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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社会背景看波普尔历史哲学思想的产生

2012-03-20王玲玲

文化学刊 2012年6期
关键词:极权主义波普尔决定论

王玲玲

(山东历城区委党校,山东 济南 250100)

波普尔的研究热潮虽然已经成为过去,但是在今天全球经济危机的情况下,审视其政治思想产生的背景仍有一定的意义。波普尔(1902—1994)不是一个纯粹的哲学家,“他的政治哲学倾向十分明显”[1]在资本主义上升时期,他吹捧资本主义所谓的“自由”与“民主”思想并美化其社会,将社会主义与法西斯主义并列,认为它们都是危害社会的“魔鬼”。波普尔认为社会主义与法西斯主义之所以相近,是因为它们有相同的理论根源——历史决定论。于是就有了20世纪40年代《历史决定论的贫困》的出现,同时他又提出了自己的理想社会——开放社会,这种思想主要反映在其《开放社会及其敌人》中。每种政治思想、每个社会理论的产生都有其社会因素。波普尔的政治哲学思想的产生也有其特定的社会背景,正是当时的各种社会因素与他的科学哲学相结合,才有了这一社会思想及实践理论的出现。本文试图从波普尔这一政治思想产生的社会背景入手,探讨其历史哲学思想的产生,从而更深入地观察其理论的悖谬之处。

一、波普尔反马克思主义思想的产生

19世纪是一个大变革的时代,封建主义在日益没落,资本主义正处于上升时期,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各自带来的美好与丑恶交织地在欧洲的舞台上上演,代表不同利益的各种思想也因此在这里交锋,自由主义和社会主义是当时欧洲比较有影响力的两大思想。这两种思想都曾对波普尔产生过重大影响。波普尔一生中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而这两次世界大战对他影响都是巨大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对童年的波普尔影响是决定性的。他身边许多主张和平主义的人突然由反对战争变为支持战争,后来他又发现自己被国家的宣传欺骗了,德国和奥匈帝国进行的不是正义战争,这两件事在他的心中播下了批判思想的种子。[2]

自19世纪马克思主义产生以来,社会主义运动在各国不同程度地开展起来。至20世纪初,在社会动荡和经济贫困的中东欧,社会主义学说的影响越来越大。随着革命的推进,各国社会主义者逐渐分化为左右两派,第二国际由此分裂,左派分离出去,成立第三国际,即共产国际。“一战”后,哈布斯堡家族控制下的奥匈帝国解体后,被一分为六,其中包括奥地利共和国。新成立的奥地利共和国并不一帆风顺,饥饿、贫困、灾荒以及动乱和通货膨胀充斥着整个国家。奥地利社会主义者的左派希望将革命深化,成立共产党,接受共产国际的领导,提出了“共产主义”的主张。十几岁的波普尔受到朋友阿图尔·阿恩特的影响,接受了社会主义学说,加入了共产党。

然而,奥地利的社会主义运动并不顺利。1919年7月,奥地利共产党发动社会主义者在维也纳举行游行示威,号召示威群众,要求当局释放被拘禁在警政大楼里的几个共产党员。赤手空拳的游行者遭到警察枪击,6名年轻的信奉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工人遇害。这个血淋淋的悲剧事实,极大地“震惊”了年仅17岁的波普尔。

这件事对他的震动非同寻常,这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他认为这是一个不道德的行为,社会主义者拿别人的生命不当回事。自己身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对这场悲剧也负有责任,至少在道义上负有责任”[3]。第二,他认为这次示威是一次实践上的失误,马克思主义者在行动计划并不周密的情况下,临时贸然发动了一场工人运动,“拿别人的生命来冒险”。第三,他认为这是一种教条主义,组织者对马克思的相关理论不加批判地教条式地接受了,结果酿成了悲剧。“我看到了这种机制怎么在自己身上起作用的,感到非常可怕。我还看到,它在别人,尤其在我的共产主义者朋友们身上也起着作用。”[4]第四,这件事使他的思想发生了质的转变,由一个社会主义的拥护者变成了反对者,“我决定从批判的角度,重新衡量我对马克思主义的态度”[5]。这是影响他一生的反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开始。

波普尔为什么为由一个共产主义者走向反马克思主义?从表面上看,是这起次游行示威遭到镇压引起的。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社会因素在里面,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波普尔家庭状况及其朋友影响是分不开的。

首先,他家庭环境使他易受自由主义的影响。波普尔出生于维也纳一个殷实的犹太家庭,母亲是一位出生于犹太名门的天才音乐家。父亲是维也纳大学法学教授,后来又拥有了一个律师事务所,经常出入高级法庭;父亲学识渊博,爱好历史、诗歌以及哲学。此外,他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只局限于书房中的人,他十分关注社会问题,信奉激进的自由主义,积极参加社会政治活动;还经常从事社会救济活动,为此被奥匈帝国的皇帝授予爵位。波普尔自12岁开始,就接触哲学书籍,先后读了斯宾诺莎、笛卡尔、康德等人的著作。很难想象,出身于这样一个既有经济地位,又有社会地位,还有文化优势家庭的波普尔会真正接受更加激进的共产党的“共产”主张。他当时之所以接受了社会主义,还加入了共产党,是有其特定原因的:一战之前,欧洲的封建堡垒仍很强大,在封建统治下,出现了比较严重的社会问题;而新兴资本主义国家中则存在着资本对劳动的剥削、工人处境的艰难,以及工人的不断反抗等一系列难以解决的社会问题。对此,马克思主义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社会主义。这在当时看上去是最好的,也是最切实可行的方案。所以,社会主义在当时很流行,少年波普尔受到了这股社会潮流的影响。而他之所以加入共产党,是因为共产党的和平主义和反对一切 “不必要的暴力”[6]主张,这与他主张和平、反对武力的心理是一致的。可是,父亲给波普尔的影响是无形的,他的学识,他的慈善行为,尤其是他的自由主义思想,都潜移默化于少年波普尔的身上。此外,自由主义也是当时社会的流行思潮之一,“自由主义、社会主义和民族主义——是欧洲政治革命的主要成分。它们共同激励欧洲各民族的愈来愈广泛的阶层行动起来,赋予这些阶层以世界其他任何地区所无法与之比较的推动力和内聚力”[7],少年波普尔不可能不受这股社会潮流的影响。只是在他年轻的心灵中,社会主义的影响暂时超过自由主义。

其次,马克思主义尤其是后来共产党的主张在奥地利没有深厚的社会基础。20世纪初,奥匈帝国仍是一个封建帝国,以农业为主,尚没有发展起资本主义,工业并不发达。所以,真正的无产者人数并不多,更多的是有点资产的农民,“共产主义者从来都不占大多数。甚至在工厂的工人中间,也不占大多数。在奥地利,他们无疑只占很小的比例”[8],而这些有资产的农民并不欢迎“共产”。

再次,朋友阿恩特的影响。阿恩特比波普尔大20岁,是一个出生于莫斯科的奥地利人,曾参加过俄国二月革命,担任学生运动领袖。他信奉社会主义,当波普尔10岁时就给他讲社会主义,并介绍他阅读马克思主义的著作,把他领上了社会主义道路。阿恩特同情孟什维克(俄国马克思主义者右派),却反对布尔什维克(左派),他批评布尔什维克为了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无辜。[9]1997年7月的这件事似乎印证了阿恩特的观点。这使波普尔受到影响而“怀疑过共产党人”。

最后,苏俄对各国共产党的“领导”方式上的不当。17岁的波普尔接受共产主义后,当时负责奥地利共产党工作的艾斯勒兄弟一家人对自愿为他们办事的波普尔都很好。但是只要莫斯科一来电报,他们的态度就180度转弯。波普尔意识到,在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原则:坚决支持莫斯科,不容一丝一毫地动摇。这和领导上的专制与他的观念格格不入。他由此对共产主义产生了信心危机。[10]

可见,17岁的波普尔的眼界主要局限在奥地利,而社会主义在奥地利并没有深厚的社会基础,换句话说,奥地利人多数不欢迎社会主义,更不用说共产主义了。他只根据奥地利一个国家的情况,没有对全世界的情况加以了解,就全盘否定了社会主义的主张。他又仅仅从暴动失利这一件事出发,不作具体分析,从人道主义出发就否定了马克思主义的暴力革命理论和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并决定了他终身的思想倾向——在理论上寻找马克思主义的缺陷,对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哲学作系统的批判。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批判思想不可能不带有轻率和偏见的成分。

二、法西斯主义的出现及其对波普尔的影响

一战后,欧洲专制堡垒被打破,民主得到了推广。民主政体的增多及各国民主权利的普及,是波普尔以自由、民主为核心的政治哲学思想产生的土壤。但是,欧洲尤其是中东欧的这种民主制并不稳固。在经历了短暂的稳定后,1929年,资本主义世界爆发了波及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大危机,各国的民主制都受到了打击,不少国家新的代议制度的垮台,专制主义复发。面对经济危机,各国都在探索消除危机和避免共产主义的道路,德意等国采取了强权的法西斯(“棍棒”的意思)手段。

1920年,墨索里尼进军罗马,首先在意大利建立了法西斯政权。随后,欧洲许多国家也出现了法西斯主义,如匈牙利和罗马尼亚等国家;在东方的日本,30年代也建立了法西斯政权。这些法西斯政权的建立都对波普尔的政治哲学思想有所影响,但其中影响最大的是纳粹德国的法西斯主义。

“一战”后,德国建立了社会民主党人高度民主的国家——魏玛共和国。在美国复兴德国的援助政策下,魏玛共和国一度繁荣。可是,伴随着1929年经济危机的来临,德国的就业率迅速下滑,国家陷入困境,以至使人感到在此以前的繁荣只不过是海市蜃楼而已。以希特勒为首的国家社会党利用了德国民众的心理,打出了“国家社会主义”的旗帜,骗得了民众的信任,在大选中获胜。1933年,希特勒如愿成了德国总理,建立了法西斯的第三帝国。希特勒的这种法西斯政权并不同于一般的独裁政权,而是一种极权主义政权。极权主义与一般的独裁政权还是不同的,后者是一种治国理论,欧洲在民主兴起后,独裁通常被认为是紧急情况下的权宜之计。而世界大战后出现的极权主义,并非仅仅是一种治国理论,而是一种有关生活和人性的理论,它声称不是权宜之计,而是社会和文明的一种永久的形式。极权的法西斯第三帝国有以下特点:希特勒采用元首的称号,自称代表德国民众的绝对的统治权,每个士兵宣誓效忠于他本人。在政治上,实行极端独裁和恐怖统治。在经济上,建立了高度集中管理的军事型经济。控制思想文化,实行愚民政策。宣传民族主义和种族主义,残酷地推行反犹太主义,大批驱逐和屠杀犹太人。“纳粹”就是从“民族”前两个音节的德式发音方法演变而来的。纳粹利用这些手段很快稳定了全国局势,同时就业率也得到提高。当时在德国人甚至欧洲人的心中,法西斯主义是稳定社会、应对危机、防止共产主义的有效手段。

可是,波普尔对法西斯的真面目看得比较明白,所以他关心如何分析和解释极权主义观念的蛊惑力,从根源上对其进行批判,清除法西斯的影响,广泛宣传自由的价值和重要性。

法西斯主义利用了19世纪以来思想文化界出现的国家学说、领袖学说等,并将其推向极端。宣传哲学家尼采、史学家斯宾格勒等的“超人”哲学。宣扬民族主义,主张国家是国家创造的民族精神的体现,一个被选中的民族注定要统治世界,而德意志民族就是这个被上帝选中的民族。极力宣传国家学说,主张国家至高无上,不提倡个人主义,个人要服从国家或集体;认为国家必须在战争中维护其存在和发展。宣扬种族主义,大力宣传德意志民族高贵无比,其他民族尤其是犹太人是低贱的,没有资格与血统高贵的德意志民族生活在一起。而这一时期的英法等国家,在政治和思想上信奉自由主义,自由主义成为当时社会的主流思想。波普尔更倾向于这种主流思想。1937年初,波普尔在英国停留了几个月后,“英国人民的诚实正派以及强烈的政治责任感给了我最深刻不过的印象”。[11]相形之下,法西斯极权主义在波普尔的心中更难以接受。

一方面是自由民主的民主制度,一方面是限制自由民主的法西斯极权主义,这促使波普尔对现实政治和历史进行反思。经过不断的探索,他认为他找到了法西斯的根源所在:即第三帝国的历史决定论[12]。波普尔认为,纳粹德国的这种政治哲学继承了黑格尔的历史决定论及19世纪少量的唯物主义学说,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黑格尔认为国家是民族精神的体现,而法西斯进一步把这一国家的民族性归结为种族血统,鼓吹民族主义和种族主义。其二,黑格尔坚持“战争合理”论,而这种战争理论成为法西斯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理论依据。其三,黑格尔主张英雄崇拜,法西斯的“元首中心论”和狂热的英雄主义与这一思想一脉相承。其四,德国的种族主义也受到了黑格尔的影响,其公式是“黑格尔+海克尔”。[13]总之,“黑格尔收集和保留了A.齐默恩所谓的‘极权主义运动的武器库’”[14],为普鲁士君主专制制度辩护,而现代极权主义都直接得到了黑格尔的传承。

由此,在他的思想中已形成了这样的观点:法西斯主义是极权主义的右翼;历史决定论导致了法西斯极权主义的形成。由于马克思主义历史哲学吸收了德国早期哲学的养分,所以波普尔错误地把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决定论与法西斯主义的历史决定论划上了等号。这也是他对马克思主义的一些理论产生曲解的根本所在。

三、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失误,波普尔历史哲学思想的最终形成

在欧洲的另一端,俄国社会主义虽然取得了成功,但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失误和弊端。

1917年,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俄国布尔什维克最终取得了革命的胜利,建立了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确立了无产阶级专政。随着国内战争和外国武装干涉及对波兰战争的结束,1922年建立了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确立了共产党唯一的领导地位,同时建立起了高度统一的中央集权体制。在这个过程中,列宁取得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成为俄国人追随的权威。1924年列宁逝世后,斯大林在党内斗争中取得了胜利,控制了联共(布)。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斯大林便在党内逐步建立起自己个人的绝对权威,党的“权力威信”可说是全部集中到他一个人的身上,斯大林成了党的化身。1934年,斯大林又开始了党内排除异己的大肃反,许多人被迫逃到欧洲。到1937年,联共(布)十七大的1966名代表中已有1108人遭迫害,而会上选出的139名中央委员中竟有98人被处决。[15]斯大林通过大清洗,建立了自己对苏联的绝对领导,将集权发展到顶峰。在经济方面,国内战争时期,面对险恶的形势,俄国实施了以余粮征集为核心的“战时共产主义”政策;1925年到1933年又相继实现了全国的工业化和农业集体化。由于历史的原因,苏联的经济从一开始就形成了从中央到地方的一套高度集中的管理制度,即计划经济。1932年以后,伴随着新的人民委员部的不断出现,最终出现了由人民委员部进行直接管理的计划经济体制。这种不顾社会生产力的实际程度和人们觉悟水平的走计划经济之路的做法,逐步使经济失去了竞争力,社会失去了活力。

在当时许多人看来,当然也包括波普尔在内,苏联的社会主义模式并不是改造社会的良好方案,因为苏联这种高度的集权与纳粹德国的极权主义没有什么区别;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计划经济也渐渐失去了活力。这一切使波普尔对社会主义形成了“强权”、“专制”的不良印象,也促使他加剧形成了暴力革命“容易形成个人专政”、不利于建立“自由、民主的开放社会”等片面观点。

社会主义革命在欧洲多数国家的失败,苏联社会主义的失误与弊端,无疑会给人们一种错误的印象:社会主义不能实现对现有社会的有效改造。波普尔的历史哲学思想主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形成的。

然而,斯大林的社会主义并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执行的也不完全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方针。在马克思的理论体系中,在政治上不仅要消灭剥削及其阶级,而且要在消灭了工、农等一切阶级差别之后才可以说是社会主义;在经济方面,不仅完成了生产资料为全社会占有,而且因此可以取消一切商品生产与交换,劳动者之间可以完全实行按劳分配了才算社会主义。而斯大林却将其修改了,认为政治上只要消灭了剥削与剥削阶级,在经济上只要消灭了生产资料领域的商品生产与交换,在消费领域还有商品生产和交换,在这种情况下就可以认为建成社会主义了。同时,在尚未真正建成社会主义的情况下,斯大林又长期实行了一系列只有在社会主义条件下才能实行的政策,这种“左”的路线和政策使苏联产生了一系列新的尖锐矛盾。为了维持社会稳定,他又采取了高压政策,无视人权,使肃反严重扩大化。权力完全失去了监督和控制,变成了专制独裁;国家机关官僚主义严重,干部也严重腐化堕落。

与此同时,英法等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经济迅速发展,民众生活得到不小的改善,在工人运动的冲击下,各项民主权利也得以确立。可以说,“自由民主,经济繁荣”是“一战”后至1929年经济危机前英法等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表象。这种表象掩盖了资本家剥削工人的真相,掩盖了工人并没有真正的自由民主权利的真相。可是,波普尔却没有透过表象看到英法等国的“自由民主”的真相。

这些情况对波普尔的历史哲学思想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与此同时,波普尔的历史哲学思想也日渐成熟,形成了以下观点:历史决定论导致了极权主义,社会主义是极权主义的左翼,法西斯主义是极权主义的右翼。所以,反对极权与专制主义就要从批判历史决定论入手;如果把历史主义作为社会科学的根本方法,会给人类带来不幸。这些观点貌似很有道理,却是在不正常的社会环境中形成的:苏联的社会主义偏离了马克思的社会主义理论,并非真正的社会主义,其表现出的种种现象也非社会主义的常态;德意等国的法西斯主义虽然打的是 “国家社会主义”的旗号,实际上却是极端民族主义与资本主义、封建主义的结合。而且,纳粹主义所提倡的历史决定论与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决定论并不相同。对此,波普尔不加辨析,错误地将其一并归罪于马克思主义历史哲学。

四、波普尔政治哲学思想的提出

随着经济大萧条的来临,奥地利建立了名为“国家社会主义者”的法西斯组织,并得到希特勒的有力支持。纳粹党于1934年7月25日维也纳爆发了政变,击毙独裁的基督教社会党人、时任总理的陶尔弗斯;之后又建立了一个与陶尔弗斯政权相似的独裁政权。1938年3月,在“民意”的基础上,奥地利并入德国。消息传到远在新西兰的波普尔那里,他觉得,“我不能再隐瞒我从1919年以来所得到的有关政治问题的知识”[16]。他以前之所以没有发表他的这些想法,主要是因为他认为法西斯的理论根源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根源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即以历史决定论作为理论基础。而马克思主义者是当时唯一抵制暴政的力量,任何不利于他们的批评都会削弱他们。此时不同了,他认为马克思主义者纵容了法西斯,战争即将发生。于是着手进行《历史决定论的贫困》和《开放社会及其敌人》的写作,提出他的历史哲学思想及对社会的改造方案。

另外,希特勒的第三帝国成立后,不断突破《凡尔赛条约》的限制,为发动战争做准备。同时又打出了反共产主义的大旗,以掩盖其扩军备战的真实意图。对于希特勒的这些行为,英法等国家采取的是绥靖政策,希望将“祸水”东引。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眼中,社会主义的苏联和法西斯的德国是两只 “恶魔”,这两只“恶魔”如果能相互厮杀,对西方那将是最好的事情,这样就可以战火东引,减轻法西斯德国对他们的压力。可是,出人意料,1939年8月23日,苏联和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与友好条约。这个条约震惊了整个世界,在意识形态上势不两立的共产主义与纳粹主义,却偏偏走到了一起。这件事对远在新西兰写作的波普尔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这些著作所以如此混乱地写成,当然部分是由于我的思想的内在发展,但我认为另一部分原因在于希特勒—斯大林条约和战争的实际爆发,以及战争的奇特进程”[17]。“战争的奇特进程”指的是“二战”先从东线的波兰开始,出乎世人的意料,希特勒又突然掉头攻打西线的法国;后来又违反苏德条约,掉头攻打东线的苏联。从内心深处,波普尔害怕希特勒在打败法国后攻打英国,因为英国是他心目中自由民主的好国家;当他听说德国掉头攻打苏联时,松了一口气,可是同时又害怕苏联被打垮,因为那样法西斯极权主义真的要统治欧洲甚至全世界了,自由民主便再也无从谈起。《历史决定论的贫困》和《开放社会及其敌人》于1944年在哈耶克主编的《经济学》杂志上先后发表,前者1957年在英国正式出版,波普尔的思想逐渐在全世界范围内传播。

五、结语

可见,影响波普尔历史哲学思想形成的重大社会因素有如下几个:1919年的一次社会主义者暴力营救失利事件,德意等国法西斯主义的形成,苏联社会主义实践的失误,英法等国资本主义的上升。希特勒—斯大林条约和二战的实际爆发,由“国家社会主义者”控制的奥地利并入德国两件事似乎“印证”了他的哲学思想。在这样的背景下,波普尔逐渐形成并系统地提出了他的历史哲学思想及开放社会的理论。

然而,在他的哲学理论中,他却不自觉地犯了几个重大错误:他错误地把苏联社会主义失误的理论根源归为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错误。苏联社会主义建设中的失误恰恰在于斯大林在实践中没有正确遵循马克思主义理论,而非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错误。他把法西斯主义的反动根源也强加在了历史决定论的身上,殊不知法西斯主义的历史决定论并非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决定论,二者有很大的区别,他却把法西斯的历史决定论与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划上了等号。

当时发生的重大社会事件使波普尔错误地理解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他只看到了事情的表象,而未观察到其实质,以致认定马克思主义是不可取的,尤其是其历史哲学思想更是错误的。加之当时资本主义正处于上升时期,社会主义在实践中出现了不少问题,这些似乎都“证明”了马克思主义历史哲学关于历史规律与历史预测问题的错误,所以波普尔就提出了与马克思主义历史哲学相反的历史哲学观点。[18]在这种社会因素影响下产生的批判思想,难免有失偏颇,他把本不属于马克思社会主义的思想、理论当作马克思主义的内容加以批判,或者错误地理解马克思主义的某些观点、理论而加以批判。

[1][9]赵敦华.赵敦华讲波普尔[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51.4.

[2][3][4][6][8][11][16][17][英]波普尔.波普尔自传:无尽的探索[M].赵月瑟,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9.9.32.33.34.128.130.132.

[5][10]波普尔.二十世纪的教训:波普尔访谈演讲录[M].王凌霄,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4.8.

[7][美]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500年以后的世界[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9.324.

[12][13][14][英]波普尔.开放社会及其敌人·第二卷[M].郑一明,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111.112.

[15]鲍里斯·列维茨基.30年代斯大林主义的恐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25.

[18]谭扬芳.波普尔历史哲学述评[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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