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盖茨比》的荒原色彩

曹 霞

（湖南涉外经济学院 外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205）

《了不起的盖茨比》的荒原色彩

曹 霞

（湖南涉外经济学院 外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205）

《了不起的盖茨比》被誉为“散文版的《荒原》”，菲茨杰拉德以丰富的色彩描写和精湛的象征为读者展示了荒原时代的美国社会：丰裕物质生活的背后是充满绝望和死亡的精神荒原。主要从语义场理论入手，探索色彩语义场与其象征寓意所构成的“荒原”。

《了不起的盖茨比》；语义场理论；荒原；色彩；象征

一、引言

作为“爵士时代”的代言人，菲茨杰拉德在其代表作《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真实地再现了那个时代的社会风貌和人生百态。作品最令人瞩目的特色，就是以大量的色彩描写和精湛的象征与比喻，诱发读者丰富的联想，使读者进入如诗如画的意境。不同的颜色词与其语义场寓意，刻画了一个五光十色的“爵士时代”的美国社会。在这个如水晶灯般耀眼的社会背后，菲茨杰拉德用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一个道德沦丧、充满毁灭和死亡的人类精神荒原。

荒原是美国文学的传统，在物质和精神两个领域并存。从早期美洲殖民者的探险之旅到后来的资本主义海外扩张，“荒原”一直以“自由”的形象出现在文学作品中。虽然这片自由的沃土上遍布荆棘，野兽出没，放眼望去，都是荒凉之色，但勇敢无畏的探险者却视之为精神的乐土和自我实现的象征。西部便是这块乐土的具体化身。以杰克·伦敦和梭罗为代表的作家，勇敢地走向荒原，汲取大自然的力量，向腐朽的文明社会发起思想的反攻。

随着自然界最后一块荒地的消失，人类文明征服了自然的各个角落，物质意义上的“荒原”已淡出人们的视线。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美国社会的物质欲望急剧膨胀，人们的信仰也溶解在对物质的追求中。传统的价值大厦倾塌，只剩下残砖碎瓦。人们在焦虑和绝望中徘徊，昔日的精神乐园已经一片死气沉沉。艾略特的长诗《荒原》便折射了这个时代的精神危机。岩石、荒漠、开裂的房屋、枯井、坟墓、白骨……艾略特用象征手法勾勒了一幅以死亡为主题的荒原景象，开启了荒原时代。菲茨杰拉德则以敏锐的目光观察着，以细腻的笔触忠实地记录了这个荒原时代的诸多特征。《了不起的盖茨比》被评论家誉为“散文版的《荒原》”。［1］（P87）

二、《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荒原色彩

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颜色语义场的内涵十分丰富：灰色、白色、黄色、蓝色、绿色、紫色……同一颜色在不同子语义场中有不同的寓意。这些象征和寓意为读者描绘了一个浮华、虚伪、沉闷的荒原，以及在荒原上茫然踯躅的芸芸众生。

（一）灰色

《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有一片荒凉的地方——一个离奇古怪的农场。在这里“灰烬像麦子一样生长…堆成房屋、烟囱和炊烟的形式，最后，…堆成一个个灰蒙蒙的人，隐隐约约地在走动，而且已经在尘土飞扬的空气中化为灰烬了”。［2］（P20）这片灰烬谷是倾倒工业垃圾的地方，到处灰烟弥漫，生活在其中的人深受其害。可是，为了获得一点点钱财，他们还要争先恐后地争夺那些灰烬，继续破坏环境，继续生活在自己亲手造就的污浊环境里。居住在这里的“灰蒙蒙”的居民成为财富与欲望的牺牲品。只愿自己的女儿做个美丽的小傻瓜的黛西、毫无生气的穷人乔治·威尔逊、一心想攀上高枝的茉特尔·威尔逊、骨瘦如柴的意大利小孩…他们就像提线木偶一样生活在灰烬谷里，所有的希望、活力、人生的意义都被埋进灰烬里。玩世不恭的贝克小姐和暴佞的汤姆慢慢溜达回书房去，“仿佛走到一个确实存在的尸体旁边去守夜。”［2］（P16）灰色是介于白色与黑色之间的无彩度颜色，既不炫目，也不暗淡，与之相对应的视觉心理是平淡、乏味、甚至沉闷、寂寞、颓废。从这个意义上说，灰烬谷象征了工业文明下人类的精神荒原，与灰色相对应的寓意“死亡、颓败”奠定了荒原的基本色调。

（二）白色

《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女主角黛西是上流社会女性的代表，白色一直伴随着她。她有一张洁白的脸。少女时代的她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小跑车。婚后她住在东卵豪华住宅区的洁白的宫殿式的大厦里，身着白衣，房内如白旗般的窗帘被风“吹向天花板上糖花结婚蛋糕似的装饰”。［2］（P8）在西方文化中，白色象征着“光明”与“纯洁”。古希腊和古罗马的人们向神明供奉白色的祭品，以示对神明的崇拜和尊敬。黛西就是盖茨比心目中的女神。与黛西重聚时，盖茨比穿着白色的礼服。所有的巧合在菲茨杰拉德精心的安排之下衬托出女神的高贵与纯洁，黛西就是住在白色宫殿里的国王的女儿。

可是，黛西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纯洁。她在芝加哥很出风头，周旋在一帮花天酒地的人当中，嘴边总挂着挑逗性的话语。她自认为“饱经世故”，［2］（P17）认为自己什么地方都去过了，什么也都见过了，什么也都干过了，把一切都差不多看透了。繁忙的社交活动掩盖的其实是一颗空虚的心灵。她拥有美貌和财富，汤姆的身家地位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像白旗般的窗帘暗示着两人的婚姻是相互妥协的产物。婚后丈夫的不忠行为使得她患得患失，“如果他离开屋子一会儿工夫，她就会惴惴不安地四下张望，嘴里说：‘汤姆上哪儿去了？’”［2］（P64）女儿出生不到一个钟头，丈夫就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只留下黛西孤苦伶仃一个人。她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总是在等待中又错过什么，“我们今天下午做什么好呢？还有明天，还有今后三十年？”［2］（P98）即便如此，黛西也从未想过离婚。因为她清楚，她的魅力是由财富来保护的。建立在相互利用基础上的婚姻已经让她麻木了。盖茨比的财富让她春心萌动，公然在丈夫面前和情人眉来眼去。可当她听说这笔财富来路不正时，她第二次选择放弃盖茨比的真爱。黛西生活在白色的世界里，对她而言，白色是空虚、浅薄、冷漠、自私的集合。

（三）黄色

在西方文化中，黄色亦属于不同的子语义场，有着不同的含义。美国人认为黄色代表了期待、怀念、思慕远方的亲人归来之意，因此，当被伊朗扣留的美国人质归来时，人们举着黄色的彩纸、黄稠，佩戴黄色的纪念章来迎接。每周五在盖茨比的花园里举办的筵席便是以黄色为主调：接送客人的黄色劳斯莱斯、堆成金字塔的橙子和柠檬果皮、烤的金黄的乳猪、装有铜杆的酒吧、着黄衣的姑娘、乐队演奏的黄色鸡尾酒音乐……这一切都昭示着盖茨比的归来，当年被征入伍的无名小卒，如今已是令人羡慕的百万富翁。黄色也是金钱的颜色，象征着高贵的出身和优越的社会地位，它给人愉悦的视觉心理。与黛西分别五年后第一次重逢，盖茨比特地佩戴了一条金色的领带。在他简朴的卧室里，点缀梳妆台的是一副纯金的梳妆用具。在黄色光环的笼罩下，盖茨比营造了一个富丽堂皇的世界，向黛西传递着这样一个讯息：他有足够的财力重新赢回黛西的芳心。爱情的基石是金钱——这也是作者菲茨杰拉德用敏锐的目光捕捉到的荒原时代的特征之一。对金钱和财富的狂热已经使人们忘记了道德的约束，奢侈和慵懒代替了简朴与勤奋，所有不法勾当在金钱掩饰下趋于合理。这个畸形的社会已是“鬼影幢幢，面目全非”。［2］（P146）

另一方面，黄色意味着“背叛、邪恶和死亡”。出卖耶稣的犹大就穿着黄色的衣服。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一心想挤入上流社会的茉特尔·威尔逊被一辆黄色的车——当地报纸称之为“凶车”——撞死。得知这一噩耗，她的丈夫，乔治·威尔逊，在挂着发黄光的电灯的车行里发出空洞的哀号声。在盖茨比生命的最后一个下午，他扛着橡皮垫子消失在叶子正在变黄的树木中。就像秋天落下的枯叶般，盖茨比的梦想沉寂在对爱情和金钱的追逐中。如圣经所说，尘归尘，土归土，大地的颜色象征了人类最终的归宿。

（四）蓝色

如果说菲茨杰拉德选择了黄色来描绘荒原时代的人们追名逐利的外在色调，那么蓝色就是人们灵魂深处的真实写照。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蓝色被赋予了丰富的内涵。盖茨比的豪宅里有个蔚蓝的花园，司机穿着绿蓝色制服。人们对盖茨比的来历众说纷纭，蓝色带来的是神秘感。盖茨比赔给宾客的衣服是淡蓝色的。黛西与盖茨比久别后重逢，贴在面颊上的那缕潮湿的头发，就像“抹了一笔蓝色的颜料一样”。［2］（P70）蓝色与盖茨比的早期经历有关。他曾在科迪船长手下工作，穿着蓝色海员服。在他眼中，船和大海代表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和魅力。在波涛汹涌的海上，蓝色为盖茨比带来了祥和与安宁。盖茨比归来后，他的暴富成为人们热议的中心。在他举办的筵席上，人们不认识盖茨比，却装作十分熟悉他的样子，说着种种诋毁他的话，蓝色的花园豪宅是他在这片荒原中最后一片宁静之地。盖茨比的美国梦被金钱的光芒熔化，他想重新赢回黛西的梦想化为泡影，不能重温旧梦让盖茨比抓狂，忧郁和沮丧就隐没在蓝色中。

（五）绿色

绿色是大自然的本色，象征着“生命力、青春和希望”。黛西家码头上的那盏绿灯是盖茨比心中梦想的化身。每天晚上他都要伸出双手隔海拥抱那盏遥远的绿灯。他信奉这盏绿灯，因为在他眼中，这是一片新大陆，就像当年荷兰水手看到这个古岛眼里放出异彩一样。只是这片生意盎然的绿色已逐渐演变为代表美元的绿色。Green bucks就是指的美元。盖茨比追逐的梦想到最后演变为金钱和财富，这注定了他的梦想会破灭。

三、结束语

颜色本身没有特殊的含义，但受到历史、文化、宗教、民族、地域等诸多因素的影响，颜色被赋予了丰富的内涵。颜色词与表达其内涵象征的词项组成了不同层次的语义场，在零散的词项之间构筑水平与垂直联系，形成一个篇章的整体。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菲茨杰拉德用灰色、白色、黄色、蓝色、绿色等色彩勾勒了一幅荒原时代的美国众生相：虚伪、自私的上流社会和颓废、绝望的底层劳众。在受金钱和消费主义支配的年代，信仰已经死亡。看似繁华的表象下是一片没有生机的荒原。

［1］Bruccoli，Matthew J.New Essays on The Great Gatsby［C］.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7：87.

［2］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巫宁坤等译）［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8.

［责任编辑 刘范弟］

The Wasteland Color in The Great Gatsby

CAOXia
（HunanInternationalEconomicsUniversity，Changsha，Hunan410205，China）

TheGreatGatsbyis hailed as"aprose version of Eliot's The Wasteland"in which F.Scott Fitzgerald displays the American society in the time of wasteland with an abundant description of colors and symbolism.Under the veil of the wealthy life lies a spiritual wasteland full of desperation and death.This paper，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theory of semantic fields，explores the wasteland through the employment of color terms fields and symbolism

TheGreatGatsby；the theory of semantic fields；the wasteland；color；symbolism

I056

A

1672－934X（2012）05－0133－03

2012－07－03

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了不起的盖茨比》中荒原意识的研究”（编号10C0885）。

曹霞（1975－），女，湖南郴州人，湖南涉外经济学院外国语学院教师，文学硕士，讲师，主要从事外国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