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墓志俗字的构件变化简析*
2012-03-08魏平
六朝碑刻俗字对于汉字史的研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其来源有替换、简省、增繁等。而俗字往往并不是单纯由一种方式变化而来的,它的产生方式呈现出错综复杂的状况。但是,在纷繁的俗字背后,大部分俗字还是体现出一定的变化规律,需要我们加强对汉字构件的研究。“构形系统又是一个开放性的、运动性的系统,随时处于变化状态,系统内部任何一个要素的改变,都可能牵动其它因素发生变化。大量异体字、俗讹字的构成,主要是构件的增减、替换和改变。研究构件可以把纷繁复杂的汉字变化现象简单化、系统化、理性化。”“构件是汉字的基本构形单位,是汉字构形系统的核心,汉字形体的各种变化,集中表现在构件的变化上。”本文以六朝墓志中的俗字为例,整理其构件演变。
一、改换意符
(一)意符意近混用
汉字中许多意符所表的意是相近的,这种意义相近的意符往往可以混用,从而形成俗字。
1、“宀、穴”部混用。《说文·宀部》:“交覆深屋也。”穴,《说文·穴部》:“穴,土室也。”二部均与房屋建筑有关,俗字常将“宀”部混作“穴”部。如:
碑刻中也有少部分将原本从“穴”部的字写作从“宀”部的,如:
(11)豺—犲 《刘懿墓志》“诛犲制兕,起卧虎之威。”
(12)貌—狠 《王偃墓志》“形随岁往,狠與年流。”
(13)猑—貔 《元恭墓志》:“率是熊罢,厉兹猑虎。”
(二)意符形近混用
有的意符相互之间在意义上并无相通之处,但由于形体相近,俗书也往往混用。
1.“示、米、禾、木”四部相混
禀字的下半部分为“示”,在墓志中“示”可写作“米、禾、木”,如:
以上所举为上下结构,下面举左右结构中“示、禾、木”相混的例子:
(19)秩—祑 《元湛墓志》:“用飨养老之祑。”
2.“亻、彳”部相混
(25)徂—伹 《和丑仁墓志》:“家庆方展,伹光奄沦。”
3.“扌、木”部相混
(26)樞—摳 《李挺墓志》:“公器实国华,德唯民望;摄囗摳要”
(27)楷模—揩摸 《张瓘墓志》:“人伦揩摸,夙阐嘉声。”
4.“疒、广”部相混
(31)癈—廢 《 伏君妻咎双仁墓志》:“及来仪君子,恭惟无廢。”
5.“忄、巾”部相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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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矛、予”二部相混
《元肃墓志》:“公参远略,及扶危翼。”
二、改换声符
(一)声符形近混用
俗书往往将不表声的形近偏旁代替原表声的声符,有时造成同形字。
1.“厶、口”部相混
(41)鉛—鈆 《元肃墓志》:“祖南安王,德□贯时,被于鈆素。”
2.“互、氐”部相混,《干禄字书》:“互、氐,上通下正。诸从氐者并准此。”如:
(43)低—仾 《元显墓志》:“笙竽叫咷,旌盖仾仰。”
3.“爪、瓜”二部相混
(44)瓜—爪 《封延之墓志》:“绵爪播于上志,英声被于中古。”
(45)派—沠 《元玕墓志》:“清源浩荡,沠流仍浚。”
按:俗书“爪、瓜”二部混用不分,《龙龛手鉴·瓜部》:“瓜部与爪部相滥。”从“派”到“沠”,中间大概经历了从“派”到“泒”再到“沠”的过程,《干禄字书》:“泒派:上俗下正。”由于俗书瓜部与爪部相滥,故“派”进一步俗写作“沠”。
4.妥、妾部相混
《高湛妻茹茹公主闾氏》:“方亨遐期,永难老。”
5.井、开部相混
6.“西、而、雨”三部相混
(二)声符同音或近音换用
由于声符同音或近音,俗书用同音或近音声符替换,从而形成俗字。
(55)廟—庿 《徐之才墓志》:“庿堂斯策,钟鼎方刊。”
(57)蹄—踶 《李挻墓志》:“剖盈尺于邢岩,拂奔踶□吴坂。”
(56)鍾—鐘 《李颐墓志》:“嵩岳灵秀,鐘生斯人。”
(三)改形声为会意
三、添加意符
俗书常受上下文的影响或其他因素的影响,给原来没有偏旁的字加上偏旁,或者将偏旁变成与上下文一致,这就是文字的类化。
(60)喜—憘 《元恭墓志》:“旷怀海纳,憘愠不见于言。”
(61)喜—憙 《元乂墓志》:“愠憙不形于色”。
(62)蘭—灡 《元湛墓志》:“九畹滋灡,百亩树蕙。”
(66)甲—钾 《李挻墓志》:“竟使敌人弃钾,侵田自反。”
(67)部—蔀 《王僧墓志》:“蔀苻东夏,仍因家焉。”
四、构件减省与增繁
构件的简省是俗字形成的重要途径和总趋势,经历了字形由繁到简的书写过程。
(70)顧—頋 《祖子硕妻元阿耶墓志》:“曲尽欢心,特留頋盼。”
但汉字中也有部分文字表现出繁化的趋势,这种文字往往是为了便于区别或是书写的美观。
五、变换结构
变换结构是指俗字的构件与正字的构件相同,但在结构上二者左右上下的位置不同。如:
总之,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地方割据,战火频仍,以及使用文字趋于简易等多方面原因,简字、俗体字异常纷繁。《颜氏家训·杂艺》:“晋宋以来,多能书者。故其时俗,递相染尚,所有部帙,楷正可观,不无俗字,非为大损。至梁天监之间,斯风未变;大同之末,讹替滋生。萧子云改易字体,邵陵王颇行伪字;朝野翕然,以为楷式,画虎不成,多所伤败。至为一字,唯见数点,或妄斟酌,逐变转移、尔后坟籍,略不可看。北朝丧乱之余,书迹鄙陋,加以专辄造字,猥拙甚于江南。乃以百念为忧,言反为变,不用为罢,追来为归,更生为苏,先人为老,遍满经传。”顾炎武在《金石文字记》中感叹道:“文字之不同,而人心之好异,莫甚于魏齐周隋之世”。清毕沅也在《中州金石记》卷一云:“字之变体,莫甚于六朝。”而六朝墓志正反映了当时用字的实际情况,是我们研究这一时期汉字的不可多得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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