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写作教学中的信息焦点结构探析

王 庆

(重庆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重庆 400030)

1.引言

培养学生听、说、读、写的能力是英语教学的四个最主要的目的。听说是基础，而读写则是对学生英语习得更高要求，特别是英语写作，不仅是语言交际的重要手段，更是衡量英语综合能力的重要指标。在大学英语学习过程中，多数学生都能较好的掌握听、说、读这三个方面的能力，唯独在英语写作方面表现得很不理想。除了写作中的语法错误、句式单一、缺乏连贯、中心不突出等问题外，在语言的表达上，中式英语、复合句结构混淆等问题也是层出不穷。(侯香勤，2007)笔者在教学实践中发现，对英语写作信息焦点结构知识的缺乏是造成学生写作困难的重要原因之一。本文结合英汉信息焦点结构的异同讨论了大学生在英语写作上的问题，并得出了一些英语写作教学方面的启示。

2.英汉信息焦点结构异同

中国学生由于受汉语思维的影响，在写作过程中常常无法正确的把握词语的选择、句子的结构、篇章的组织以及语言风格。要避免这些问题，就要不断培养学生的英语思维模式，在此之前，先让学生了解英汉信息焦点结构的异同就显得十分有必要了。

一般来说，消息中有意义的内容就是信息，信息是人们交际活动中所传递的内容。“信息结构”这一术语首先是由语言学家韩礼德(Halliday，1994)提出来的，信息结构是把语言组织成信息单位的结构，其具体表现在语音和语法结构中。每一个话语都是一个信息片段，在每一个信息片段的内部或者多个信息片段之间都有已知信息和新信息，这就是信息结构。在信息中，有些成分包含的信息比其他的信息更重要，这些成分就被称为信息焦点(徐烈炯，2005)。在口语中，无论是汉语还是英语，信息焦点通常由语调提示出来，且在一般情况下，语核总是落在句末最后一个实词上面，这是因为我们通常都是由低信息值到高信息值的线性顺序来处理信息。这种处理信息的原则被称为末尾焦点原则。书面语中，意义的产生在很大程度上是新旧信息相互作用的结果，即旧信息不断引出新信息，新信息不断变成旧信息同时又引出更新的信息。(朱永生、严世清，2001:101－102)信息焦点最常用的表达方法通常也是按照信息的重要性由低到高来排列信息成分的。新信息倾向于置于句末的这种趋势也就是句末焦点。

英语是一种注重形合的语言，它在长期的发展中形成了一种相对固定的次序，即主+谓(SV)结构，也就是说英语的结构主要是以主语和谓语为核心的句法结构。在一般语篇中，次要信息在先，主要信息在后，按线性顺序排列。(黄曦，2010)而在大部分的句子中，信息也是按照这样的结构线性排列。同时，因为汉语是一种“话题+述题”的铺陈结构，述题是句子信息焦点所在的位置。所以不难看出，汉语单句的信息焦点也是通常放在句子的尾部，因此，一般来说，英语单句和汉语单句的信息焦点通常都是放在句子的尾部，两种语言的单句的信息都具备从已知到未知，从旧到新的特性。即两者都受到了句末焦点原则的制约。例如:

(1)a.His father died.

b.他的父亲死了。

(1)a和(1)b都是谓语焦点结构句。(1)a中的“His father”和(1)b中的“他的父亲”分别是各自句中的话题，“died”和“死了”则是述题。英汉两句的信息焦点都放在了句子的末尾。

但是，在决定英语次序结构的重要原则中，除了句末焦点原则外，更重要的是句末重心原则。因此，为了遵循句末重心原则，避免句子出现头重脚轻的情况，句子的焦点常常前移。例如在分裂句中，为了突出强调功能，就常常出现焦点前置的现象。

(2)A:We flew to Beijing on a jumbo jet.

B:No，it was to Chongqing that we flew on a jumbo.

例句(2)中，A表达的焦点是jumbo jet，Paris属于旧信息，而B的回答就是要否定这一旧信息，用Chongqing来取代Beijing。因此Chongqing成为B要表达的信息焦点，尽管此时that从句比重较大并且位于句子末端，但不承载信息的焦点，从而形成了焦点在前，重心在后的这种句子词序排列结构。需要注意的是，分裂句的出现离不开上下文的语境的限制。同时，在英语的其他一些句型中，焦点没有出现在句末的现象也是比较常见的。如Halliday的例子 You say“Madam，isn’t that beautiful?”If you suggest it’s beautiful，they see it as beautiful。虽然 it’s beautiful和 it as beautiful的比重较大，但在语境中承载的是旧信息，信息的焦点应该是suggest和see。这种信息结构往往是用来表示强烈的对比。

汉语是属于意合性语言，一个句子里可以没有主语，但绝对不能没有谓语。谓语在句子中是很重要的，是主要信息，可以由名词、形容词来充当。如，在“今天端午节”中，名词“端午节”就充当了谓语;在“土地很肥沃”中的形容词“肥沃”充当了谓语。而且当主语较长而谓语只是单词动词时，中国人不会觉得这种句子听起来不自然，也不会对理解造成困难，也就没有句尾失重的感觉。所以我们一般认为，汉语只受到句末焦点原则的制约，并不重视句末重心原则。例如“只看表面现象就做判断是不可取的”，我们很容易就分辨“是不可取的”为此句的信息焦点。

此外，从句法上看，英语和汉语中有五种相同的句型:A.主语+系动词+表语(I felt very tired.我觉得很累);B.主语+谓语(The moon rose.月亮升起了);C.主语+谓语+宾语(I love you.我爱你);D.主语+谓语+间接宾语+直接宾语(He bought me the breakfast yesterday morning.他昨天造成给我买了早点);E.主语+谓语+宾语+宾语补足语(She painted her room pink.她把自己的房间刷成了粉色)。这使得中国学生在学习英语的这几种基本句型时会比较容易。但是也会因此造成一些问题，因为在句群中，由于主从句在句法功能上的不等和位置的不同，决定了从句是为主句提供背景信息的，是主句信息的陪衬。利奇和斯瓦特维克(Leech&Svartvik，1975)也认为分句的从属地位往往使它在句子中的信息地位居于次要。那么在英语中，句群的末尾就并不一定是信息中心句。如果此时依然将汉语表达中的信息焦点放在英语句子的末端，那就显然不符合英语的习惯了。例如用英语表达“去坐过山车一定是十分有趣的”时，我们通常会习惯用“It will be enormous fun to go on the roller coaster”，而很少会用“To go on the roller coaster must be enormous fun”。虽然汉语中要表达的信息焦点是“十分有趣”的，但是在英语表达中，若依旧把“enormous fun”放在末端，就出现了头重脚轻的情况，这也就违反了句末重心原则。

再者，英汉语篇信息结构的分布也存在一定的差异。由于西方人在思维习惯上更偏重个体和理性，而中国人则偏重整体和悟性，这种差异反映在语篇上就突出表现为英汉语篇分别呈现直线型和螺旋型的发展(陈意德，2001)。英语语篇多采用演绎式的结构，开篇点题，提出论点，然后展开论述。而汉语语篇多为归纳式结构，先提出原因，条件等背景因素，再议论，最后得出结论。这一特点充分体现在英汉复合句中信息的排列。汉语语篇的中心信息句一般在语篇的最后，而英语语篇的中心信息句一般在语篇的开头。

通过比较英语和汉语的信息结构我们可以看出，英汉两种分属不同于语系的语言，在句法上的结构是不一样的。(陈意德，2001)而在语篇中，英汉信息结构分布的不同也主要是由于两种语言的句法结构差异引起的，我们可以认为，英语和汉语在是否重视句末焦点和句末重心原则上出现了差异导致了两种语言信息分布的不同。由于对英汉信息焦点结构把握不足，我们可以常常看到在中国学生的英语作文中，用汉语信息结构排列顺序写出来的英语句子和篇章层出不穷。所以，掌握和理解英语的信息焦点结构方面的知识对提高学生外语输出能力是有帮助的。

3.信息焦点结构差异对写作的影响

对于中国学生来说，语言学习的环境是汉语文化的环境，人们认识事物，获取知识等各种认知活动都是用汉语的“螺旋型”思维模式去进行的，对英语的学习一般也都是在掌握了汉语的情况下才开始的。由于对英语思维模式、英语句法结构以及信息焦点结构的了解不够深入，学生在英语写作时常常受到汉语的思维模式的负迁移影响(徐东妮、张静华，2009)。例如在一篇题为“Should College Student Take a Part-time Job?”的学生作文中，学生是这样论述自己的观点的:

(3)As we all know，it is more and more difficult for us to get an ideal job after graduation.The competition is tough.A lot of jobs need same related working experience.But how can we get the experience before our graduation?Taking a part-time job to which we can apply our knowledge is a good way.It doesn’t mean that any part-time job is okay.We must think that the part-time jobs must have close connection with our majors in college.Thus，taking part-time jobs can be away to improve our knowledge and gain useful experience.

这段文字几乎没有什么语法错误，但其语篇的组织结构是不符合英语表达观点的思维方式的。如第一句为篇章的焦点，那么除了之后作者提到的“竞争激烈”，“相关工作经验”算得上是解释找工作困难的原因以外，其余内容似乎都与这段文字的焦点无关了。我们通过分析后面的文字可以看出，段落的最后才应该是本段的焦点。按照英语信息结构的习惯，作者首先应该开门见山的点明主题，而他在段落中却首先讲述的是毕业后找工作的困难，这显然是受到了汉语“螺旋型”思维模式的影响，同时，也反映出了作者对英语信息焦点结构的生疏。如果作者能开门见山的点明主题，层层展开，分点论述，逐步推进，最后结尾，就不会造成这个段落整体上的主题不突出，结构混乱，内容缺乏统一性等问题了。下面这个段落就是很好的按照英语语篇模式来组织的:

(4)Taking a part-time job can help us accumulate a lot of experience which will be good for our career after graduate.It will help us to develop a large circle of friends，which will benefit us a lot in our future job.It also provides us with a good opportunity of getting along with all kinds of people，so that we can have a more precise knowledge of society，and prepare for the possible difficulties we might meet in the future.Therefore，by taking a part-time job，we can have some useful experience for our future job.

这段文字就是以第一句作为主题句，开门见山提出来本段的主题思想，然后围绕主题，从两个方面进行展开和深入，结尾句得出结论，再次点明主题。虽然有一些词汇的错误，但段落结构布局合理，主题突出，语言流畅，意义明确。

我们再分析下面一段文字:

(5)Nowadays，many commercial advertisements carrying undesirable messages on luxury goods，unhealthy food stuffs，and sometimes dangerous or environmentally harmful products are everywhere.In addition，it even has spiritual harmful publications and entertainment.

这段文字是要表达商业广告给社会带来的负面影响。通观整段话，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作者的思维表达严重的受到了汉语的影响。首先，第一句就是典型的“头重脚轻”的句子。作者想要表达的应该是“近年来，关于奢侈品、垃圾食品以及一些危险和危害环境问题的产品的商业广告随处可见”。汉语句子想要表达的信息焦点应该是“商业广告随处可见”，但是在英语句子中，为了避免前面一长串的定语，我们通常会将句子焦点提前，而将分量更重的定语后置，因为当句末焦点和句末重心两个原则相互矛盾的时候，句末重心原则是占主导地位的。其次，根据作者的意思，第二句应该是想要表达“有时，商业广告甚至还有一些有害身心的宣传和娱乐信息”。根据汉语思维，我们很容易就能理解“it”所指的含义，但是英语注重逻辑，强调思维严谨，而这种严谨反映在语言上就是注重句子的形式，结构的完整，各种衔接手段和上下文指称明确等。在英语语篇中，为了使篇章衔接连贯而又避免冗余，我们常常会用“it”来代替前面一句的信息焦点，同时也起到强调的作用。但是由于例(8)中第一句的英文表达已经违背了英语的词序排列规则，以至于我们无法精确的找到“it”在前面所指称的内容。笔者试着将例(5)修改如下:

Nowadays，we can see many commercial advertisements，which carry undesirable messages.They advertise luxury goods，unhealthy food stuffs，and sometimes dangerous or environmentally harmful products.In addition，they even advertise spiritual harmful publications and entertainment.

根据中文意思，“商业广告到处都是”其实就是我们到哪儿都能看到。改后的段落虽然将第一句话拆成了两句，但是它不仅处理了原句中头重脚轻的问题，而且还与第二句形成了工整的对仗关系。

此外，虽然英汉两种语言有一些相同的句型结构，但是两者直接也有不少的差异。比如英语中定语的用法与汉语中的就有些区别。在英语中，名词、代词、形容词或ing分词作定语时，一般放在所修饰的名词前;从句和各种短语作定语时则常常放在所修饰的名词后，而汉语在结构上较稳定，一般遵循偏正的原则，所以其定语一般是前置的。(包彩霞，2004)例如:

(6)a.They are striving for the ideal which is close to the heart of every Chinese and for which，in the fast，many Chinese have laid down their lives.

b.他们正在为实现一个理想而努力，这个理想是每一个中国人所珍爱的。在过去，许多中国人为了这个理想而牺牲了生命。

由于句子(6)a的结构复杂，而且较长，在汉语输出时，如果用带“的”的前置定语就显得太长了，不符合汉语表达习惯，故采用了句子(6)b中的后置并列分句结构。

值得注意的是，英语中经常会使用大量的定语从句，而汉语中是没有定语从句的。我们分析下面两句话:

(7)我从图书馆借来的这些书非常有用。

(8)这些非常有用的书是从图书馆借来的。

由于汉语是不能缺少谓语的语言，我们可以看到句子(7)的强调信息焦点是“非常有用”，定语是“从图书馆借来的”。句子(8)强调的信息焦点是“从图书馆借来的”，定语是“非常有用的”。我们用汉语思维逻辑将(7)表达出来的结果是:These books which I borrowed from library are very useful，很显然这又是一种头重脚轻的结构，不符合英语习惯。那么要准确的表达句子(10)的意思，我们可以把焦点“非常有用”前置，用定语从句后置的结构将(7)写作These books are very useful that I borrowed from library。这样做既符合了英语从句往往表达的是次要信息的要求，也遵循了句末重心原则。而句子(8)则可以用英汉均有的相同句型表达出来:These very useful books are borrowed from library。

当然，除了上述情况以外，英汉信息焦点结构的不同还体现在其他的一些方面。在英语写作中，如果不了解英语信息分布的特点，仅仅是强调词汇、语法使用的正确性，是很难写出正确、地道的英语作文来的。

4.启示和建议

由于英语和汉语是属于不同的语系，两者有着各自不同的信息结构特点，受汉语思维模式影响的中国学生对理解英语信息的分布有一定的困难，且不同的人还会出现不同的理解，这就需要我们在日常的写作教学中补充一定的信息焦点的相关知识，让学生了解英汉两种语言在信息焦点结构上的异同，了解英汉句子结构的不同特点，尤其是英语句子内部和句子之间的结构逻辑关系，了解英语信息焦点与句法结构的关系。同时，还需要重视传统的语法教学，让学生学会用英语进行思维，克服汉语在词汇和句法层面的负迁移。再者，教师应该结合教学内容，通过比较英汉思维方式的不同，让学生对英汉思维的差异有所了解，了解思维方式的差异对语言表达的影响。此外，教师应该结合英语教材中的文章，对英汉语篇模式进行具体分析，让学生了解各种不同的英语语篇结构以及与汉语语篇模式的差异。最后，就是扩大英语阅读的输入量，通过大量的阅读来熟练掌握语言的规律，从而自然而然产生一种语言感应能力。

5.结语

长期以来，在我国大学英语写作教学中，许多教师往往只注重学生文章中的错误及格式上的缺陷，过于重视语言方面的因素，强调写作中的语言知识的掌握，词汇、句法、关联词的恰当运用。笔者认为教无定法，在与学生的交流中发现，许多学生在作文中出现的中式英语和汉语思维表达模式是由于他们对英语信息分布及句法结构了解过少造成的，从而也导致了作文中句型乱用、滥用、言不达意、篇章结构混乱、不连贯、不统一等问题。因此，指导学生分析汉语与英语之间信息结构的共性与差异，可以避免英汉语法结构的混淆，同时帮助学生摆脱母语的干扰，提高学生英语写作水平。

［1］Halliday，M.A.K.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Second Edition) ［M］.London:Edward Arnold，1994.

［2］Leech，G & J.Svartvik.A Contemporary Grammar of English［Z］.London:ELBS and Longmma Group Ltd.，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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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徐东妮，张静华.母语思维负迁移对大学英语写作的影响［J］.科技信息，20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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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朱永生，严世清.系统功能语言学多维思考［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