问题的讨论扩大到对诸多社会现象的批评与否定,而这个具有武断性质的“迷信”概念长久以来却被人们作为常识予以接受。因此我们需要对“迷信”概念进行重新的认识与界定,即迷信是迷信,民间信仰是民间信仰,迷信和民间信仰之间是一种可能的联系,不是一种必然的联系。狐突信仰就是一种民间信仰,它与迷信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一)民间对狐突信仰的判断与态度从信仰狐神的大众来看,他们眼中的狐突信仰与迷信也是截然不同的。在笔者的访谈过程中,很多人都认为这种信仰是基于内心的,他们虽然不知道狐突是什么人,有什么来历,但是他们认为狐突庙作为古庙,历经多少朝代而保存到现在,肯定有存在的道理。这里需要强调的是,清徐县作为太原市经济和文化较发达的地区,当地人都知道“有病去医院,有事找政府”。在他们看来,信仰是基于内心的,正所谓“心诚则灵”,他们渴望通过自己虔诚的内心向狐神祈祷一切风调雨顺,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搁浅奋斗的目标,当地人还戏称这叫“双管齐下”。从这个角度来看,老百姓们虽然不能用精确的定义来区分民间信仰和迷信,但其观点却非常准确地表达了他们朴素的生活观和信仰观。
当地经济的巨大发展固然带来了人民生活水平的富足,但他们依然要面对生活中的许多不确定性。吉登斯将这种不确定性视角下的现代社会称之为“风险社会”,把人类社会早期的风险定义为“外在风险”,而现代社会的风险却是一种“人为制造的不确定性”,也即“人为风险”。清徐一带盛产焦煤、葡萄和老陈醋,因此当地人民大多以跑货运为生。在这种情况下,外在风险和人为风险同时存在,而这些工作又大多集中在家里的“顶梁柱”男主人的身上。当地人除了将重要财产——汽车、家人一并投保外,别的似乎只能“听天由命”,女主人也只能将自己的担心诉诸于内心的神灵——狐突。这样狐突信仰更加得到强化,大家都认为冥冥之中有狐神在保佑着他们,就像很多人胸前带着护身符一样。我们并不能把这种信仰统统归为迷信,这其实就是人的一种信仰观,就像信奉佛教的人会将释迦摩尼像挂在家中天天顶礼膜拜一样。
(二)政府对狐突信仰的判断与态度由于狐突庙并非一般的民间庙宇,从改革开放之后就被逐渐划入了国家的保护对象之中。1983年8月,太原市人民政府公布其为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96年1月,山西省人民政府公布其为第六批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5月25日,又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六批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据王某介绍,进入2000年后,前来问询狐突庙修缮工作的个人很多,但是狐突庙建筑结构复杂,修缮难度大,经费投资巨大,不是一般个人可以承担的,前些年仅对狐突庙建筑的地质勘探费用就达30万元。由于清徐县内文物众多,相关文保预算较少,所以对狐突庙的修缮也是时断时续。但是,在2011年的调查中,笔者发现狐突庙又开始了修缮工作。据王某介绍说,2010年底国家文物总局开始对狐突庙进行修缮,先是对东西配殿进行了整体修缮,今年将继续对钟鼓楼和戏台进行整体修缮。198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出台,表明国家从法律层面肯定了那些年代久远有文物保护价值的庙宇建筑的保护。当地政府对待狐突信仰的方式集中在了信仰的实体建筑上,这与国家法律是相一致的。
对于狐突信仰,当地政府的态度是相对明朗的。在对文管所工作人员的访谈中,他们认为狐突信仰与迷信有着很大的不同,狐突信仰具有浓厚的历史色彩,更重要的是狐突本人的忠义精神本身就是中华民族的精髓所在,由这样一位忠臣护佑一方,应该是当地人民的福气。目前,各地政府都把开展旅游业作为发展经济的重要手段,民间信仰因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可以满足人们求新求异的旅游需求,被各级政府纳入到发展地方经济的范畴内。在太原市“十二五”规划中,清徐的发展成为主要的关注点,发展清徐旅游业刻不容缓,而狐突庙作为清徐为数不多的国宝,自然也成了带动清徐旅游业腾飞的中流砥柱。笔者猜想,在狐突庙成为旅游景点后,狐突信仰中的雨神信仰部分,作为一项吸引游客的手段可能会逐渐复苏。届时,祈雨仪式和祭祀古节也会被政府和开发商重新组织起来,当然作为地方保护神信仰的功能并不会因此而褪去,其信仰圈只会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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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赵立人〕
The Transition of Chinese Folk BeliefsSeen from Hutu Temple in Qingxu of Shanxi
WANG Yong-feng1,LIFu-hua2
(1.School ofMinority Study,Yunnan University,Kunming Yunnan,650090;
2.School of Chinese Literature and History,Shanxi Datong University,Datong Shanxi,037009)
Hutu,a folk belief in Qingxu,Shanxi Province,has been existed for several centuries.Historically the fox master (Hu ye)was then regarded as the God of rain,which had gradually believed to be the local God.Nowadays,Hutu Belief has new change under the influence of local people and government.The author tries to illustrate the essay from these aspects to show that the main reason for Hutu belief development is the combination of the local people's belief utilitarian an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ages. Besides,the developmentof the local tourism contributes to the spreading of Hutu Belief to the surrounding areas.
Hutu belief;belief development;utilitarian
K892.27
A
1674-0882(2012)02-0017-05
2011-10-28
1.王永锋(1987-),男,山西太原人,在读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国少数民族生态文化;2.李富华,教授,通信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