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姜文电影中的后现代主义
2012-03-31陈吉
陈 吉
(江苏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镇江 212000)
法国后现代主义理论家利奥塔认为,以往文学作品宏大的叙事,诸如以艺术、理性、上帝等为中心的大故事,给人们一个关于世界或者宇宙的哲学上的答案是不可能的,任何人、任何事物对人们而言都有不同的答案,所以个人的观点就是组成世界的全部,那些细琐的小事才是值得关注的。后现代主义作为一种新的文化思潮,产生于现代主义之后,但它并不是对现代主义的简单延续,而是对现代主义的一种背离与反动、否定与颠覆。后现代主义文艺作品的特点就是集无中心、反权威、平面化、多元化、拼贴、戏仿、黑色幽默等表现手法于一体[1]。
姜文作为导演所呈现的作品,有《阳光灿烂的日子》、《鬼子来了》、《太阳照常升起》、《让子弹飞》。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引起了强烈的争议和反响。姜文在作品中注入了自己的生活经历和联想空间,他对于题材的拿捏、主题的把握、人物关系的表现、电影叙事技巧的运用等都体现了他的个人特色,带有浓厚的“姜氏”色彩。姜文属于一位地道的后现代主义者,他的电影融入了后现代主义的艺术风格,如拼贴叙事、不确定性、黑色幽默,等等。
一、碎片式的拼贴叙事
运用碎片式的拼贴叙事策略,是姜文电影的一个突出的叙事特征。在电影中运用碎片式的叙事策略,首先会割断情节发展的因果关系,使传统叙事本来应该拥有的流畅性与逻辑性遭到彻底的破坏。其次,将一些原本看似不相关联的叙事片段组合在一起,以碎片的方式体现出来,会增添人物或事件的偶然性和破碎感。这种方式不仅便于观众直接切入电影创作者与电影中人物思想和灵魂的显在和隐在层面,而且使作品呈现出无限可能或自我消解的形态,从而使观众失去对作品意义进行整体把握的可能性,产生一种比以往的审美经验更为深刻与新奇的“陌生化”的审美感受。[2]
姜文的作品《太阳照常升起》就是一部典型的碎片式的电影。《太阳照常升起》的时间线是:1976年春、1976年夏、1976年秋、1958年冬,按照春夏秋冬叙述了四个故事。一般来说,按照线性时间,应该把最后一段放到最前面,而姜文却反其道而行之,这种结构方式类似倒叙。《太阳照常升起》中所穿插的倒叙、插叙等手法,使得电影的故事框架变换丰富,增加了故事的悬念性和曲折性,避免了单纯线性叙事的平白乏味。奇特而具有创造性的电影叙事方式体现出导演对叙事语言、场面调度、蒙太奇手法的娴熟运用,同时也充分体现了其叙事内容所反映出来的偶然、变换、无常、荒诞等后现代主义的色彩特质。
二、不确定性的表现风格
后现代主义最主要的特征之一,就是“由于深度模式的消解,一切都走向边缘,走向不确定”[3]。后现代主义作品充分体现了反本质、反中心、反理性的创作理念,所形成的不确定性的审美特征成为后现代主义文化的一种典型特质和后现代主义精神的形象表达。所谓“不确定性”,其本身就是一个不确定的术语,简单来说,是指后现代主义放弃二元对立的表达方式,放弃对终极意义的解释与追求[4]。
不确定性在姜文的影片中有很明显的体现。以《鬼子来了》为例,就不确定性来说,这部影片采用了零散化、消解中心、仿拟、拼贴等各种手法。这些手法所造成的意义的离散表现在电影的各个层面上。[5]影片中看不到以往电影中屡屡见惯的大人物,老百姓并没有展现出完美无缺的人格和品质,而是显得有些迂腐、自私甚至懦弱,因而也就无法与残忍、毫无人性的鬼子形成鲜明的对比,传统抗战电影的二元对立在此片中变得模糊、不确定。影片给人的总体感觉是要表现爱国主义,可是这种爱国主义却被老百姓身上暴露的种种缺点和陋习所稀释,变得模糊不定。“其实在影片开始,意义的不确定性就已经确立,‘我’,作为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的化身,处在一种蒙面的、在黑暗中的、不确定的模糊状态,使得人们无法判断‘我’究竟是谁。‘我’是每个人,同时也谁都不是,‘我’的虚无化和匿名化使实体‘我’也变得无意义、无方向,马大三的死终因‘我’的缺失而丧失了社会和历史层面的意义。”[5]
三、黑色幽默的银幕效果
《让子弹飞》延续着“姜氏制造”的印记,镜头切换干脆,情节压迫式推进,黑色幽默带着诙谐的讽刺效果,既有商业元素又有文艺色彩,既有英雄情怀又有荒诞传奇,示范了中国电影所拥有的成熟的后现代电影语言。
《让子弹飞》中“六子剖腹”那一幕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六子死后,张麻子、师爷和其他几位兄弟轮番上阵,趴在镜头前对着六子说话,充满了黑色幽默。最后镜头一转,他的墓碑居然是一个用木头做成的手势“六”,并且被涂上了夸张的黄色,像一件后现代主义艺术作品。除了六子的死,葛优扮演的师爷的死也颇具黑色幽默。师爷死得很惨,被地雷炸没了身子,在一堆银子中露出一张脸还坚持要向张麻子忏悔,说自己有两件事骗了张麻子,和张麻子围绕着先说头一件事还是先说后一件事纠结了半天,结果哪件事都没来得及说就断气了。这种极其幽默的处理方式会让观众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但同时又不禁为这位喜感十足的师爷的死感到遗憾。
这就是姜氏电影,人们不可能长时间地感受、回味电影前一段所创造的气氛,唯有跟着下一段情节继续前进,在快节奏中感受喜悦、悲伤、刺激。
四、结语
导演是电影作品的灵魂,一部影片的质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导演的素质与修养,影片的风格也往往能够体现出导演的艺术风格[6]。姜文执导的四部作品,每一部都是他个人的写照。《阳光灿烂的日子》中主人公强烈的叛逆感与归属感是姜文的童年影射;《鬼子来了》是姜文在以“公平、正义”建构的历史下对个人生存的真实描写,是对自己的总结,是对生活和生命的感受;《太阳照常升起》展现了姜文青年时代的体验、记忆和冲动;《让子弹飞》以委婉诙谐的方式表达着姜文自己的思想,体现了他作为理想主义者对公正和自由的渴望。
姜文的电影之所以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是因为他把自己的人生经历与人生体验的独到之处以及他对人性的思考投射到作品之中,形成了与众不同的风格。碎片式的拼贴叙事,不确定性的表现风格,黑色幽默的大量呈现,等等,充分展现了姜文电影中的后现代主义精神。而我们带着思考去欣赏姜文的作品,有助于更好地解读姜文,解读后现代主义电影。
[1]涂鸿,刘世强.香港娱乐电影的后现代主义体验[J].长江师范学院学报,2007(6).
[2]周会凌.王家卫电影的后现代叙事策略及其精神意味[J].理论与创作,2008(3).
[3]曾艳兵.论后现代主义文学的不确定性特征[J].台州学院学报,2002(5).
[4]李智,戴桂玉.后现代主义的回归:《五号屠场》的非后现代主义因素[J].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05(3).
[5]韩琛.民族寓言的前世今生——《鬼子来了》与抗战电影的历史演变[J].宜宾学院学报,2008(2).
[6]罗天娇.好莱坞电影真实性的主观内涵[D].吉林艺术学院,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