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马克思主义人学的方法——兼论存在主义人学
2012-03-31宋联洪
宋联洪
(绵阳师范学院 美术学院,四川 绵阳 621000)
一、马克思主义人学方法的缘起
马克思根据纯粹经验的方法,认为构成历史的现实之个人,其“生命的生产,无论是通过劳动而达到的自己生命的生产,或是通过生育而达到的他人生命的生产,就立即表现为双重关系:一方面是自然关系,另一方面是社会关系”。“社会关系”指“许多人的共同活动”,其总是与一定的生产方式(自然关系)相关联,此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生产力决定着从最初的两性或天赋分工发展起来的社会分工——生产关系;同时,生产关系也能反作用于生产力。所以,整个人类社会的历史,就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的历史。但问题是,“当分工一出现之后,任何人都有自己一定的特殊活动范围,这个范围是强加于他的,他不能超出这个范围:他是一个猎人、渔夫或牧人,或者是一个批判的批判者,只要他不想失去生活资料,他就始终应该是这样的人”。于是,“受分工制约的不同个人的共同活动产生了一种社会力量,即扩大了的生产力。因为共同活动本身不是自愿而是自发形成的,所以这种社会力量在这些人看来就不是他们自身的联合力量,而是某种异己的、在他们之外的强制力量”[1](P18)。人的异化由此而产生。
异化,作为强制人的外在“他者”,应当被消除。消除异化,必须消除分工——自发而固定的分工,消除因分工在特殊活动范围中产生的特殊利益集团——阶级。因而,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社会迄今的历史,就是一部阶级斗争的历史。这样,隐藏于历史中而又决定着历史的生产力—生产关系规律就显现为现实中的阶级斗争,而阶级斗争的次序,以黑格尔的辩证方式发生,只是这种辩证法被倒置了:其本源是物质,是人的生存条件,而非观念。在封建主与资产阶级的斗争中,后者取得了胜利,然而,资产阶级现在剥削无产阶级,导致了一场新的阶级斗争。无产阶级专政作为一切阶级斗争的集大成者和终结者,从这场斗争中产生。随着阶级斗争的终结,随着无阶级社会的开始,国家和法也变成多余的。这些东西作为斗争手段服务于各自的阶级,它们也必将随着阶级的消亡而走向自我消亡。不同于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国家是最完美的现实,相对于国家,人的共同体没有多大的价值——在马克思主义中,人的共同体,具体就是共产主义社会取代了国家的地位。在共产主义社会,人不再单纯是工人、医生、诗人……而是能在任何一个部门中受教育,因为在美好的共产主义社会中,社会规定了一般生产,使人可能“今天干这,明天干那,早上打猎,下午钓鱼,晚上放牧,当我正好有兴趣时,吃完饭再讨论,不是有朝一日成为猎人、渔民、牧人或批评家”[1](P17)。
二、存在主义对马克思主义人学方法的歧见
然而,存在主义者萨特却不以为然:马克思虽站得高——着手于社会历史的宏观结构,但在视野中,只抽象看到无血肉之骨骼,见不到现实中之“活人”。在萨特看来,在方法论上,首先,马克思主义“强调了与个人利益相对的集体性,但它用这种抽象化的辩证法无情地洗蚀了‘实在的具体’(个人)的丰富性,误入黑格尔式的历史唯心主义的结论”(萨特《方法问题》)。其次,由于它满足这些抽象的原则结论,使它“从来没想到要研究这些对象本身,也就是说,没有想到去研究社会生活的一切方面”。因此,马克思主义没有达到对人的纵横的总体化把握。生活因素被忽略,偶然性被忽视,人本身也因之被忘却,结果导致“非人主义”的巨大危险——不再把社会历史之宏观结构本身看作是人之实践的产物,而是将其当作某种先验既定的客观实在,当作凌驾于人之上的所谓“客观结构”,最终淹没人本身。而“存在主义和马克思主义所注意的是同一个对象”——对人的关注,不同的是,“后者把人吞没在观念里,而前者则在凡是人所在的地方——在他的劳动中,在他的家里,在马路上,到处寻找人”(萨特《方法问题》)。
三、马克思主义人学方法的本质和意义
事实上,正如萨特自己所说,他与马克思分别从微观与宏观的角度表达了对人的关切,方式不同,但结果是同一个。这使人联想到,萨特曾说,黑格尔忘记了他自己。但萨特只说对了一半。“作为思想家的黑格尔,在他投注于对人类社会和历史的‘思’‘想’之中,并想要获得某种超出个人自我‘意见’层次的‘认识’或观念(更不用说‘世界观’)时,他就不能不忘记他自己。同样,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哲学,一种突出关注着人类生存和解放的高度理想主义哲学,在思考人的存在、行为和关系时,也不能不‘忘却’某一个人或某一个人之某一时刻的‘存在事实’,而寻求某种具有较大可能性和普遍性的客观解释。”[2](P112)
实际上,萨特的存在主义是一种从具体个人出发的方法,并没有为人的何去何从指明方向、标明路径,正如他所说,“你自己去创造罢!”虽然萨特自我标榜他的人学是实践的、辩证的人学,但其充其量是“蚂蚁式”实践的盲动人学。而马克思主义在直接扬弃黑格尔和费尔巴哈哲学的基础上,将辩证法与唯物主义引入社会历史领域,科学地阐明了历史条件下人之现实性、可能性,也指明了远期走向中人之理想性、必然性——迈向“自由王国”的必然。这种必然并不是坐享其成的消极必然,而主要体现在现实通向理想的道路、或然通往必然的方向性——真正的实践性上。这里的实践,既不同于空想家的臆想,也异于萨特式的“盲动”,而在于它的批判性与革命性:不满足于现实,不崇拜现实,坚持“在现存事物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必然灭亡的理解……”[1](P109)坚持行动中的批判,即“批判的武器应当不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批判的目的就在于,使共产主义实践化,使分工合理化,消灭特殊利益,消灭阶级,消灭异化,总之,“让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映和改革事物的现状”[1](P268)。这里,实际地反映和改革事物的现状,使现存世界革命化,显示出马克思主义人学就是真正实践的人学,目标是通向共产主义。它包括了共产主义的理论体系,包括了共产主义的运动过程,也包括了共产主义的社会制度。因此,从现实性上看,马克思主义作为真正实践的人学,是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建立共产主义革命实践的强大精神武器。正如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所说的那样,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的,无产阶级把哲学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
[1]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马列部,教育部社会科学研究与思想政治工作司.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选读[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2]万俊人.于无声处——重读萨特[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