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锅的小老弟,你现在可好
2012-04-10杨红民
_杨红民
上世纪80年代前,我随父亲下乡工作,住在一个小镇上。
那个年代的社会物资还比较匮乏,老百姓的生活还比较困难,家庭用具一般损坏了还要修修补补继续用。当时做饭用的锅大部分为铸造铁锅,用的时间久了会有缝隙,透了砂眼,需要补补才能继续用。
因当地铸造业基本空白,补锅这个活儿掏力不少挣钱又不多,所以当时干这一行的基本上都是来自安徽省北部地区的师傅,一个师傅带着一两个不拿工钱的小徒弟,拖着一架胶轮板车装着炉灶工具铺盖就是全部家当。
补锅的师傅一般是头天晚上就到了镇上,凑个屋檐裹个被子就睡下了,第二天起大早生着化铁水的炉子,放上个小锅烧开水,然后拌点面糊倒锅里搅搅煮熟,师傅盛带面疙瘩的,徒弟就喝点汤。饭后,师傅安置补锅的家什烧上坩埚,化上铁水,徒弟则走街串巷扯上喉咙吆喝“咕噜锅哩”(补锅叫“咕噜锅”,一可能是安徽方言,二可能是为了押韵),收取该补的旧锅。
中午,照例是没有午饭吃的,当天收的旧锅什么时候补完了就什么时候做饭。几大瓢水,一把面条,师傅拿出一角钱给徒弟到镇上供销社的食品门市部,连盐带醋一起端回来一碗,面煮好后倒锅里一拌,就是一顿饭。师傅拿出专用的大碗,捞上一碗稠稠的面条,剩多余少就是两个徒弟的一顿饭了,徒弟仅喝些稀面条是很难填饱肚子的。
我当时也就十岁左右,好奇心重,每有补锅的到小镇上,只要是假期或者课余,我必是忠实的观众之一,有时连作业都忘记写了,第二天早起再补写作业。看补锅的次数多了,渐渐和一个周姓小徒弟熟悉了。只要他跟着师傅来镇上补锅,想着他吃不饱饭,我就偷偷从家里或者街坊邻居家拿点馍馍或者其他吃的让他填肚子。后来,只要小周到镇上补锅,就先想法和我见上面,然后才去吆喝收活,我则蹲到师傅炉前看热闹,等小周找够能干一天的活回来,我俩就一块给师傅打下手。时间久了,我把补锅的技术基本掌握了,开上新茬,勺上铁水上下一挤抹平抛光就成了。
那时,父亲是镇上供销社的领导,有时师傅还会借我的光,给一毛钱让我到供销社食品门市部去端晚饭用的盐醋酱油。营业员我都比较熟悉,给我的分量足不说,有时还能捎带着带回块咸菜或者葱蒜什么的,师傅一高兴就会多下半斤面条进锅给徒弟们吃,小周也能多吃两筷子面条。时间久了,我和小周成了要好的朋友。他用安徽话我用河南土话相互交流沟通基本没有障碍,那时我俩年龄小,小周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当时也没想起来留个通信地址什么的。
随着改革开放的实施,老百姓逐渐富裕起来,家里也用上了结实轻便的铝合金饭锅,补铁锅的生意就逐渐消失了,后来,再没见过小周兄弟,那“咕噜锅哩”的声音也在记忆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