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邓小平对社会主义认识的异同
2012-04-01周树辉
周树辉,黄 磊
毛泽东、邓小平这两位历史伟人,作为中华民族、中国共产党人最优秀的代表,都是在青年时期从纷繁芜杂的救国救民思想理论主张中,经过艰辛的比较、鉴别和探索,最终确立了社会主义信仰并终生不渝。当他们成为党和国家的领导人尤其是成为党的第一代和第二代领导集体的核心后,他们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便不可避免地同社会主义在中国的命运紧密联系起来。他们对社会主义的理解既有不少相同点,也有很多不同点,正是这些异同,导致了社会主义在中国的兴衰荣辱、波澜曲折的命运。
一、毛泽东、邓小平对社会主义认识的相同点
(一)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
毛泽东曾说:“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1]1470-1471十月革命像一盏明灯,使中国的先进分子认识到,要用全新的无产阶级的宇宙观来认识和观察国家命运,走俄国人的路,走社会主义道路,才能挽救中华民族。毛泽东作的这个结论已经被历史所证明。
这一点邓小平与毛泽东是一脉相承。他曾明确指出:“中国走资本主义道路行不通,中国除了走社会主义道路没有别的道路可走。一旦中国抛弃社会主义,就要回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不要说实现‘小康’,就连温饱也没有保证。”[2]206同时指出:“中国根据自己的经验,不可能走资本主义道路。”[2]207-208因为中国是十亿人口的大国,经济落后,如果走资本主义道路,可能少数人会很快地富起来,但绝大多数人仍然无法摆脱贫穷,甚至连温饱都成问题。因此,只有搞社会主义,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贫富分化问题,解决大多数人的生活问题,共同致富。
(二)社会主义要比资本主义优越
毛泽东坚信,社会主义制度比资本主义制度要优越,因而,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在《新民主主义论》里,毛泽东明确提出,共产主义是无产阶级的思想体系,同时又是一种新的社会制度。“共产主义的思想体系和社会制度,正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磅礴于全世界,而葆其美妙之青春。”[3]686建国后,一曲《社会主义好》唱响大江南北,反映了全国各族人民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引下对社会主义的向往和热爱,也印证了毛泽东坚定的社会主义信念。
邓小平也认为,社会主义制度是个好制度,必须坚持,过去我们闹革命,目的就是要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现在搞经济建设和改革,仍要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坚持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年轻一代尤其要懂得这一点。[2]116社会主义最大的优越性,是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做到全国一盘棋,集中力量,保证重点。”[2]16-17他还说:“社会主义国家有个最大的优越性,就是干一件事情,一下决心,一做出决议,就立即执行,不受牵扯。”[2]240在邓小平看来,不仅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而且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发展中国。中国建立的社会主义制度虽然还有不完善的地方,但它比资本主义制度要优越,中国只能走社会主义道路才有出路。
(三)重视发展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
很多人认为,毛泽东搞政治内行,搞经济外行;毛泽东会打仗,但不会领导经济建设,甚至有人认为毛泽东只善于搞阶级斗争、政治运动,而不重视生产力的发展。其实,这是个天大的误解。早在1933年中央苏区时期,毛泽东就提醒党内同志必须注意经济工作。他说:“革命战争的激烈发展,要求我们动员群众,立即开展经济战线上的运动,进行各项必要和可能的经济建设事业。”[4]119在《论联合政府》中,毛泽东指出:“中国一切政党的政策及其实践在中国人民中所表现的作用的好坏、大小,归根到底,看它对于中国人民的生产力的发展是否有帮助及帮助之大小,看它是束缚生产力的,还是解放生产力的。”[5]1079这里实际上提出了一个判断一切党派在推动历史发展所处地位的根本标准,即生产力标准。邓小平后来提出的“三个有利于”标准可以说是对这一标准的继承和升华。建国后,毛泽东领导了社会主义改造和第一个五年计划,使中国由一个一穷二白、千疮百孔的旧中国变成了一个初步繁荣昌盛的新中国。在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预备会议上,毛泽东曾风趣地说:“你有那么多人,你有那么一块大地方,资源那么丰富,又听说搞了社会主义,据说是有优越性,结果你搞了五六十年还不能超过美国,你像个什么样呢?那就要从地球上开除你球籍!”[6]89可以这样说,毛泽东一直是很重视发展生产力的,但晚年由于受国际国内各种因素的影响和个人主观上的原因,才在发展生产力的方式方法上出现了重大失误。这点将在下文再做具体分析。
邓小平对发展生产力有着更清醒更迫切的认识且持之以恒。早在1978年拨乱反正的时候,他就指出:“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根本表现,就是能够允许社会生产力以旧社会所没有的速度迅速发展,使人民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能够逐步得到满足。”[7]128针对实际情况,他说,我们国家的首先问题,是尽快摆脱贫穷,找出一条比较快的发展道路。“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发展太慢也不是社会主义。否则社会主义有什么优越性呢?”[2]2551985年,邓小平又强调,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则其实就是要发展生产力。我们的最高目的就是实现共产主义,而这一切,是建立在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基础上的。“社会主义的首要任务是发展生产力,逐步提高人民的物质和文化生活水平。”[2]1161992年,邓小平在南巡讲话中指出:“抓住时机,发展自己,关键是发展经济。”[2]375并提出“发展才是硬道理”的口号,指出中国一切问题的关键,还是一个发展的问题。
(四)社会主义社会是全面发展的社会
在毛泽东对社会主义的认识角度上,除了经济方面,还有政治和文化方面。在政治上,毛泽东强调人民是国家的主人,社会主义国家人人平等;要发扬民主,加强人民对政府的监督,“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8]176要“造成一个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纪律又有自由,又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生动活泼,那样一种政治局面,以利于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等。[9]543在文化上,毛泽东提出了文化要为工农兵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二为”方向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双百”方针;荡涤黄赌毒等社会丑恶现象,净化社会空气;指出“人总是要有点精神的”,号召人民要有振奋的民族精神。总之,毛泽东认为社会主义社会应该是一个全面发展的社会,一个和谐的社会,一个经济、政治、文化各方面都要超越资本主义的社会。
邓小平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也不局限在生产力发展的角度,而是有着全面的认识。政治上,他认为,“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的现代化”;[7]168要加强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改变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以巩固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文化上,邓小平强调,“不但要有高度的物质文明,而且要有高度的精神文明”;[7]367物质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精神贫乏也不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是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又一重要表现,也是实现整个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一个重要保证,它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提供思想保证、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因此,邓小平反复强调,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社会主义社会应该全面发展,它的优越性不仅体现在要创造比资本主义更高的劳动生产力,而且体现在要有比资本主义社会更高的更切实际的民主,更高的精神文明等。
二、毛泽东、邓小平对社会主义认识的不同点
毛泽东和邓小平这两位历史伟人都有着坚定的社会主义信仰,都把毕业的精力和智慧奉献给了伟大的社会主义事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也存在巨大的差异。由于篇幅限制,这里不能一一详细阐述,只能就最重要的几点进行论述。
(一)在对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相互关系的理解上,侧重点不同
在发展生产力的重要性上,毛泽东与邓小平有着很多的共识,但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相互关系上,他们的侧重点是不同的。
毛泽东侧重从生产关系来看生产力。毛泽东说,他注意较多的是制度方面的问题,生产关系方面的问题,至于生产力方面,知识很少。虽是谦虚的说法,但确能反映出他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相互关系上的偏重。毛泽东是一名政治领袖,也是一名理想主义者。纵观其一生,当出现贫者和富者、弱者和强者的矛盾时,毛泽东总是把同情给予贫者和弱者。他毕生的理想,就是要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人人平等的美好社会。当他成为领袖后,更有条件来实现他的理想。实质是变私有制为公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进入社会主义后所有制结构上的“一大二公”人民公社模式、企业管理上的“两参一改三结合”、分配上的平均主义大锅饭,无一不是注重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方面。这里,既有成功的经验,也有因脱离实际,违背客观规律导致的惨痛教训。
邓小平侧重从生产力来看生产关系。在邓小平看来,社会主义的首要任务是发展生产力。他说:“讲社会主义,首先就要使生产力发展,这是主要的。只有这样,才能表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社会主义经济政策对不对,归根到底要看生产力是否发展,人民收入是否增加。这是压倒一切的标准。空讲社会主义不行,人民不相信。”[7]314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相互关系上,邓小平把生产力的现实状况和发展要求作为生产关系乃至上层建筑领域改革的根本依据,把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作为改革的根本目的,把是否有利于发展生产力作为判断改革得失成败的根本标准。邓小平认为,在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运动中,生产力始终是主要的、决定的因素;解决社会基本矛盾,推进社会主义事业,必须牢牢抓住生产力这个中心;通过改革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促进基本矛盾转化的中心环节。
(二)在发展生产力的方式方法上存在差异
毛泽东虽然很重视生产力的发展,但在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初步探索过程中,自觉或不自觉地沿用革命战争年代曾行之有效的方式方法。比如,受1957年莫斯科会议的影响和对于建设一个社会主义强国的渴望,毛泽东发动了“大跃进”运动,六亿中国人民以感人的忠诚响应着毛泽东的号召,这是社会主义建设史上的壮举,但其违背客观经济规律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也是沉痛教训。总的来说,毛泽东发展生产力,进行经济建设的思路是“政治挂帅+群众运动+大跃进”。对于这一点,邓小平曾有过评价:“毛泽东同志是伟大的领袖,中国革命是在他的领导下取得成功的。然而他有一个重大的缺点,就是忽视发展社会生产力。不是说他不想发展生产力,但方法不都是对头的,例如搞‘大跃进’、人民公社,就没有按照社会经济发展的规律办事。”[2]116此外,毛泽东虽然认为在社会主义时期还不能消灭商品经济,但对发展商品经济又一直持谨慎态度,统购统销和票证等方式对商品经济进行限制;对于市场经济,毛泽东基本上是把其作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而加以拒绝的。
邓小平在发展生产力方面则比较务实,不搞群众运动,不搞争论,主张按中国的国情和客观经济规律办事。邓小平认为中国正处在并将长期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总体上来说是低水平、多层次、不平衡的,因此所有制结构上在坚持公有制为主体的前提下,提倡依据各地的实际情况发展多种所有制经济成份。1962年,邓小平在《怎样恢复农业生产》中谈到:“生产关系究竟以什么形式为最好,恐怕要采取这样一种态度,就是哪种形式在哪个地方能够比较容易比较快地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就采取哪种形式;群众愿意采取哪种形式,就应该采取哪种形式,不合法的使它合法起来……‘黄猫、黑猫,只要捉住老鼠就是好猫’。”[10]323这段话后来引申为家喻户晓的“白猫黑猫论”。邓小平主张避免抽象的姓“社”还是姓“资”的争论,坚持“三个有利于”标准。他指出:“要害是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判断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2]372邓小平认为计划和市场都只是经济手段,不具有制度属性,因此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南巡讲话中,邓小平指出:“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2]373邓小平主张大胆地试,大胆地闯,大胆地吸收借鉴人类文明的一切成果。他强调:“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现代社会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法。”[2]373
(三)在对社会主义民主的理解上存在不同
民主,是毛泽东从青年时代起就始终不渝的追求。毛泽东在中共七大上作了三个报告,即开幕词、政治报告和闭幕词,这三个报告都提到了在中国建立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的蓝图。在名为《两个中国之命运》的七大开幕词中,毛泽东开宗明义地说:“在中国人民面前摆着两条路,光明的路和黑暗的路。有两种中国之命运,光明的中国之命运和黑暗的中国之命运……或者是一个独立、自由、民主、统一、富强的中国,就是说,光明的中国,中国人民得到解放的新中国;或者是另一个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分裂的、贫弱的中国,就是说,一个老中国。”[5]1025-1026在名为《论联合政府》的政治报告里,毛泽东再次提出了“中国人民的基本要求”,就是“中国急需把各党各派和无党无派的代表人物团结在一起,成立民主的临时的联合政府,以便实行民主的改革……然后在广泛的民主的基础上,召开国民代表大会,成立包括更广大范围的各党各派和无党无派代表人物在内的同样是联合性质的民主的正式的政府,领导解放后的中国人民,将中国建设成为一个独立、自由、民主、统一和富强的新国家。一句话,走团结和民主的路线,打败侵略者,建设新中国。”[5]1029-1030毛泽东敏锐地看到了民主是当今世界的潮流:“现在的世界潮流,民主是主流,反民主的反动只是一股逆流。”[5]1103应当说,在1957年之前,毛泽东对民主的理解和对民主的追求,科学的正确的合理的成份居多。但到了晚年,毛泽东越来越注重以“四大”为主要特征的大民主,把“四大”当成社会主义民主的最高形式,最有利于发动群众参与国家权力运作和监督的形式。《在中共八届三中全会上的讲话提纲》,毛泽东说:“一九五七年中国革命创造了一个最革命最生动最民主的群众斗争形式,就是大鸣大放大辩论和大字报。革命的内容找到了适合自己发展的形式。从此无论大是大非、小事小非的问题,无论革命的问题、建设的问题,都可以用辩论的形式去迅速地解决。”[11]591在《做革命的促进派》中,毛泽东再次指出:“我们的民主传统今年是一个很大的发展,以后要把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这种形式传下去。这种形式充分发挥了社会主义民主。这种民主,只有社会主义国家才能有,资本主义国家不可能有。”[11]599这种民主形式在1957年整风中开始实行,在“文革”中达到极致。这种大民主在实践中造成整个社会的混乱,必定与个人崇拜、个人专断相呼应,使广大人民的民主权利受到严重摧残,也就违背了民主的初衷。邓小平曾说:“现在把历史的经验总结一下,不能不承认,这个‘四大’的做法,作为一个整体来看,从来没有产生积极的作用。应该让群众有充分的权利和机会,表达他们对领导的负责的批评和积极的建议,但是‘大鸣大放’这些做法显然不适宜于达到这个目的。”[7]257
邓小平则认为,社会主义民主是“小民主”,而不是“大民主”。这里的“大民主”是指无政府主义民主,“小民主”是指有领导、有秩序的民主。早在1957年,邓小平就提出了要“小民主”,不要“大民主”的思想。他指出:“有些青年总觉得大民主解决问题。我们是不赞成搞大民主的。大民主是可以避免的,这就要有小民主。”[10]273改革开放以来, 有人赞成极端个人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大民主”,邓小平明确加以反对,他强调:“实现民主和法制,同实现四个现代化一样,不能用大跃进的做法,不能用‘大鸣大放’的做法。就是说,一定要有步骤、有领导。否则,只能助长动乱,只能妨碍四个现代化,也只能妨碍民主和法制。”[7]257考虑到“大民主”的危害性,在邓小平的提议下,1982年宪法取消了“文革”时搞的“四大”(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为避免“大民主”,邓小平提出必须搞“小民主”,“有小民主就不会来大民主。群众把气出了,问题就可能解决了,怎么还会有大民主呢?”[10]273邓小平认为发展社会主义民主要循序渐进,进行民主政治建设是一个长期的历史任务。民主建设进程受制于社会政治、经济、历史、文化、观念等因素,情况远比经济建设复杂。因此,民主政治建设决不可随心所欲,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而只能有计划、有步骤地长期渐进地进行。“民主化和现代化一样,也要一步一步地前进。”[2]168邓小平认为发展社会主义民主的关键在于民主的制度化法制化,这与毛泽东强调民主的手段性,忽视制度和法制建设有很大的不同。谓社会主义民主制度化、法律化,就是将人民的民主权利,以及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方面的民主生活、民主结构、民主形式、民主程序,用统一的制度和法律固定下来,使它具有制度上、法律上的完备形态,以保障国家政治生活的民主性和人民的民主权利不受破坏和侵害。1978年,邓小平就强调:“为了保障人民民主,必须加强法制。必须使民主制度化、法律化,使这种制度和法律不因领导人的改变而改变,不因领导人的看法和注意力的改变而改变。”[7]1461980年,邓小平在答意大利记者奥琳埃娜·法拉奇关于如何才能避免或防止再次发生“文化大革命”这样可怕的事情时说:“我们这个国家有几千年封建社会的历史,缺乏社会主义的民主和社会主义的法制。现在我们要认真建立社会主义的民主制度和社会主义法制。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问题。”[7]348直到1992年,邓小平在南巡讲话中还在强调:“还是要靠法制,搞法制靠得住些。”[2]379邓小平的这些思想,充分表明了邓小平同志作为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和思想家所具有的政治敏感力和洞察力。
(四)对社会主义的目的的内涵及达到目的的途径认识不同
毛泽东认为,社会主义的目的是发展生产力,实现人人平等,国富民强。而如何发展生产力呢?如前所述,毛泽东侧重的是从生产关系看生产力,也就是说,毛泽东注重通过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调整,来发展生产力。他曾说:“革命是为建设扫清道路。革命把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加以改变,把经济制度加以改变,把政府、意识形态、法律、政治、经济、文化、艺术这些上层建筑加以改变,但革命的目的不在于建立一个新的政府、一个新的生产关系,而在于发展生产。”[6]182而发展生产是为了什么呢?毛泽东认为,是为了实现共同富裕。要实现共同富裕,就要消灭剥削,消灭剥削意味着在生产关系领域要基本消灭生产资料私有制,建立公有制。所以毛泽东在中国生产力水平还很低下的情况下就非常强调生产资料所有制的“一大二公三纯”。要实现共同富裕,就要消除两极分化。还在中国进入社会主义之前,毛泽东就说:“我们的目标是要使我国比现在大为发展,大为富、大为强……而这个富,是共同的富,这个强,是共同的强,大家都有份。”[12]495笔者的理解,毛泽东所说的共同富裕,带有浓厚的均富色彩,把共同富裕当作同步富裕、同等富裕去追求,容不得出现一点先富后富、多富少富的差别。晚年毛泽东对“吃饭不要钱”、各取所需的人民公社体制大加赞赏就是明证。而搞平均主义,吃“大锅饭”,其结果,只能是同步贫穷、同等贫穷。
邓小平也认为社会主义首要任务是发展生产力,但如前所述,他侧重从生产力看生产关系;他也强调社会主义的目的是“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2]373但他认为这是个长期的历史过程。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还没办法消灭剥削,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应该允许剥削的存在(像引进外资经济,当然,目的不在于引进剥削而是为了发展我们的生产力,从而最终消灭剥削)。所以,所有制结构上不能公有制一统天下,而是应该在坚持公有制为主体的前提下发展多种所有制经济。邓小平讲的共同富裕不等于同时同步同等富裕,而是让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通过先富带后富,最终达到共同富裕。他曾说:“致富不是罪过。但我们讲的致富不是你们讲的致富。社会主义财富属于人民,社会主义的致富是全民共同致富。社会主义原则,第一是发展生产力,第二是共同致富。我们允许一部分人先好起来,一部分地区先好起来,目的是更快地实现共同富裕。”[2]172在这里,先富不是目的,而是实现共同富裕的途径和手段。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必然产生极大的示范力量,影响左邻右舍,带动其他地区、其他企业和其他人向他们学习。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就有能力帮助和扶持那些没有富起来的地区和人们,使他们也尽快富起来。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增强了国家的经济实力,国家就有更加雄厚的物质基础,就可以集中人力、物力和财力支持贫困地区,加大扶贫开发力度。
三、结论
(一)毛泽东、邓小平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与社会主义在中国的命运紧密相连。毛泽东、邓小平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不仅仅是其个人的认识,当他们成为党和国家的领导人尤其是党的第一代、第二代领导核心后,他们的认识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那个时代很多中国共产党人共同的认识。而这种认识,必然对社会主义在中国的命运产生重大的影响。比如,毛泽东晚年离开生产力抽象地谈论生产关系,过于强调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领域的改革,轻率地发动了“大跃进”运动,号召在全国建立“工农兵学商”一体化的人民公社,又在对国内主要矛盾分析判断失误的前提下一步一步走向左倾,最终发动了“文化大革命”,导致了十年浩劫。而邓小平则在总结毛泽东晚年失误的基础上,准确判断了中国现阶段的国情和主要矛盾,紧紧抓住经济建设这个中心任务,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推进改革开放,从而促使了社会主义在中国的振兴。
(二)要辩证地看待毛泽东、邓小平对社会主义的认识。毛泽东对社会主义的认识有很多正确的地方,但也有不少错误的方面。对此,我们一是应该总结经验,汲取教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就像邓小平所说的一样,“从许多方面来说,现在我们还是把毛泽东同志已经提出、但是没有做的事情做起来,把他反对错了的改正过来,把他没有做好的事情做好。今后相当长的时期,还是做这件事。当然,我们也有发展,而且还要继续发展”。[7]300二是不应该仅仅把失误归结于个人主观因素,而应当注重分析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尤其是制度因素。邓小平曾指出:“我们过去发生的各种错误,固然与某些领导人的思想、作风有关,但是组织制度、工作制度方面的问题更重要。这些方面的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不是说个人没有责任,而是说领导制度、组织制度问题更带有根本性、全面性、稳定性和长期性。这种制度问题,关系到党和国家是否改变颜色,必须引起党的高度重视。”[7]333这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而对于邓小平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似乎谈不上错误的地方,但应当说,他并没有穷尽对社会主义的认识。社会主义是一个过程,它的本质的实现也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随着社会主义实践的发展,我们对社会主义一定还会有更深更新的一些认识。
[1]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 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3]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4]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5]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6] 毛泽东.毛泽东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7] 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8] 傅治平.精神的升华——中国共产党的精气神[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9] 毛泽东.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 6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
[10] 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11]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10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4.
[12] 毛泽东.毛泽东文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