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焘诗中之情
2012-03-31易定军
易定军
(广东岭南职业技术学院博雅教育学院,广东广州510663)
郭嵩焘诗中之情
易定军
(广东岭南职业技术学院博雅教育学院,广东广州510663)
郭嵩焘坎坷的经历,丰富的人生阅历,使其诗歌内容丰富多彩,呈现出直通心灵,见真性情的特征。他着重于传统诗教的伦理功能,诗歌中表现出对亲人强烈的爱怜之情,常含对友人真挚的勉励、眷念之情。他宦海沉浮,远涉重洋,诗歌中表现出对家国的思念之情。
郭嵩焘;亲情;友情;乡情
郭嵩焘1876年作为中国近代第一位驻外公使出使英国,后兼任驻法公使。终其一生,他经历过宦海浮沉,外交风波,怨谤毒咒,生离死别,在晚清风雨飘摇的大巨变中坎坷而行。人生的悲喜离聚变幻不定,不变的却是他心中的真情,而这种真情时常流露于其诗歌之中。
一、遥怜小儿女——亲情
郭嵩焘大力标榜传统诗教中厚人伦、美教化和移风易俗的伦理功能,恪守孔孟之教修身养性的要求,克己复礼,尤为注重传统道德中的忠孝节悌等。即便是在面对西方社会政教制度的反思时,郭嵩焘仍然想维护一些最根本的不变之道,而这不变之道就是孔孟儒教,是忠义礼信的仁义道德,是他心目中蕴含个人真情的对象。当然郭嵩焘所强调的情自然包括家庭的亲情。
郭嵩焘诗歌有不少是写家庭亲情的,如题赠诗中有关家庭亲情的诗歌,写得非常感人。其《入都示仲毅叔和两弟》其二云:
前年京国归,所历多邅迍。升堂问诸弟,痛哭婴烦冤。哀此人事变,夺我骨肉恩。始别湿行裾,今归号寝门。拭泪语两弟:守耕虑无烦。一顷或难谋,一椽苟相存。斯言君傥忆,何为复走奔?穷年席不暖,欲挂声无吞。存者有别离,亡者将何言![1](P566)
此诗作于道光二十年(1840年),郭嵩焘准备上京第二次参加会试,诗中表现对四弟先樾夭亡的悲痛心情,深切感人。
郭嵩焘有着深厚的家族观念,对妻子儿女等亲人,始终怀着关爱的深情。郭嵩焘羁旅于外,家中的一切都足以牵动他的神经,如其组诗《得家书》之一中有 “离家如过雨,忆家如留云”,“虑散还复叹,独鸟思其群”[1](P562)之句,诗人将自己内心的无奈与对家人的关心都抒写出来。郭嵩焘写到自己离家的感受,思绪翻腾。他感叹自己在外的孤独,也写了自己对家中的深深眷恋。其《龙树棠见示梦亡儿诗次韵四首》,倾注着诗人对其长子郭刚基亡后的深切怀念和悲痛之情。再如其晚年所写《枕上作》其二、其三中有:“撩人夜半成惊叹,阿母床头咳嗽声”,“三人同瘦命偏长,共道吾家兄弟强。儿辈尚能规进取,莫忘先世有书香”。[1](P792)这是郭嵩焘1891年病剧时所作,然而此时神志清明如常,对慈母之情、兄弟之情以及对子辈的期望之情都一一及之,浓浓亲情,读之尤感沉痛。
二、海内存知己——友情
郭嵩焘作为当时的名士,又为封疆大吏,交游极多,其“日记著录者近六百人”[2](P319)。在这些交往的人中,曾国藩、刘蓉、陈宝箴、熊鹤村、朱克敬、王先谦、罗汝怀、赵振卿、吴敏树、寄禅、王闿运等人都和他建立有深厚的友情。
郭嵩焘交游之中,有若曾国藩兼师兼友者,有若刘蓉相交至深者。因与其交游者大多为朝廷官员,故其诗把他和友人的政治信念和理想置于振兴国家社会的大背景中,常含积极进取的乐观向上的精神。如其《送吴英樾之官浙江》之一中有:“十年许与有深契,出同忧患入同喜。君今崛起朝明光,便殿奏策声飞扬。”[1](P605)诗中郭嵩焘回忆与吴英樾往日相处的情景,两人友谊深厚,十年情深,同喜同忧。接着郭嵩焘以“君今崛起朝明光,便殿奏策声飞扬”寄托自己对吴英樾之官浙江的欣喜之情,抒写了二人互相关注对方的政治生活、仕宦前途,以及郭嵩焘对其友人的勉励,同时也表达了郭嵩焘对政治现实的关注与执着。
郭嵩焘不仅朋友众多,而且能做到文人相亲,舍身救友,不以急难负友。其交往特别深厚者,如曾国藩、刘蓉等,可谓是生死之交。郭嵩焘与朋友感情之深厚,可以从其题赠诗中窥见一斑,如《赠周荇农兄赴吕观察幕》:“小园三载日,此别万重云。幕府何年免,寒暄去后分。片帆风有待,长夜雨多闻。惟有飘零泪,含凄一送君。”[1](P584)诗中字里行间都透露出郭嵩焘对周荇农赴行的恋恋不舍,由此也可看出他与朋友的真挚友情确实是出自于至情至性,毫无做作之感。
此外,从郭嵩焘写给他交往最深的曾国藩、刘蓉的诗中,可以看出,真正的友谊,不仅在于彼此的理解,在仕途上,他们彼此相互支持;在精神上,也互相鼓励,以求得共鸣。郭嵩焘作为“孤独的先行者”,他对这种感情更是深有体会,朋友在他生命中更显重要。我们从他写给刘蓉的《赠刘一兄蓉》中即可看出:“八载一相逢,岁月谁程限?苍然颜发变,寂寂当杯盏。蹉跎遽三十,俗荣未挂眼。”[1](P624)全诗情感基调带有哀伤的意绪,逐层深化,越来越浓,最终浓郁到无法化解。及至郭嵩焘逝世前夕所作的《枕上作》其五“两公名业各千秋,孤负江湖老病身”[1](P792),尤念兹在兹,深深怀念这段感情。
三、梦里家国远——乡情
郭嵩焘为官在外,后又走出国门,自是思乡念国,加之时事更迭,更让诗人感怀,常常是“空残四海习凿齿,白昼看云还忆乡”[1](P605)。特别是他在海外期间创作的诗歌更是如此。他的海外诗都是描写梦中之境,而且大多表现为浓浓的思乡之情,记载着郭嵩焘个人在海外的生活悲欢和心理变迁,是诗人内心深处情感的体现。透过诗歌的这些表层意象,从中可以约略透视出郭嵩焘在海外期间的思乡情结。
为什么郭嵩焘在如此少的海外诗歌当中,不仅不去写海外风情、事物生活等等,反而来抒写自己的思乡情结呢?首先可能是因为郭嵩焘在海外与副使刘锡鸿矛盾甚深之故。刘锡鸿守旧的习气与郭嵩焘相对开明的性格格格不入。刘锡鸿依仗朝臣李鸿藻的支持,对郭嵩焘百般责难,而郭嵩焘内心深处所受的压抑、苦闷、孤独无人能够体会,亦无从排遣。这些都更加加重了他对故乡的思念,故乡的山山水水无不让他魂牵梦绕。其次,则是郭嵩焘出使海外,平生至交曾国藩、刘蓉等人早已不在人世,与他交往甚密的李鸿章也在数万里之外,身边少有倾诉者。这也让他时常回想起与朋友们的友谊、乡间兄弟子侄们的亲情。最后,郭嵩焘对家国的热爱。郭嵩焘对家乡一往情深,即使因出仕而常年在外,他对家乡的关心也没有减少半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都使得郭嵩焘的思乡之情与日俱增。内心的痛楚,思念家国之情,像一川河水在他胸中奔腾不息。他只有让这种情感如瀑布般在笔端涌流。光绪三年(1877)十一月廿二日,郭嵩焘早起,“见晴日在窗,光映一室。推窗视之,知夜雪逾寸许,一望皓然。喜赋一诗”[3](P376),诗中有“细碎风声昨夜闻,晓寒轻幌缀冰纹”、“忽忆妙高峰顶雪,招来岳麓寺前云”[3](P376)。雪景让诗人想到的不是当地的美景,而是家乡。前面两联写实景,接着诗人的思绪开始跳跃,忆起家乡的“妙高峰顶雪”、“岳麓寺前云”,表现出一种淡淡的忧愁,淡淡的思乡之情。
郭嵩焘除了由异地的景致写到家乡的美景外,即使是生活中的任何一件他认为值得记的事情,诗兴所到,想到的都是他魂牵梦萦的故乡。光绪五年己卯(1879年)二月十八日,郭嵩焘已62岁,曾赋诗一首,自序云:“是日,英儿周岁,亦举行试周之礼。”[3](P804)诗中有“路四万余程暗数,期三百六日如奔”[3](P804)一句,表现出郭嵩焘思乡心切,归心似箭之情。
[1]杨坚.郭嵩焘诗文集[M].长沙:岳麓书社,1984.
[2]陈左高.与洋务运动相始终的巨著——谈郭嵩焘日记[J].社会科学战线,1988(3).
[3]郭嵩焘.郭嵩焘日记(第三卷)[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
I207.209
A
1673-1395(2012)05-0020-02
2012-03-22
易定军(1977-),男,湖南邵阳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近代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 韩玺吾 E-mail:shekeb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