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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图:可以到达的本体
——重读《理想国》

2012-03-31

关键词:理想国城邦柏拉图

刘 玲

(广西师范学院 中文系,广西 南宁 53000)

柏拉图:可以到达的本体
——重读《理想国》

刘 玲

(广西师范学院 中文系,广西 南宁 53000)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谈论了他的治国理想。这些理想的实现既有理论上的支撑,又有具体的实施办法。在理论上,柏拉图以理式作为真的基础,以正义作为善的基本要义。在实践上,他认为人们应从小接受教育,作一个正义的人,培养良好的品性,高贵的灵魂。如果每个人都如此,城邦才能实现长治久安。人不实行正义,在灵魂转世之后,必受神的惩罚,神是保障正义得以行使的外在手段,同时神也是本源,它没有具体的形象。在柏拉图的意义上,理想国可以实现,本体可以到达。

理式;正义;神的概念;德性与成人;灵魂转向;文字与形象

柏拉图对美的理解,对艺术的理解,一言以蔽之,可以用影子的影子来说明,即理想是本体,高高在上,其次是物质世界,其次是艺术世界。本文无意于再追究柏拉图的美学思想,而将重心放在对《理想国》的解读上。作为古希腊哲学思想的集大成者,柏拉图可以作为希腊文明的代言人,他的文本尤其是《理想国》可与希伯来文明的《圣经》之《旧约》媲美。作为希腊文明的经典文本,柏拉图思想之全面、之深刻已经成为我们了解整个希腊思想的依据,成为窥见整个希腊人生活状况的来源。了解一个人的思想,可能表面看起来只是汲取一瓢饮,但即便只是汲取那一瓢饮,也得晓知一片水域。了解柏拉图,尤其理解柏拉图的哲学思想,就得深入阅读他的《理想国》。柏拉图所有的思想目的,所有的积极奋进最终就是建立一个理想国。换句话说,作为思想家、哲学家的柏拉图最终的目标就是希望国家安稳长久,希望类的存在能够持续。他不仅探讨了真理或者说我们知道什么,存在是什么的问题,也探讨了我们应该怎么做,以及我们能否达到我们所希望的理想境界的问题。作为哲学家的柏拉图,自然地将真作为其思想的基石或基础,并没有把美而是把善作为最后的归宿。如果我们把柏拉图的思想和18世纪康德的思想进行比照的话就会知道,为什么我们不把康德的思想看作乌托邦,而把柏拉图的思想作为乌托邦。原因在于,在康德那里,是美而不是善成为最后的向往。根据我们的看法,美本来就是一个无限的事实以及概念,所以它不存在理念上的虚妄性。而善则是有界碑的,它本身存在虚妄性,或者无法完成性,所以将之作为乌托邦。然而,柏拉图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于是,在他的思想中,善而不是美才是人最终的诉求和本体,因此,在他的框架中言说的话,他的本体是可以到达的,不是乌托邦。这在事实和理论上形成了充满矛盾和张力的悖论关系,本文在此只就理论上说明柏拉图本体论思想的可成立性。

一、真的基础-理式

作为真的基础,柏拉图提出了理式的概念,认为理式是事物的统称,是所有事物统一的母体。在柏拉图看来,理式是灵魂中本来就有的,更是高贵的灵魂所具有的,或者是灵魂自身带来或转世来的。能够具有理式的是高贵的灵魂,高贵的灵魂比肉体更为实在。理式是本体,也是实在,但这个实在不是万象的实在,而是本体的固定的实在。万象或相虽为实物,但并不能确定它本身是什么,因为万象或相总是会朽的,会消亡的。只有灵魂可以不朽,因为灵魂的不朽,所以理式不朽,理式或概念是最确定无疑的存在。如果在探讨美以及善的问题时只是如数家珍地摆列一些相,价值与意义不大。人类作为类的存在,总是想穷尽宇宙的奥妙,当人类已经能够把握现象,现象能够被理解的时候,就希望找出事物的本质。理式是本体,是实在和本质。灵魂是永恒的、不朽的,实在、本质也是永恒的、不朽的,因为它们都是运动,运动是不朽的原因。运动又是循环往复的,从此世到来世,又从来世到此世。

每一类事物都有自己的本根,有关于这个事物的概念,即本体、实在或本质。真有真本身,美有美本身,善有善本身。真的本身就是关于存在的学问或概念,形而上学就是研究真本身的学科。美本身是美的理念,善本身是最高的善,它超过灵魂、知识与真理。实在或本体是自然和理解的统一原理,希腊人要探索的是宇宙丰富性的统一而不是神秘超验或玄思的还原论的统一。在此意义上,希腊哲学与其说是哲学,不如说是科学,因为它所追求的是关于世界和人生的真理的科学,追求的是明晰的一,而不是纯粹思辨的知识与原理。

二、善的最基本要义-正义

在《理想国》第一卷-第四卷中,柏拉图集中讨论了正义的问题。他认为正义是最基本的善,每个人活着就得做一个正义的人,只有正义的人才会幸福。至于什么是正义,在柏拉图看来似乎比行正义要容易理解到。换句话说,什么是正义,大家也都知道。但是是否愿意行正义以及行正义之后能否真的带来幸福这是值得争议的。在一般大众看来,人分三种,一种是正义的人,一种是不正义的人,一种是介于两者之间,即看起来正义的人。大家感觉困惑的是,虽然柏拉图认为正义的人能够幸福,但事实是,正义的人在实际生活当中过得并不幸福。比如如果他秉公执法,或者如果他按照正常的程序去做事,就会得罪一大片人,得到的不是幸福,而是众人的唾骂与冷淡。相反,那些不正义的人,比如敛财的、强权的人在现实中却过得衣食无忧,享受着荣华富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正义的人却孤苦伶仃、寒酸穷困,并且遭人误解,“干坏事干的最多的人就是最快乐的人,最不愿意为非作歹的人也就是最倒霉的人”。[1](P297)这就产生了困惑,到底是做正义的人划得来呢,还是做不正义的人划得来呢?也有人指出了第三条道路,即做表面上看起来正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做正义之人的人,内心并不想做正义之事,只是他的力量不够强大,没有能耐去做不正义之事。他从内心并不真心想做正义之事,做正义之事的目的也在于名利。

正义一方面指品性,也就是灵魂中的品性,另一方面是指行为。如果既能从本性出发,又能做善事,则是真正的正义。如果本性并不强烈,只是表面上做善事,还谈不上真正的正义。柏拉图也意识到,真正从本性出发的正义是很难的。这和中国孔子的看法一样,如果正义就是德行的话,那么孔子的“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就道出了自己的感慨,这个同样也是柏拉图的感慨。之所以人们缺少从本性出发的正义,实在是社会现实的不公而致。

面对这样的现实,柏拉图也无法应对,他只好先将视线从个人身上移开,而转至城邦这样大的范围去讨论。在柏拉图看来,城邦的教育如果合理的话,就可以使人们达到正义。要取得正义,城邦良好的教育很重要。柏拉图认为,要对个体进行培养。要用音乐(文化艺术)浇筑人的精神,用体育锻炼人的体魄。为了使艺术教育得以在正义之道上行走,必须避免教授给学生不良的艺术,比如荷马史诗中关于神的负面的叙述,不应让年轻人知道。人的本性中既有好的一面,又有不好的一面,有的人不好也不坏,但看起来又像好人。应该通过文化艺术和体育,培养身心都很健康的城邦建设者。身体有缺陷的人不应该活在城邦中,身体有缺陷灵魂又恶劣的人应该运用城邦的法律将其处死。在城邦的日常生活中,所谓正义其实很简单,就是各司其职,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去想着再做别的事,也就是说不要僭越自己的职业范围。对于城邦来说,一个城邦要有好的发展,就要实行各在其职的政治体制。

柏拉图认为有五种政体。一种是王政,即一个王专政或贵族专政,他认为这种政体是最好的政体,就是哲学王来统治国家的政体。第二种是斯巴达政体,也就是英雄或荣誉政体,谁在战争中成为英雄,谁就是城邦的领导者。第三种是寡头政体,即财富集中在一个人手里,谁占有财富谁就做统治者。第四类是民主政体,第五类是僭主政体。这些政体中,柏拉图最痛恨的就是最后一种。因为这种政体完全破坏了正义的原则,所谓正义的原则,柏拉图一再强调就是要求城邦中的人各守其位,各司其职,保持良好的等级次序。而僭主政治完全逾越了正义的原则,它把人灵魂中不正义的那一面暴露出来,使正义者走向不正义。僭主政治是最不正义的体制,僭主死后必受重罚。王政是等级制,但只有这样的等级制才能保持城邦的和谐。希腊人反对一盘散沙式的无概念、无原则的平等,认为这种平等有害而无益。城邦像一个人的灵魂,人的灵魂中有理性、激情和欲望,对应三种功能即智慧、勇敢和节制。要做正义的人,实际是灵魂中的理性处于最高层,制导着人的其它功能。如果要求三者平等均衡,则很容易导致一盘散沙。城邦的灵魂也是如此,如果实行王政,用智慧控制其它,才能有序化、长久化。只有在大的框架下,用一种机制来约束个人,个人才能实行正义。按柏拉图的想法,王政既能保证国家的长治久安,也能保证个人得以正义。

有几种灵魂,就有几种政体。因此,只有好的政体才是保证个人行正义的手段。政体的实施解决了个人正义无法实施的问题。

三、神的概念

希腊时代并没有关于神的具体概念,希腊的神就是十二诸神,最高神是宙斯。因为是多神,所以就没有确定的偶像崇拜。希腊文化从非严格意义上说,它依然有神的名义。一般来讲,主体要实现善,在主观上有行使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就是灵魂不朽。有了灵魂不朽这个主观规定性之外,在客观上还得有义务方面的规定,义务方面的规定就在于神。虽然希腊没有唯一人格化的神,但依然有神的名义。有了神的名义,就给行不正义者立了一道界碑。如果在现实中行不正义,那么在灵魂转入另一个阶段之后,会受到无法承受的严厉的惩罚,而且万劫不复。在柏拉图那里,他不肯承认神有缺点,不允许人们有渎神的思想。即使神有缺点,也不能将神的缺点宣扬出去。他认为神是尽善尽美的,神就是物自体,是不变化的。所以尽善尽美的神“看起来要永远驻留在自己的单一形相之中”。[1](P343)神是理式,是型,而不是相。作为型的神应该就是善本身。柏拉图将神作为一面旗帜,立在那里,作为人应该行使正义的义务保证。

虽然古希腊的神不具有人格神的意义,但却具有和后来基督教一神教的神相似的作用,这一切都和灵魂不朽有直接密切的关系。由于灵魂的不朽,人就得做善事,否则灵魂就得受到神的惩罚。在基督教那里,神是一双眼,人在现实中一做事总是受到神的审视。如果做错了事,不仅现世受到惩罚,而且灵魂转世之后,照样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神就是道德律令。如果做了好事,即便现世得不到幸福,但在转世之后却得到美妙的待遇,所以做善事最终是幸福的。相反,作了坏事的人,虽然在现世看起来风光无比,无所不能,但在转世之后受到的惩罚、受到的待遇却是惨不忍睹、无法忍受的。关于这个方面的具体情形,柏拉图讲述了一个叫厄尔的年轻人的故事。这个年轻人死后,灵魂看到了地狱和天堂的景象,他复生之后向人们讲述了他所看到的。他看到的是,不正义之人必遭惩罚,而正义之人却能生活在花园里。因此,柏拉图强调,以神的旨意行使正义,做到善、培养良好的德行既是生活中应该的,也是对灵魂负责的途径。既能出乎本心地行使善与正义,又能在神的监督下提醒自己,就能完全地达到善的目标。这是柏拉图的理想,柏拉图等于给行使正义加了一道砝码,也加了一道承诺。

四、德性与成人

行正义是做人最基本的出发点,但是要使一个人成人,使人从少年时期就成人,还得有一些具体的教育手段。柏拉图希望人们从内心去实行正义,这就需要从小潜移默化地培养人们的正义之心。让人从小就坚定行正义的决心,并且知道什么是正义,什么是不正义。应该说正义是做人的目标,但正义的人一定是有德行的人。有德行的人顾名思义,就是在德和行上都很完备的人。中国孔子有句话叫做“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意思就是说培养一个文质彬彬之人,就得通过艺术(诗、乐)培养其行情、品质,通过礼仪培养其行为。柏拉图与孔子在培养人方面也是有相似的做法,都是希望通过一套可行的、行之有效的、系统的方法和手段循序渐进而不是冒进式培养人的品质和行为。人的灵魂中都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正如人的灵魂中既有理智、理性的部分,又有感受爱、饿、渴等身体需要的欲望部分,还有介于两者之间的激情部分。作为理智的部分当然是好的,但其它部分作为身体之需也是必须的,欲望、激情服从于理性,理性统治他们。音乐和体育使理智和激情得以协调,音乐用文雅的言词和学说强化协调,体育有用和谐与韵律使激情变得温和而又文明。当然,并不仅仅是音乐和体育的手段,当然还有其它的数学、几何学等等文化课的学习。

在培养人的过程中,柏拉图主张先用体育,后用音乐,因为每个人在成长过程,身体的健康是第一位的。之后学习文化艺术,发展个人才能。到了老了,柏拉图认为应该让他学习哲学。年轻时需要建功立业,建设城邦,必须有健康的体能和过硬的文化知识,并且要强化心灵的锻炼。而当老了,体力衰老时,学习哲学是为了晚年过得幸福以及在死亡之后的另一个世界过得幸福。哲学在柏拉图看来是沉稳、老成的表现,也是最后获取幸福的手段。因为哲学让人宁静,让人稳妥,它是生命与智慧的积淀。这也吻合了柏拉图的治国理想,即用哲学王作为城邦的统帅。理性、智慧是积淀下来的结果。

柏拉图的理想还不仅仅是把人培养成有德性、完善的人,而是要把每个人培养成在他的职业领域卓越的人。德行并不仅仅在于通常意义上的道德感或内心的自律,而在于要尽可能地达到极致,即卓越(arete)。[2]希腊人对人生充满着豪情,要么不做,要么做事就要做到最好,而且他们认为每个人如果有着对自身持续的塑形的话,也一定能达到卓越。追求高贵与优秀是希腊人崇尚的事业,它可以获取同侪以及后人的称颂。希腊人虽然没有后来意义上的神的概念,但他们不仅重视现实的价值,也注重死后的价值,并且把德行的培养以及人的完善当作永生永世的事业来做。因为,如果只是重视现实的德行,也许会被有些人作为获取名利、获取蝇头小利的钓竿,或者是当作利己的个人修行。希腊人的德行与成人是向外扩展的,每个人的培养关乎社稷命运,也就是说,每个人的德行不是他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社会的事情,它带来的是是激情、才情、热爱和理性。柏拉图的理想国的建构就是希望在国的框架下实现个人的价值,同时反之亦然。亦即每个人都能为社稷服务,如此的话,整个国家也就能够长治久安了。这正是柏拉图朴素的共产主义的设想,当然也是一种乌托邦幻想。在那样一个时代,不可能实现这样的理想。

五、灵魂的启蒙以及转向

柏拉图不遗余力地致力于对人的培养,致力于对城邦的美好前景的设想。在德行的培养方面,他不仅直接告知人们一些必要的方式,而且还循循善诱地采用艺术化或寓言的方式启蒙着大众的灵魂。日喻、线喻、洞喻是一系列用于说明灵魂启蒙重要性的比喻与寓言,这三个比喻各自说明一个意思,但串起来又有一个统一的意思。日喻是柏拉图运用的第一个比喻,主要用来说明善的问题。在他看来,善就像太阳一样,是型,是善本身,事物分有了善,就善,事物如果没有分有善,就不善。一个人的灵魂中有善的一面,也有不善的一面。日喻在于说明在灵魂之上有个善,即善的本源。灵魂并不是先天就善,它其实是善的儿子。不同的灵魂有不同的善恶表现,灵魂可以通过学习知识和真理接近善或达到善,但知识和真理也不是善,它们就好像“我们刚才在比喻中提到光和很像太阳的视力,但决不能认为它们是太阳”。[1](P506)善是知识和真理的源泉,知识和真理只有掌握在善的灵魂里,才能到达善,否则则会适得其反。灵魂要达到善,必须学习知识,掌握真理,但掌握了知识和真理的灵魂并不一定就能达到善,灵魂只有向善,才有可能到达善。

紧接着柏拉图通过线喻来说明灵魂如何学习知识和真理,我们可以用一条线来说明学习知识的渐进过程。把一条线分成长短不等的两段,其中短的部分表示可见世界,长的部分表示可知世界。可见世界就是指现实世界,可知世界就是理念世界,亦即不是直接感觉看到,而是需要思考的世界。如果再分,把这两条线段按照一样的比例再各自分成两段,也就是现在总共是四条线段。在可见世界的两部分线段里,前一部分表示事物的影像,第二部分表示实际的东西,也就是实物。可知世界也分为两部分,短的那部分是人抽象思维的第一步,有些知识已经进入到了抽象分析的地步,比如几何学、数学等知识,也就是概念之类的比较抽象的知识。第二部分,没有任何感性的知识,只有理性的知识。对这部分知识的学习是从型到型,从抽象到抽象,最终得出结论,得出本源性的知识。依不同的线段,柏拉图将人的灵魂当中的状态分为四个部分,最高一部分是理性,第二部分是理智,第三部分是信念,第四部分是借助图形来思考或猜测。理性是思考灵魂的功能,理智是抽象思维的功能,信念是对实物的认可,猜测是对图形阴影的猜测。在知识的学习中,是从第四部分到第一部分递增,是相反的顺序。柏拉图在此其实并没有讲清楚灵魂从可见世界到可知世界的学习过程,有些地方表述并不清楚,我们在此不论,只取其意。

洞喻则进一步帮助我们理解知识的学习过程以及启蒙的重要意义。柏拉图把缺乏教育的人比作是深处洞穴的人,把受过教育的人比作是从洞穴中出来的人。人的受启蒙过程就如从可见世界走向可知世界的过程,起先在未被启蒙的情况下,人只能看到可见世界的阴影,就是洞穴里面矮墙上火光发射到墙壁的影子。如果有一天这个人可以转过身来,那么第二步他才会看到火堆这个比阴影更为实在的实物。这是人被启蒙的第一步,初步摆脱幻象,摆脱无知。等到他走出洞穴的时候,他才会看到更多更真实、更实在的事物,比如天空和天象,然后看到太阳本身,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太阳带来的。这时他从洞穴那样的可见世界走到了洞穴之外的可知世界,因为可知世界需要他去思考,去联想。可见世界是感觉世界,可知世界是理解的世界。从洞穴到洞外,是启蒙的第一步,从洞外到看见太阳,是启蒙的第二步。

日喻最重要的在于说明了善是一个型,给善定了位,定了一个中心,这表明了灵魂的最高境界就是到达善,善是灵魂要达到的目标。线喻则说明了灵魂获取知识从易到难、从简单到复杂、从具象到抽象、从现象到本质、从幻相到本体的序列或过程。洞喻则进一步说明了人被启蒙之后,从蒙昧进入光明的过程以及心理感受。实际上,洞喻和线喻的意思在一定程度上是相似的,但洞喻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即启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如果人长期处于蒙昧之中不觉痛,而一旦被启蒙,从蒙昧到开智这个过程是个痛苦的过程,就如眼睛从黑暗进入光亮,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但只要度过了这个苦痛期,人就有可能学到真理、知识,以及认识到善,到达善。洞喻的另一层意思也表明,每一个灵魂都是可塑的,也就是可以通过教育达到成人。

柏拉图通过这几个喻说旨在于说明灵魂转向的可能性和重要性,旨在于表明德行的培养以及成人的必经过程和必要手段。

六、文字与形象

在柏拉图看来,可见世界是相,可知世界的顶端即理式等是型,型是本身,比如真本身-理式,善本身-善,美本身-美等,它们虽然可以呈现在相中,但相决不是型,只是部分的型。因此,型是唯一的物自体。型是相的原因,相分有型。型是单一,相是杂多,也可以说型是道,相是器。型是事物的所以然,相是然,“杂多的事物可见而不可思,单一的型可思而不可见”。[1](P504)可见的事物是形象化的,不可见的事物无法形象化。所以对于型,只有文字,没有具体可见可听的形象,如果要用形象去表述它,它就不是型,会失去本身。在柏拉图这里,型与相是对立的,型是神圣的,是圣事,而相是现实的、是俗事。

在《圣经》中,上帝给予摩西的十诫中明确要求人们不能将他形象化,不能有雕塑之类的形象表现,不能进行形象性的偶像崇拜。上帝是什么样子的,并没有一个具体的说明。文字是不确定的,但文字的不确定性带来的却恰恰是 形象的确定性。如果形象是确定的,那么那种可道可明的事物就不是型,就不是一,而是多,也不再具有神秘性和抽象性。在柏拉图这里,他认为知相者只能说明他有某种知识、见解和看法,但他还没有达到本真。知型者才理解本真、本体。即使你穷尽所有的相,也无法说明那唯一的型。因此,在对待语言与形象的问题上,柏拉图和基督教思想都有一种神秘性和严密性在里面。

七、结语

柏拉图从各个方面在理论上阐明了本体善的可到达性,不仅在理论上可达到,而且也有神的界碑和法律的界碑作为保证。在实践上,柏拉图很详细地设计了一个城邦,这个城邦在我们看来就是不受外界污染的、封闭式的桃花源世界。城邦里既有统治者,又有各司其职的三六九等的形形色色的有用的人。这个城邦中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全民制的。生了孩子统一养育、统一管理。父母不知自己的子女,子女长大也不知父母。按照优生劣汰的原则统一培养,可以说是共产、共妻、共子。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是一种阶层制的关系,也就是科层制,各就各位,不得僭越。这样一个朴素共产主义的社会,其实是原始氏族社会的遗留,它避免了任人唯亲,也避免了其它由于血缘关系而带来的诸多人际问题、治理问题。

如果我们在柏拉图的框架中言说,按照他的完备的设想和设计,人是可以到达善之本体的,在他的实践论上,理想国是可以实现的。而如果我们跳出柏拉图的框架,那么这一切又是乌托邦,当然这是两码事,此文不述。

[1]柏拉图.柏拉图全集第二卷(王晓朝译)[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297.343.506.504.

[2]依迪丝·汉密尔顿.希腊精神·序言(葛海滨译)[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3.

[责任编辑 刘范弟]

Plato:Accessible Ontology——reinterpretingTheRepublic

LIULing
(Department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GuangxiNormal University,Nanning,Guangxi530000,China)

InTheRepublicPlato discussed his ideal to manage state affairs.In order to realize his ideals he elaborates theoretical support as well as concrete practical measures.Theoretically,he regards idea as the foundation of truth and righteousness as the basic substance of goodness.In practice,he deems that people should be educated from childhood in order to become a person of righteousness with good moral character and noble soul.Unless everyone does so,the city-state can not enjoy long-term peace and order.If humans do not perform righteous deeds,after the transmigration of the soul,they will receive punishment from God,who,without a specific image,serves as the external means to ensure the exercise of righteousness as well as the source of all beings.In the sense of Plato,theRepublicis attainable and the ontology accessible.

idea;righteousness;concept of God;virtue and manhood;transmigration of the soul;writing and images

B502.232

A

1672-934X(2012)03-0108-05

2012-03-29

刘玲(1973-),女,广西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文艺美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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