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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汤垕山水画美学思想

2012-04-02李学更

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2年4期
关键词:李成山川天地

李学更

(保山学院艺术学院美术系,云南保山678000)

汤垕的绘画美学思想主要集中在其《画论》与《古今画鉴》中,他的山水画美学观点主要有两点:一是《画论》提出了“禀造化之秀”;二是《古今画鉴》提出了“自娱”。

汤垕《画论·杂论》云:“画之为物,有不言之妙,古人命意如此,须有具眼辨之,方得其理。若赏阅不精,又不观纪录,知其源流,纵对顾、陆名笔,不过为鼠窃金以自宝,奚贵其知味也哉!山水之为物,禀造化之秀,阴阳晦冥,晴雨寒暑,朝昏昼夜,随形改步,有无穷之趣。自非胸中丘壑,汪汪洋洋如万顷波,未易摹写”。

汤垕认为,画之所以为画,是因画有着不能完全用语言表达的微妙之处,古代艺术家确立题材之意,就在如此微妙中,因此必须有专业眼光辨识它,才能得知其中的至理。如果鉴赏品阅不够精细,没有观看相关的记载典录、了解绘画作品的起源流变,即使面对着的是顾恺之、陆探微的名作,也不过象老鼠偷取了金子一样的自我珍爱,怎么知道其中的意趣的珍贵呢?接着,汤垕引出了“禀造化之秀”这个山水画美学的命题。他说,山水之所以成为山水,是山水承受了大自然的秀润美妙,黑、白、阴、暗,晴天、雨天、冬天、夏天,早晨、傍晚、白天、夜晚,紧随自然之情形改变样子,其中有无穷的意趣。如果不是自己将丘壑山川纳入胸怀之中,那么真实的山川之性情,就如万顷碧波一般广辽汹涌,不是容易摹写的。

汤垕“禀造化之秀”的山水画美学命题,揭示了山水画家“移情”之后的山川丘壑形成其自身秀润精微的主动力——天地造化所赋予山川之灵秀。山川之所以在风雨阴晴、四季朝昏中能够给人以无穷意趣的改变,恰是“禀造化之秀”之因。而能够感受到山川接纳了天地之灵气,而成为无穷韵味的山川,是山水画家之心所感触、所认可、所接受。两者之间形成了彼此间的深层次沟通,“禀造化之秀”的山山水水,已经能够将天地精华所赋予自己的那种灵秀,被不加排斥地融入了山水画家的审美心胸之中。

汤垕“禀造化之秀”的山水画美学,与《周易》之“乾”卦、“坤”卦有关。《周易》第一卦为乾卦,代表天、君、父、刚直,卦辞曰“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大哉乾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六爻发挥,旁通情也。时乘六龙,以御天也。云行雨施,天下平也”。天,大美而不言。第二卦为坤卦,代表地、臣、牝马、柔顺,卦辞曰“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1地,至柔而和顺。乾为天,天之至刚,坤为地,地之至柔,天地和合而万物生。万物,当然包括山川在内,天地之成形,是“气”所然,这种解释,早已为现代科学所证明。“气”使自然界中的万事万物都处于不断的运动、变化中,只不过有的变化明显,有的变化缓慢。而这种变化的绝对性造成了自然山川会随着时间、气候的变化而变化,以生命力呈现着具有秩序性、美感性乃至于音乐性的外在形式的变化组合。这种有生命力的秩序性、美感性、音乐性的外在形式变化组合表现在中国山水画美学中,就是“灵秀”,是承受了天地自然所赋予的“灵秀”。

汤垕《古今画鉴·宋画》云:“营丘李成,世业儒,胸次磊落有大志,寓意于山水,凡云烟变灭、水石幽闲、平远险易之形,风雨晦明之态,莫不曲尽其妙。议者以为古今第一。传世虽多,真者极少。元章平生只见二本,至欲作“无李论”,盖成平生所画只自娱耳。宣和御府所藏一百五十九卷,真伪果能辨耶?翟院深临摹,仿佛乱真,若论神气则霄壤也。宋复古、李公麟、王诜、陈用志皆宗师之,得其遗意,亦足名一世。郭熙,其弟子之最著者也”。

谈到“自娱”,世人多指倪瓒所言,殊不知,北宋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纪艺上》中即提出了“(李成)学不为人,自娱而已。后游淮阳,以疾终于乾德五年。子觉,尤以经术知名,职践馆阁。请恩幽闭,赠光禄丞”。但是,郭若虚并没有介绍李成山水画的风格以及形成“自娱”的原因,故不具有山水画美学的代表性。汤垕也提出了“自娱”说,且是评论李成之山水画实践的艺术风格时所提出。李成为北派山水巨匠,而倪瓒为南派山水大师,两者均赋予或者被赋予了“自娱”,仅是一个为他人所评,一个自己言说,这便具有了可比性。因此,作为一山水画美学的命题,汤垕所评论李成山水画时的“自娱”,更具有理性,更能代表山水画美学理论家的美学主张。

汤垕认为李成的“自娱”,有四个方面的因素促成:

一是“世业儒”。北宋郭若虚记载:“李成,字咸熙。其先唐宗室,避地营丘,因家焉。祖父皆以儒学吏事闻于时。至成,志尚沖寂,高谢荣进。博涉经史外,尤善画山水寒林,神化精灵,绝人远甚。「叙论」卷中已述。开宝中,都下王公贵戚,屡驰书延请,成多不答”。可见,李成确为世儒,则儒家中经世入世之心常有,而“林泉之心”常在心,故能图山水于庙堂,使山川之灵性,娱一己之心。

二是“胸次磊落有大志”。李成胸怀坦荡、宽厚广阔,且有远大志向。这决定了李成能够面对自然山川时作最大可能的容纳,而抛弃功利性,澄清怀抱。“胸次磊落”,说明李成在雄厚的儒学基础上所绘制的山水画,必为自己所独有的审美视角,且不在意别人对其山水画的评价。宋米芾就曾经作“无李论”,不仅品评李成之山水为普通,且认为后世其或作甚无。事实上,正如汤垕自己在《画论》中所言,山水之所以为山水,实是禀天地造化的灵秀之气而生,则灵秀之气对人的感召是完全不同的,每个人的心神,对这种造化的灵秀之气的理解与接收,乃至艺术激发力的强弱,也有所不同。坚持自己的理解,并一直走下去,“悦己”的山水画本身如若以深刻的情感贯入之,那么感己必然能感人。

三是“寓意于山水”。“寓意于山水”,当然指的是将自己对山水山川自然的景致的意趣、意旨寄托于山川之中,与山川对话、沟通、相合。得山水之乐,首先即是自己内心的喜悦。得山水画之乐,内心的喜悦更甚。两者彼此统一,在山水画家心理获得这种难以言说的微妙的喜悦感,即是“自娱”。

四是“曲尽其妙”。李成与众多的卓越的山水画美学的实践者一样,他们取真、取妙,领悟山水之性格,云烟变灭、水石幽闲、风雨晦暝,莫不与他们敏锐的艺术感识力息息相通。能够于其气势、状态、明暗中寄托自己的思意,以自己的审美观与审美技巧去体验与表达,从中获得属于自己也属于山川的快乐,这亦即“自娱”。

“自娱”是一种满足的心态,是因为得山水之乐与山水画之乐、从而内心所体验到的艺术微笑的心态。这与禅宗所言的“悟”与“圆满”的性格相仿。“会心的微笑”一直是禅宗因“悟”而通向“圆满”的外在表现形式。禅宗美学里设立了终极的美学价值,即彻底通悟事物本来面目。弘一法师说:“花枝春满,天心月圆”,就是对本来面目了然后对世界的重新肯定。《景德传灯录》卷二十八有载:“郁郁黄花,总是波若;青青翠竹,无非法身”。他们的禅的微笑与“自娱”所获得的境界如出一辙。

[1]张晓雨.周易噬法通解[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8.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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