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蒋翊武在革命动员中对报刊媒体的运用

2012-03-20周星林

武陵学刊 2012年4期

关键词：革命党人竞业大江

周星林

（湖南文理学院文史学院，湖南常德41500）

论蒋翊武在革命动员中对报刊媒体的运用

周星林

（湖南文理学院文史学院，湖南常德41500）

蒋翊武，湖北新军中革命团体“文学社”的社长，因筹划和领导武昌首义而彪炳千秋、名垂青史。作为一个民主革命家，他在利用报刊媒体开展革命宣传、进行舆论监督、组织革命活动等方面，具有同期革命党人无法比拟的建树，他利用报刊媒体为民主革命服务的努力值得探索。

蒋翊武；革命宣传；报刊媒体

蒋翊武，既是一位推翻封建帝制、创建民主共和的元勋，也是一位积极主动利用报刊媒体从事民主革命的革命党人，他对于当时中国社会兴起不久的报刊媒体的重视，在同期革命党人中是少见的。他利用报刊媒体从事民主革命活动的努力值得探讨。

一把报刊媒体当作民主革命的宣传阵地

1.编辑《竞业旬报》。1905年10月，蒋翊武、刘复基相邀东渡日本寻求革命真理。当他们抵达上海时，蒋翊武不幸大病一场，不得不滞留上海。刘复基只身前往东京，并在宋教仁的主盟下参加同盟会。由于时值日本政府出台“取缔规则”，刘复基很快从东京返回上海。在上海，革命党人姚宏业等，在北四川路横滨桥北首租赁民房为校舍，筹办中国公学。蒋翊武“由刘尧澂（刘复基，引者注）介绍加入中国同盟会”[1]，两人相邀考入1906年2月正式开学的中国公学。

当时，利用报刊媒体开展革命活动已经得到革命志士的高度重视，比如中国同盟会东京总部就以《民报》为阵地开展革命宣传，并与保皇党人、立宪党人展开了长期的政治论战。曾经在国内独领风骚的中国公学也没有放弃报刊媒体这一时尚工具，1906年10月28日，中国公学之学生组织竞业学会的机关刊物《竞业旬报》在上海正式出刊，蒋翊武参与了《竞业旬报》的编撰工作，并参加了学会章程的起草工作。该章程宗旨为：“（1）本会由学界同志组成，对于社会竞与改良，对于个人争自濯磨，故定名曰竞业学会。（2）本会宗旨专以养成高尚人格为目的，故于道德与法律均有一定之约束。（3）凡器宇思想与本会宗旨无背而志趣远大精神奋发者方得认为本会会员……”[2]不难看出，这个组织虽名为学术团体，但却含有潜谋革命之意。因此很有吸引力，成立不到半年，全国各地的热心志士纷纷投书汇款到上海，愿意加入该会。《竞业旬报》从出刊到1909年停刊，中途经过休刊和复刊，累计出刊40期，主要刊载时事政治，以及社会大众所关注的问题，对外声称主张“振兴教育，提倡民主，改良社会，主张自治”，实际“专以提倡民族主义为宗旨”[3]475。蒋翊武把其父在澧州开设的商铺“蒋兴发号”作为《竞业旬报》的代办点，将先进思想和文化引入湖湘大地。

1906年秋，刘道一奉同盟会总部之命，回国策划萍浏醴起义，并在内地组织骨干集会，研究起义方略。蒋翊武即以《竞业旬报》记者和同盟会会员身份赴长沙水陆洲参加会议，“愿负运动新军责任”[4]。12月初，革命党人杨卓霖赴扬州刺杀两江总督端方，被奸人诱捕。《竞业旬报》发行至第10期，即因杨卓霖被捕而受牵连，革命党人纷纷撤离编辑部。蒋翊武、刘复基“以清廷禁令森严，恐遭不测，因而退学”，但继续“奔走沪、宁、赣、湘间，运动革命”[5]。

2.担任《商务报》的编辑和记者。《商务报》又名《汉口商务报》，1909年10月8日创刊，它“佯称以‘沟通商务’为宗旨，实则为革命作鼓吹”[6]202。几乎就在该报创刊的同时，蒋翊武、刘复基这两位志同道合的革命战友再次来到武汉。刘复基在《商务报》担任发行人兼会计，蒋翊武担任编辑。为了深入军队了解革命组织，他们与时任《商务报》总主笔的詹大悲一道以报馆记者名义前往新军21混成协驻防的天门、潜江一带采访。在潜江，他们通过蔡大辅了解到了军中秘密组织“群治学社”的情况，并通过蔡大辅介绍到武汉面见担任该社庶务的李抱良。1910年春，四川、湖北、湖南争路风潮起，恰好主张借款筑路的杨度由湘入京，路过汉口。李抱良、刘复基等聚众殴打了杨度，被英国捕房拘留。发刊仅3个多月的《商务报》因鼓吹革命，言论激昂，特别是在湖北革命党人围攻杨度的事件中推波助澜，遭致湖广总督瑞澂的查封。

3.以《大江报》为革命机关报。《大江报》又名《大江白话报》，以“‘灌输国民常识、提倡社会真理为宗旨’，鼓吹革命”[6]224，1911年1月3日创刊。《大江报》“实为《汉口商务报》的续刊，日出一大张。胡为霖任经理，詹大悲、何海鸣分任正副总编辑。馆中人员从编辑到校对悉为《汉口商务报》旧侣”[6]224。由于《大江白话报》在报道时政中敢于揭露社会阴暗面，言论激烈，在社会上产生了较大的影响。2月，“经理胡为霖之父担心事态扩大，危及生命安全，急召为霖归。自是报馆事务陷于停顿”。3月，“詹大悲集资3000元，接办《大江白话报》，废白话而以文言撰著，更名《大江报》。……詹大悲自任经理兼主编，何海鸣任副主编”[6]226。

就在《大江报》办刊经费出现短缺的时候，蒋翊武于1911年1月30日主持召开了“文学社”成立大会，他被推举为社长，詹大悲为文书部部长，刘复基为评议部部长。3月15日，文学社在武昌小东门蔡大辅、王守愚寓所召开第一次代表会议，根据蒋翊武的提议，会议通过了一个重要的决议，那就是将《大江报》定为文学社的机关报，使该报成为湖北革命党人宣传革命的前沿阵地。这也是前面提及“詹大悲集资3000元”的来历。从此，《大江报》“日著论攻刺时政，鼓吹革命不稍讳，持论较《商务报》尤激烈”[7]，“凡武汉官厅各种黑幕无不尽情揭露。社论亦措辞激烈，痛斥一般贪官污吏为奴才为走狗。尤以对新军内部一切不法和贪污舞弊以及减发服装等事，一经士兵到社申诉，即予以详细登载，痛加抨击。又征黄花岗诸烈士遗文遗信，印成单行本，附报分送”[8]。可以说，武昌起义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大江报》等革命媒体在社会舆论方面所做的宣传。

二把报刊媒体当作社会变革的舆论阵地

武昌起义之前，蒋翊武参与的报刊主要是上海的《竞业旬报》和武汉的《商务报》、《大江报》。《竞业旬报》以刊载时事政治材料为主，设论说、学术、译稿等栏目，宣传爱国排满，抨击立宪改良，提倡科学和妇女解放等。有两件事情值得一提：一是该刊“全部用白话文写作”，可谓开中国新文化运动之先河；二是“它和香港的《中国日报》保持有密切的联系，接受后者委托，担负了及时向后者传报有关国内革命行动消息的任务”[3]476。蒋翊武在《竞业旬报》创刊号上以“大武”为笔名发表了《论说官话的好处》：

要救中国，先要联合中国的人心。要联合中国的人心，先要统一中国的言语。这绝是变弱为强的下手第一着……官话的种类不少：有南方官话，有北方官话，有北京话。现在中国全国通行官话，只须摩仿北京官话，自成一种普通国语……那时中国的势力还怕不强盛吗？国民的程度还怕不增高吗？[9]

极力推崇全国统一使用北京话（普通话），以利于各地民众的交流和提升整个中华民族的凝聚力。

蒋翊武涉足的报刊，不仅以宣传革命、改良社会为己任，还对当时社会丑陋现象予以揭露，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唤醒民众，向民众灌输平等、自由革命思想的作用。1911年1月，英国巡捕在汉口无故踢死人力车夫吴一狗案发生，当地民众群情激昂。江汉关道为讨好外国列强，谕令“各报纸勿登录”，以图掩盖真相。《大江白话报》予以拒绝，连日以头号标题公开揭露。“当时，各报畏于威势，噤若寒蝉，独《大江白话报》无所顾忌，大张鞑伐，从此声誉大著”[6]225。在文学社的第一次代表大会上，蒋翊武号召社员们为《大江报》提供稿件，《大江报》将尽量刊载。从此以后，《大江报》经常登载新军中的消息，对不法军官攻击尤力。“军中官长畏报如虎，恨报刺骨；而士兵同志乃信仰益深，志向益坚。《大江报》之声誉因之与日俱增，销路大畅，每日到报社之士兵同志，户限为穿。”[10]为武汉地区的革命行动奠定了舆论基础。

自南北议和以来，革命阵营中滋生了“革命起义成，革命党人消”的思想。一部分革命同志对革命前途充满过于乐观的情绪，认为革命的任务已经完成，应该乐享清福。蒋翊武不是沉溺于安逸，而是急流勇进，自发承担起对革命事业进行舆论监督的重任。1912年2月，经湖北军政府内务部备案批准，蒋翊武出资创办了《民心报》，也是文学社的机关报。《民心报》以“恪守民国宗旨，鼓吹共和”为目标，“蒋翊武自任社长，杨王鹏任经理。赵光弼、毕勷武、蔡寄鸥、方觉慧、吴月波、高仲和等任编撰，多为革命党人”[6]227。

《民心报》拥护同盟会和孙中山领导的南京临时政府，揭露民社和黎元洪把持下的湖北军政界各种黑幕。孙武控制的《中华民国公报》起而反扑，双方笔战数月。一位老报人曾记其事说：“《民心报》者，蒋翊武所创办，以为文学社之言论机关也。时翊武与孙武相水火，故文学社与民社俨如对垒，《民心报》与《中华民国公报》亦以是相排击，攻讦无虚日。”[11]

由于《民心报》是文学社的机关刊物，无形中在舆论上就与黎元洪、孙武为首的民社把持的《中华民国公报》对立。1912年8月9日，《民心报》在《大江报》查封后的第二天，发表了蔡寄鸥的《哀大江报》一文，再一次对黎元洪践踏新闻自由、破坏民主的专制行为进行了鞭鞑，引起黎元洪的勃然大怒。蒋翊武为了保护同志，“再三申辩，黎怒终不稍释，于是夫《民心报》亦告停刊矣”[3]476。

同月，在北京的中国国民党选举中，蒋翊武被选为参议，并担任国民党汉口交通部部长。蒋翊武在从事党务建设的同时，仍然没有忽视社会舆论的导向作用，通过报纸宣传，开展对篡窃者的正义斗争。《震旦民报》原本是张振武出资经营的报纸，观点倾向于民社，与同盟会相对抗。8月16日，张振武被袁世凯杀害于北京，该报经费来源无法保障。此时，《大江报》、《民心报》相继被迫停刊，同盟会湖北支部长石瑛想假换报名继续办刊，蒋翊武建议收购《震旦民报》。后来，他们的建议得到谭延闿、李烈钧的支持，《震旦民报》得以继续出版，其采编人员“大多从刚刚查封的《民心报》馆转来，皆报界优秀之士，且都为国民党员，集一时人才之盛。是报亦从此成为国民党言论机关”[6]336。可见蒋翊武在坚守舆论阵地的良苦用心。

三把报刊媒体当作革命力量的集结阵地

无论是上海的《竞业旬报》，还是武汉的《商务报》、《大江报》，在报刊编辑部的旗帜下都聚集了当时中国一批有思想、有抱负、有作为的进步青年。1910年4月中旬，“革命党人在《汉口商务报》多次集议，拟借长沙爆发饥民抢米风潮之机，发动起义”[6]219。《大江报》是文学社的言论机关，也是文学社的联络机关之一。文学社社章首先在该报发表，筹建文学社时的几次重要会议也是以该报名义召集的。1911年2月，同盟会代表谭人凤就是在该报社机关打听到了文学社的消息，并建立了直接联系。

1912年2月，由文学社社员和革命党人组织的“改良政治群英会”，为推翻黎元洪、孙武控制下的湖北军政府，率众数千人在武昌暴动。以《民心报》馆为指挥机关，“各军团之重要军人，往来报社，络绎不绝”。旋败，史称“湖北二次革命”。

此外，蒋翊武还在报刊媒体的联动与协作方面作出过积极的努力和探讨。武汉是中国近代第一家民办报纸的发源地，也是辛亥革命时期报刊媒体异常活跃的地区之一。据各方面资料反映，在辛亥革命前后出现的报刊近百家。1912年3月，武昌报界《民心报》、《中华民国公报》、《大汉报》、《强国公报》、《群报》等5家报馆，制定草章8条，为“维持公共之利益及防止公共之危害起见”，联合成立了“武汉报界联合会”，其事务所地址即设于民心报馆之内。6月，汉口的《强国公报》、《国民新报》、《共和民报》、《震旦民报》、《大江报》、《汉口民国日报》、《繁华报》等7报馆联合组成了“武汉报界联合会汉口事务所”[6]310。

报界联合会虽然是一个行业性的松散组织，但也是中国报业界的第一个联合机构，为报刊传媒的发展起到过一定协调作用。尤其是在孙中山先生首次访汉期间，该组织充分发挥了民间团体的积极作用，孙先生对此给予高度评价并寄予厚望：“此次民国成立，舆论之势与军队之势相辅而行，故曾不数月，遂竟全功。我报界诸公鼓吹宣导于前，尤望指引于后，俾我国民得所指南，是则文所属望于报界诸公者。”[6]293国民党成立以后，为了整合舆论力量，“在党本部领导下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国民党新闻团’，统一步调，共同进行宣传斗争”[3]690，这一举措就借鉴了蒋翊武发起成立的“武汉报界联合会”形式。

[1]李新，任一民.辛亥革命时期的历史人物[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83：252.

[2]竞业学会.竞业学会章程[N].竞业旬报，1906-10-28.

[3]方汉奇.中国近代报刊史[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1.

[4]杨载雄.陆军上将蒋公翊武事略[M]//武昌起义档案资料选编（中）.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2：645.

[5]刘揆一.黄兴传记[M]//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辛亥革命》：4.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286.

[6]刘望龄.黑血·金鼓——辛亥前后湖北报刊史事长编[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1.

[7]喻的痴.樗园漫识[N].汉口中西报，1935-08-13.

[8]庐智泉，温楚珩.记詹大悲办《大江报》和汉口军政分府[M]//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辛亥革命回忆录：2.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1：49.

[9]转引自周星林.蒋翊武评传[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08：44-45.

[10]温楚珩.辛亥革命实践记[M]//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湖北省委员会.辛亥首义回忆录:1.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57：52.

[11]喻的痴.樗园漫识[N].汉口中西报，1935-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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