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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石印象*

2012-04-09黄晓阳

关键词:浮石湖南人青瓷

黄晓阳

(《华声》杂志社,湖南长沙410071)

浮石印象*

黄晓阳

(《华声》杂志社,湖南长沙410071)

浮石身上所有一切,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似乎都矛盾着冲突着,其个人的行为方式和湖南男人的共性特点是矛盾的,其外表和内心同样是矛盾的。但看似矛盾的背后,却有一个哲学的必然,这就是浮石及其小说带给大众的独特魅力,这种魅力十分典型地体现于浮石的文字以及他对作品中人物情感关系的演绎之中。

浮石;矛盾冲突;小说语言;情感关系;独特魅力

浮石说,我这种人,获诺贝尔文学奖还有点可能,茅盾文学奖的级别太高,这一辈子是没指望的。

说这话的时候,浮石满脸菊花灿烂,显然是一种玩笑。玩笑之中,分明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指文坛的某个症结,颇有点快意恩仇、鲜血淋漓的感觉。

这就是浮石,一个满脸锋芒却又永远笑容如花的男人,一个哪怕洋洋洒洒写出几十万字,不堆砌词藻卖弄文采,却又能用平平常常的大白话直取靶芯的写作人。你可以认为他的文字极其飘忽,甚至认为他的文字轻浮,缺乏张力,实际上,他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剑,却能极其准确地刺中命门。

浮石本名胡刚,在湖南人的口语发音中,胡和浮是同一个音,刚则是石的品性,所以,浮石也可以理解成胡石,胡刚也可以理解成浮刚。矛盾吗?确实矛盾,统一不?又显得水乳交融。浮石出书的时候,取了这么一个笔名,再自然不过。

仔细琢磨浮石这两个字,又别有一种韵味。

石的极品,是钻石,是金刚石,是一种坚硬的极致。一个物理学常识是,坚硬是因为密度,密度越高的物质,越坚硬,比重也越大。凡是比重大于一的物质,置于水中,肯定会下沉,而不是浮着。

可浮石竟然是一块浮石,这是奇怪,同时也是另类。这实在是一块太另类的石头。

从石的角度看,石不可浮,因此,浮石只是一种反自然的想象。如果从浮的角度看,世上真若有一块石能浮于水面,那么,这块石头,就一定是块轻石,是一块柔石。因为是石,所以,他的表面,会显得极其坚硬,同时,因为是浮石,他的内心,必然有着异乎寻常的轻盈和柔软。

于是,浮石成为一种矛盾,一种对立,同时更是一种哲学。

至少在我看来,要理解浮石这个人,或者理解他的文,其实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只要你理解了浮和石关系,理解了这之中哲学的矛盾和物理的和谐,就能明白一切。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是一个在人堆里,总显得那么另类的人,一个外表刚直坚毅,内心深处充满着激情和温情的人。如果说社会是一片广袤的草原,浮石就是绿色的草丛之中一块坚硬无比的砾石,独立于草场,却又融通于草场,构成一种与众不同的存在;如果说社会是一条潺潺的生命之河,浮石就是漩涡湍流之中一块傲世而立的顽石,撞击着水流撕裂着水流却又对水流倾注一腔挚爱和柔情。

浮石,永远显得那么超凡脱俗,既不同于普通男人,也不同于绝大多数湖南男人。

湖南男人喜欢抽烟喝酒嚼槟榔,浮石一样都不沾。湖南人喜欢跑胡子斗地主三打哈,浮石也完全没有兴趣。

朋友们常常开玩笑,说女人们之所以把男人骂为臭男人,就因为男人是臭的,天生是有毛病的,吃喝嫖赌抽,总要沾染一些恶习,并且找千般借口,为这些恶习开脱。男人们常说,表面上一样恶习没有的男人,世界上不存在,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者,肯定有一样嗜好,表现得异乎寻常的突出,只不过不为外人所知而已。遇到这种话题,浮石往往淡然一笑,说,是的,我对美女有特别爱好。

男人爱美女,天性使然,浮石若有这种爱好,倒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他嘴上这样说,并未见行动,平常电话来往,很少见女性的声音,朋友们聚会,也从未见他带过美女。惟一见到一次他和美女的亲热行动,是签售活动之后,一位美女求合影,他稍稍犹豫,答应了,却显得小心翼翼,拉开一点距离。美女不太甘心,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朋友们又在一旁开玩笑,浮石于是伸出手,将美女轻轻挽了,脸上却是挂满了羞涩。

可见,浮石之于美女,要么是藏在深阁,要么是彻头彻尾的口头革命派。

湖南人还有一个习惯,喜欢高谈阔论。近代史上,湖南人才辈出,精英荟萃。晚清江山风雨飘摇,湖南人若说曾国藩成了清王朝的定海神针,没有人会否认。改变中国近代史的洋务运动,也是自湖南人始。近一百年来的历史风云变幻,从来都没少湖南人的身影,甚至从中起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于是,有人开玩笑说,湖南男人,个个都是政治家。

湖南男人是否个个都是政治家,我不敢下结论,但湖南男人谈起天下大势、国家大事,确实头头是道,充满了政治智慧。

浮石却给人一个不善谈的印象。朋友聚会,他似乎总是语言最少的一个,悄悄地来,静静地走,几乎难以听到他发表鸿篇大论。就连他搞读者见面会,也只能听到他就事论事的回答,别人问什么他答什么,不延伸不展开,声音始终保持着速度和声调的一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某个新闻发言人在答记者问。

不知是不是因为喜欢吃辣椒的缘故,湖南人的性格比较辣,外表却温柔。浮石恰恰相反,他的外表很坚毅,如同那种未经风化的石头,线条很粗放,有一种电影中硬派小生的力度,给人一种稍不留神就能碰出一道血口的感觉。就是这么一张刀削斧劈般的脸,却总是笑容灿烂着。笑,于是成了浮石的招牌脸孔。

浮石身上所有一切,似乎都矛盾着冲突着,如同他的名字,浮和石是矛盾的,他个人的行为方式和湖南男人的共性特点是矛盾的,他的脸和脸上的笑是矛盾的,我甚至相信,他的外表和他的内心,同样是矛盾的。

当然,人不可能走进另一个人的内心,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内心揣度,有可能是非常武断的。同时,我又固执地认为,我说浮石的外表和他的内心矛盾着,却有十分的理由。前面说过,他那张脸,显然坚毅、刚性,而他的文字,却流露了他内心深处极致细腻的温柔。

这种温柔,首先体现在他的文字。

我不止在一个场合说过,我喜欢浮石的文字。当然,我也听到有人说,浮石的文字其实一般。我能体会说一般者对文字的标准,在他们的标准看来,浮石的文字,缺乏张力。而他们所认为的张力,要么是曹雪芹式的洗炼,要么是王朔式的幽默,要么是鲁迅或者陈忠实式的硬度,要么是贾平凹式的绮丽,要么是莫言式的精准,要么是刘震云式的独具一格,当然,也可以不是上面这些人,却一定要像贾岛一样,对每一个字每一个词进行精推细敲。

文字是有风格的,是有个性的。文学界对于文字,确实有个统一的标准,那就是张力。或者说,好的文字,必然有强烈的力感。

说浮石文字不好的人,评判标准,恰恰是这个力感。在他们看来,浮石写字,太过随意了,信手拈来,似乎从来都没有也不屑于精雕细琢,将一部洋洋数十万言的书看完,你竟然很难找到几个成语,更难见到引用某个典故。从某种意义上说,浮石的文字,甚至显得有点女性化和口语化。

我自然认同文学界对于文字张力的认定,却不同意有人对浮石文字表现力的评价。世界上的力量,从来都有两种,一种是物理学意义的力量,一种是精神层面的力量。力拔千钧自然是力量,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同样是一种力量。

正因为随意,才会自然。正因为女性化,才会显得飘逸。正因为口语化,才会显得轻松。

我喜欢浮石的文字,就因为它如同林区雨后的空气,飘着清丽的芬芳,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通体舒泰。我不能想象,读一本书若如行走在高原林区,那种缺氧的感觉令人窒重,那种登高的感觉令人压抑,那种必须艰难努力,才能一步一步蹒跚向前的滞涩,难道真的就是文学的最高境界?于我而言,我更喜欢快乐轻松地读书。浮石的文字,给我的,就是这样的轻松和愉悦。

另一方面,我又以为,浮石的文字,若妙曼少女,体香如馨,笑声如玲,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游走在浮石的文字中,如同陪伴这样的少女游山玩水,人和自然的契合,仿佛水彩画一般,阅读因此成了在水彩画中的行走,怡然得乐,妙不可言。我也注意到,有些人的文字,确然优美洗炼,如果一定要拿女人来作比,那么,大概属于那种极善于穷究哲学命题的女学者,虽然潜心交谈,亦可开启心智,参禅悟道,毕竟不宜在畅游中进行。

这种温柔,更体现在浮石对故事所倾注的情感,哪怕是传统社会中被绝对认定为畸形的情感,也带有一种浓郁的清丽芬芳。

如《青瓷》中的张仲平和曾真。[1]

拿一把道德的尺子去量张仲平和曾真的关系,这把尺子,一定不能是直的,原因是两人之间,冲破了很多传统社会的道德屏障。如果纯粹以情感分析,张仲平和曾真之间,恐怕很难有真正的爱情,他们的关系,或许只是释放情欲,或者只是情欲和物欲的交换。

张仲平是一个被现实社会异化了的人,一个在世俗的海里努力游泳力图不被那个海淹没的人。在现实社会中,我们看到过太多这样的人,钱是他们的终极信仰。为了追求价值最大化,他们早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底线,可以不择手段,可以颠覆黑白,自然也可以将一切标价出卖,包括人格,包括情感。

正因为如此,就连和妻子唐雯曾有过的爱情,也被岁月漂白,被世俗染灰,淡得只剩下例行公事。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我们有理由怀疑,他还会有爱情吗?

事实上,张仲平和曾真相爱了。张仲平和曾真关系的发端,如果说仅仅只是男人体内荷尔蒙的作用,只是情欲的驱使,恐怕是太简单了。或许,对于张仲平来说,他如同一个泳者,在海里游了太长时间,身心俱疲,需要一个宁静的港湾,让他放松地休憩。曾真恰恰就是这一道港湾。又或者,张仲平如同一个溺水者,绝望沉沦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理性的读者会觉得,这不可能,这是矛盾的。像张仲平这种人,内心深处,还有爱情吗?还有公平正义吗?在一个拿着钱就可以买到性,买到所谓的爱情,买到你想要一切的现实之中,没有人相信张仲平的心中,还有一片净土。极端一点说,就连张仲平本人,也不相信这是事实。所以,他和曾真的关系,是以肉欲的方式开始的,是以更多地占有社会资源以及寻求哪怕任何一点新奇的刺激为目的的。

更为不幸的是,在整个社会失去信仰的今天,最先失去人生目标的一个群体,恰恰是富人群。中国的富人们,最初的追求异常简单,要吃饱饭。很快,他们便发现,吃饱饭这个目标,在大改革大开放的背景下,是一个只需稍稍努力就可以达到的目标。于是,他们对自己的人生目标进行升级换代,新的人生目标变成了先富起来。果不其然,他们先富了,至于用什么手段富起来的,他们从来不曾想过,只是一门心事追求更大的利益。到了新世纪开始之时,他们彷徨了,迷失了。他们知道自己富了,身家数十亿数百亿甚至更多,同时,他们也发现,除了赚钱和等死,他们再没有可供追求的目标了。于是,他们醉生梦死,他们以寻求刺激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无疑是一种极其可悲可怜的证明方式,但除了这种方式,他们发现,自己的存在,似乎已经没有意义。

只要研读浮石的历史,便会发现,他曾经经历过这一切。我甚至有理由相信,他在经历人生的巨大挫败之时,已经产生过这种深度的迷失感。因此,他在监狱中思考,并且找到了张仲平这样一种代表了一个整体迷失的形象,从而发现,人之所以迷失,是因为心灵深处,失去了一片爱情的草甸。

爱情不是包医百病的良药,像张仲平这种病入膏肓的人,深知自己的病已经无药可医,可爱情毕竟能让他止痛,能让他在一个短暂的时间段内,感觉一种通体舒泰的轻松。张仲平和曾真的爱情很纯很美,可这种纯这种美,本身就是一种病态,如同癌症病人使用吗啡止痛。即使熬过一个时间段,使得身体有所恢复,但对于吗啡的依赖,也会极大地残害你的身体,甚至最终仅仅只是饮鸩止渴而已。

我既惊叹在张仲平和曾真的爱情故事中,浮石那极其温情的描述,更惊叹于这个故事所有的寓意。

看似矛盾的背后,却有一个哲学的必然。

这就是浮石,也就是浮石的小说,带给大众的魅力。

需要说明的是,我上面说的《青瓷》不是这本《新青瓷》,[2-3]我上面说的张仲平、曾真自然也不是《新青瓷》里的张仲平、曾真。据浮石说,《新青瓷》才是他历时6年的呕心沥血之作,《新青瓷》中的张仲平、曾真已对原作做了根本性的颠覆。

“根本性的颠覆”,浮石本人一定非常清楚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那岂不等于又为我们制造了一个或一系列矛盾?老实说,因为我还未读《新青瓷》,所以不便着一字评价,却不由得不让人产生新的期待……

[1]浮石.青瓷[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6.

[2]浮石.新青瓷之秘色[M].北京:新世纪出版社,2012.

[3]浮石.新青瓷之窑变[M].北京:新世纪出版社,2012.

Impression on Fushi

HUANG Xiaoyang
(Huasheng Magazine,Changsha,410005,China)

Fushi,as his names,is including contradictory and confliction in itself,such as:personal behavior and the common characteristics of the Hunan man are in contradiction and people's appearance and their heart is also in contradiction.It seems that there is a philosophical necessity behind this contradictory.Fushi and its novels bring the public a unique charm,which is typically reflected in the text of Fushi and his interpretation of the works of the emotional relationships of the characters.

Fushi;Aontradictory and confliction;Novel language;Emotional relationship;Unique charm

I207.425

A

1674-117X(2012)04-0026-04

10.3969/j.issn.1674-117X.2012.04.005

2012-03-20

黄晓阳(1962-),男,湖北大冶人,《华声》杂志社编辑,作家。

责任编辑:黄声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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